《幽光世界1》王一又

20、这位顾问7

　　六老爷的口吻虽然严厉，可是，他并没有真的生气，三人如释重负。下一瞬，三兄弟将背挺得笔直，如领命般地应允道：

　　“是的，父亲！”

　　其实，六老爷有点像一个将军，把自家的三名公子当成士兵来管教，三兄弟也把他这个父亲当成了领导者来敬畏，丝毫不敢忤逆他，就像现在一样，只要父亲一声令下，他们就得按吩咐办事。

　　六老爷眼见三兄弟恭敬地站着，神情中的阴郁均消退了，来回地望了望走廊的空间，仿佛在寻找着某种心爱的物品，随口问道：

　　“有没有看到卡帕？”

　　二公子秋里答道：

　　“看到了，卡帕她跟四弟一起用餐去了。”

　　老人撇了撇目光，似乎有点失落，深叹一口气，从这浅浅的哀叹中回过神来，说：

　　“那我们也赶紧用餐吧，吃完了饭好赶过去。”

　　“是的，父亲。”

　　三兄弟齐声地应允着，而后，父子几人向着饭厅的方位去了。半小时后，一家子用完了早餐，出了门。由于人数众多，全体出行人员分成了两拨，坐进了两辆马车前行。

　　在前方的马车里，卡帕和父亲以及四公子并坐着，在后方的马车里，魁梧三兄弟并坐着。就这样，两辆载着巴家成员的马车一前一后地在路面行驶着，以一致的速度朝着目的地进发。

　　在前方的马车里，卡帕呆得并不算太舒适。她先是一阵发呆，然后趴到窗前看风景，看风景看无聊了，又回到发呆的状态。总之，她是一种坐立难安的状态，父亲看出她的寂寞，问道：

　　“怎么了，卡帕，才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

　　“其实不是无聊，而是无趣。”

　　说着，小丫头伸了个懒腰，将头靠上了父亲的肩膀。六老爷显得更慈爱了，伸手拍了拍卡帕的肩膀，轻声地询问道：

　　“是不是犯困了？是的话就靠着爸爸的肩头睡觉吧！”

　　“我没犯困，爸爸，我只是觉得无趣。”

　　小丫头依偎在父亲的肩头，把自己的小小烦恼说给父亲听，而六老爷也面露和悦，把自家千金的每一句话都听进了耳底，生怕漏了一个字。

　　老人对着卡帕的这种和悦是对着魁梧三兄弟没有的，这时，他不再是平日里十分有威严的一家之主，而是变成了既耐心又慈爱的父亲，俨然变了一个人。听小丫头说自己不困的事，他似乎有点不相信，问：

　　“是吗，真的不困，平时的这个时候，你还在呼呼大睡呐！”

　　小丫头噘着嘴，答道：

　　“是啊，真的不困。平时是平时，今日是今日，昨晚九点我就睡了，才不困呢。”

　　“是吗，你九点就睡了？”

　　老人满是欣慰地笑着，想着这可真是天大的进步啊。四公子则在一旁体贴地听着父亲和妹妹交谈，并不发声扰乱这场交谈。

　　说起来，四公子跟他的三个兄长很不同，他是遗传了母亲柔美线条的细腻青年，他的哥哥们却是精确遗传了父亲粗线条的魁梧大汉；他个性温和，他的哥哥们脾气暴躁。不论从外表还是个性上来说，他都跟三个哥哥没有相似之处，当然，四公子跟父亲也很不同。

　　不过，四公子虽然从外貌上跟父兄并不一致，可他的心跟父兄是一致的，他尊敬父兄，爱护妹妹，是个优秀的年轻人，深得父亲的器重。小丫头还靠在父亲的肩膀撒娇，说道：

　　“嗯，爸爸，我就是九点就睡了。因为我可不想在今天葬礼的时候睡着了，那样不仅对二伯伯不敬，还很丢脸呢！”

　　说着，小丫头想起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离开了父亲的肩膀。老人看出她有心事，问道：

　　“怎么了，卡帕？”

　　“那么，爸爸，我该叫他什么呢？”

　　听卡帕问起这件事，一直慈祥的老人脸色有点变了。小丫头口中的“他”似乎是他不想提到的人，他敷衍道：

　　“哪个他？”

　　“就是你的侄子，二伯伯的孩子啊！”

　　小丫头凑得近了些，盯着父亲那满是皱纹的脸颊，颇为急切。老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将目光对着窗外，说道：

　　“你该叫赫蒂大姐。”

　　卡帕强调地说：

　　“不是赫蒂大姐，我问的是个男孩子。”

　　老人板着脸说道：

　　“没有男孩子，你二伯伯只有赫蒂一个女儿！”

　　“可我就是知道，二伯伯他还有另外一个孩子。”

　　卡帕刨根问底，六老爷似乎有点生气了，望着她，严肃地叮咛道：

　　“记住，卡帕，你只是去参加葬礼的，其余的事不要管！”

　　同时，四公子跟小丫头使着眼色，要她别问下去了。可小丫头没有接受忠告，噘着嘴，向父亲抗议道：

　　“他是二伯伯的孩子，算起来也是我的哥哥，又不是别人，你干嘛不准我问他呢！”

　　听了小丫头的反驳，老人显得更庄严了，用手里的手杖敲了敲马车厢的地板，伴随一阵的“咚咚”声，他叮咛道：

　　“他当然是别人，他不是别人还有谁是别人！记住，卡帕等会你就好好呆在我身边，不准乱跑，也不准跟不熟的人说话，知道了没有？”

　　老人郑重地给出了叮咛。换了魁梧三兄弟早该庄严作答的时刻，小丫头却显得满不在乎，仰头靠上了座位的靠背，向父亲抱怨道：

　　“其实，我真的怀疑爸爸你已经老到接受不了任何新事物的存在了，说句实话，如果你真是由于这样才不接受自己的侄子，那我原谅你的不近人情。”

　　老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说道：

　　“你知道什么！别跟我顶嘴，卡帕！”

　　“别教训我，爸爸！你怎么这么顽固呢，明明错了，还要教训我？就给你一点小小的惩戒吧，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都不准跟我说话！”

　　小丫头装出生气的样子，从父亲身边挪开，转而坐到了四公子身旁。坐到四公子身旁后，她又恢复了轻松，一头扎到哥哥的肩头，轻声说道：

　　“还是哥哥好，世上只有我的四哥哥巴黎里最好。”

　　这句夸赞是切实的。四公子的确如描述的那样，是位好哥哥，是小丫头的守护神。这时，他轻轻地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以示鼓励。小丫头被这温柔的手掌拍着，察觉到一阵倦意，低声地说：

　　“我有点困了，四哥哥。”

　　四公子温和地叮咛道：

　　“那好好休息一下吧，到地点了我再叫你。”

　　“好吧！”

　　认真点头的小丫头很快靠在哥哥的肩膀上睡着了。而对面座位的六老爷则一直无言，只有在小丫头打起呼的那一刹那，才轻声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在后方的马车里，魁梧三兄弟正聊着天。大公子凯里说道：

　　“我们的野兄弟在今天要出现了，大家做好准备了吗？”

　　不知道大公子口中的“野兄弟”是谁，只觉得这是个危险人物，值得引起防备。听了这样的话，二公子秋里“扑哧”一声笑了，回应道：

　　“做好什么准备，说得他好像是来攻打我们似的？没必要，他不是来攻打我们的。他会在今天的葬礼之后成为一名年轻公爵，有大好的前程，不会跟我们过不去。”

　　秋里这番话明显在褒扬那位没露面的野兄弟。大公子听了有点不乐意，反驳道：

　　“这是什么话，秋里，难道你认为我们太不够瞧了吗？”

　　秋里笃定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跟二伯父庞大的家产和爵位比起来，我们的确不够瞧！”

　　说到财产的事，大公子凯里想到了不对劲，变得若有所思了。顿了一下，他才向两位兄弟问道：

　　“你们觉得二伯父真有可能把积累了一生的财富和名誉，交给那位从没管过的野兄弟吗？要知道，赫蒂才是二伯父的婚生之女啊，二伯父为何不把所有财产给赫蒂呢！”

　　听到兄长间的对话，三公子茂里笑了，笑容是那么意味深长，搭腔道：

　　“财富的事是真的，不过，就名誉而言，二伯父可真的没太有，就算有也完全是负面的。希望我这么说没有亵渎到二伯父，不过这却是事实。”

　　听完三公子的解释，大公子凯里点了点头，像明白了前因后果，答道：

　　“好吧，听茂里你这么说我就开始明白这件事情了，也许二伯父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冷落这个一直不理的私生子，二伯父他狂暴了一辈子，还是有高深之处的。”

　　说到这里，三人都会心一笑。

　　简短愉悦后，三人都意识到在这样的状况下轻快是错误的做法，在最快时间内恢复了平静。短暂的沉默后，二公子秋里问道：

　　“那家产的事又该怎么说呢，既然二伯父要冷落我们的野兄弟，没必要把家产交给他，对吧？”

　　这问题困扰着二公子，同样也困扰着大公子。对于老公爵而言，他的遗产可有一大笔呢，足以叫一个平凡人平步青云了，现在，这笔遗产却交到了一个从来未曾理过的私生子身上，谁也弄不懂这难题。大公子附和道：

　　“是啊，这正是叫我想不通的问题，秋里你的脑筋一向比较灵光，你说说那家伙是不是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来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