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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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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天过后,糜欲就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要脑充血杀了那两个人类女童。
每一天糜欲都是以面瘫脸迎接着伤痕累累的般若,抱着怀中瓶子的手有些痒,手背上跳出了几根青筋。
糜欲很想问般若为什么要躲开自己,但是想想也许他自己是有什么难处,于是就没多嘴。但是一连重复一个星期多后,糜欲看见般若依旧来找她了,但是已经伤痕累累,瘦骨嶙峋的身上几乎被血色染红,终于忍不住了。
“你怎么这么傻?啊?!不知道要反抗吗?!”
糜欲抓住般若的一只手臂,故意按在他的伤口上,看着他吃痛的表情,更加恼怒地质问道。
躲着我也就算了,被人欺负还是这样子不还手!不是傻逼是什么!
糜欲握着般若的手臂,越来越用力,直到听见般若的吃痛声才松开,居高临下地垂着眸看着他痛倒在地上捂着手臂的可怜样。
“但……但是……我,我真的很想和他们一起玩啊!我……”
“但是但是但是你个大头鬼!”
糜欲一把又把般若拉了起来,本来在河边打着瞌睡的木妖听到了动静,睁开了一只眼睛疑惑地瞧着这边。
糜欲冷着脸,看着好像自己做错了事等待着批评的般若,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提高了音量讽刺着说:“他们从不会把你当成朋友!他们因为你丑陋的面容把你当成怪物一样远离!你越是去找他们他们越是不愿意理你!因为你是怪物!而就是因为你的软弱举动所以他们才会毫无肆惮地继续欺负着你!你应该报复回去!而不是像胆小鬼一样落荒而逃!知道吗?!”
吼完了后,糜欲的脸颊变得绯红,眼睛越瞪越大,瞪着般若的样子似乎是想把他吃了一样。而受着讽刺的般若则呆住了,本来继续打算讽刺的糜欲却因为般若问出的问题也愣住了。
“那你会认为我是怪物吗?糜欲?”
“……”
糜欲懵懵地看着面前态度小心翼翼的他这么问道,张了张口,沉默了片刻,说:“不会。”
但这是假话。
“真的吗……不会离开我的,对吧?糜欲?”
然而这个回答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安抚人心的作用,反而使对方露出了快哭出来一样的表情。糜欲面无表情地咂咂嘴,毫不客气地请对方吃个一个炒栗子。
“说什么大傻话,哭包。再哭就把你淹到河里去哦?现在给我去反省,一会儿我来问你哦。”
糜欲半开玩笑地说完这句话,忽视了捂着脑袋泪眼婆娑的般若,便走到看完了全程夫妻吵架(不)的木妖身边,低着头沉默着看了它片刻,却隐隐约约发现那只怪状的木妖大大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糜欲:“……”exm???
木妖还出了冷汗,急忙地张开血盆大口似乎想急于辩解什么。但由于听不懂,糜欲大概猜了个它是不想要自己宰了对方赶走它,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噗。”笑得十分没有诚意,也不需要什么诚意,糜欲蹲下身,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木妖光溜溜的脑袋,突然就想起曾经玩过的手游,阴阳师里的妖狐。然后,她看着木妖的眼神复杂。
“看来总得给你起个什么称呼啊对吧?但是叫突子的话感觉好奇怪啊……”
糜欲妹子苦恼着皱起眉头,无视了木妖懵逼的表情,正为该为自家坐骑取什么名字而烦恼着。
木妖:“???”喵喵喵?
“叫木木吧,反正是木妖?”
“啊,好主意。那就叫你木……等等!你怎么过来了?反省过自己了吗?!”
糜欲反应过来后惊讶地回头结果看见般若皱着脸用手捂着半边脸颊。
“……你捂着脸干什么?”
“那个……糜欲,你刚才转头太快了头发甩到我的脸上了……”
“哦,怪我啊。”
糜欲面无表情地秒答,然后故意地再次快速转头,无视掉后面般若怨念的眼神,伸手继续慈爱地抚摸着自家坐骑。般若和木……木都目瞪口呆着干瞪着她。
“再怎么说好歹也是我家的崽啊,虽然丑了点,但还是很实用,对不对?”
糜欲用饱含母爱的眼神看着木木,慈爱地笑了笑。摸了一会儿木木的头,糜欲这才从母爱的境界中回过神来,奇怪地看着一人一妖,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干嘛都看着我啊?”
般若听到话后,仍然保持着呆愣的状态,但是看到糜欲面无表情地准备撸袖子揍人的时候,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慌忙摆手,脸上还泛着红晕。
“不不不……不是的!因为糜欲你刚才笑了啊!笑得很好看!”
“哈?你中什么毒?”
虽然口上还是毫不留情地讽刺,但是糜欲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听到赞赏自己的话都会开心的,对吧?
“嗷呼~”
仍被摸着头的木木连忙点头附和道,结果被糜欲一手把脑袋按了下去:“你其实是什么都没听赶紧充个数的吧。”
“嗷!嗷嗷!呼啦……”
木木剧烈地跳了几下,似乎是在否定,然后见般若和糜欲都没理它,便失落地低下了头。
糜欲笑了笑,应该说是听到般若赞美自己的时候就喜欢开始笑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抬起头望着天空及天边将要落下的夕阳,转头看着般若说:“马上就要晚上了,你是待在这里还是继续回你那朋·友的村庄?”
糜欲在教育般若之前,听过他说在村庄里有一个朋友。那时候她并没有怎么在意,顺便嘲讽了般若一下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待你这么好的朋友。但是糜欲听到般若天真地说“你呀”时,羞愤地脸红着推开了他。
其实糜欲很希望般若选择第一个选项,但是般若傻笑着说要回村庄。糜欲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气得随手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掰断扔掉,一脸气急的表情看着木木不满地发言道:“嗨呀你看着孩子智商多令人捉急哦!老娘之前的教育都白浪费了卧槽!”
木木仍然狗腿地叫了一声,被糜欲摔进河里,泡成了烂木头漂浮在水上。
木木:【生无可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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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糜欲早早地醒来了,扭头看见木木还是漂在水面上,便跳进河里把水里的木木拉回岸上,一边和木木打发着时间,一边等待着般若来找她。
她的耐心一直在磨,她等了很久般若都没有来,她有些着急和落寞,在心里回给自己一个自嘲,失落地低下头,喃喃着自己果然被骗了。
到了下午一点多,般若才姗姗来迟。
“抱歉!糜欲,因为上午和他一起玩……所以……”
糜欲看着般若半蹲着身,不顾形象地在自己面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顺气了后,才回给自己一个笑容。
“哦。”糜欲的语气有些古怪,听起来有些酸溜溜的,“那你和他玩的开心么?”
“嗯!很开心!”
一提起般若的那个朋友,般若的眼里就直冒着光,好像可以把他和他朋友的事情说上三天三夜。
般若一屁股坐在糜欲面前,脸上带着傻里傻气的笑容,真的和糜欲说起了他那个朋友的事情,叨叨絮絮说了一大堆,听得糜欲心里十分烦躁。
明明我和你相处的时间更长,怎么没见你可以说这么多?
糜欲感觉有些委屈,然而当她发现这种情绪后,立刻晃了晃脑袋抛开刚才的想法。
不,不会的。他一定是在骗我,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永恒的友谊呢。
漫不经心地听完了般若说的“废话”,天色不晚时,糜欲照常问他要不要留下来,但是他还是拒绝了,留给她一个背影。
糜欲面无表情地瞪着般若离去的背影,双手握成拳,手指甲在掌心上印出了血印子,然后生气地泄怒吼了一声,重重地把拳头打在地上,如此重复着,双手流血了也没有在意。
糜欲红了眼,接着感觉嘴里有点咸,忍着痛,用流着血的手摸了摸脸颊,嘴里越来越咸了。她自嘲地看向坐骑木木。
像是感受到了糜欲投过来的目光,它不解地回望着她。
良久,冰凉的空气中多了一声难受的笑声,接着紧跟着来的是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
“呐,你看,人类就是这样讨厌啊。骗子,都是骗子。就连我也是。”
木木不吭声,只是默默地挪动着庞大的身躯,到瘦弱的女妖怪边上,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她拳上的鲜血。
草坪上血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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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糜欲几乎都开始怀疑般若是不是忘记了她,心里越开越塞。终于,般若有一天没有来找她,糜欲放弃了,就找河里刚诞生不久的鲤鱼精一起聊天。
“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让糜欲伤心的家伙就不要理他了!这种人最过分了!”
鲤鱼精漂亮的尾巴拍打在水面上,溅出的水花时不时打在坐在草坪上的糜欲身上,但她完全不在意,也没有回答鲤鱼精的话。她只是沉默地笑了笑。
般若没来找她已经两个月之久了,糜欲听了鲤鱼精说的方法试图忘记般若,就在了两个月后糜欲即将成功忘记般若的时候,他却带着一脸的惊慌踉跄着跑来找她了。
糜欲在心底冷笑一声,冷冷地看着他,淡淡地问道:“怎么了,终于想起来要找我啦?”
然而般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没来得及喘口气,上气不接下气,急急地说:“糜……糜欲!快……跑!我听见……听见村长说要找……阴阳师,要除掉你!”
般若所说的内容是糜欲预料到的事。在那次杀了两个人类女童直到现在,她就在好奇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到了今天,听了般若的话后,不知怎的,她的心里居然还坦然地松了口气。
在这个时代既然有妖怪,那么就必定会有阴阳师、巫女等的存在。
糜欲冷淡地“哦”了一声,回绝了般若要帮助自己逃跑的建议。听着他纠缠不休的话语时,糜欲眼尖地看到了远处的一些火光。
糜欲心里暗叫不好,粗鲁地拽着般若把他扔到水里,自然而然地看着他被鲤鱼精拉着,强壮镇定地说道:“鲤鱼精妹妹,拜托你把他带走了,记住,别被人类看到。”
“那、那你呢?”
水里的鲤鱼精有些急,声音中带上了哭腔。
糜欲安抚了她几下,看着她不舍地回望了自己一眼,带着般若远去时,安心地笑了,然后扭过头,看着村民举着火把,领头的是个不知名,穿着和村民差不多衣服的“阴阳师”。
呵,假的吧。所以说人类超讨厌。
糜欲冷眼看着那个假的阴阳师不知和村民说了什么,后面那群愚笨的村民们开始闹腾,个个面露凶光的瞪着糜欲,露骨的视线让她感觉十分的难受。
糜欲快速跑到木木身边,骑在它身上。这么多月以来他们已经有了默契,木木感觉到重量时,便冲了出去,留下后尘的白色烟雾。
但是拼速度,还是要靠体力活。
糜欲着急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群村民们大致都快追上他们了,而且跑了很久,木木的体力也不支。
很快,他们就要被村民们追上了。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有人竟将手中的火把扔向了糜欲和木木,随后所有人争先恐后地把手中的火把扔向糜欲那儿。
没扔中的,将草坪染成扔了火海,没让木木少吃苦;扔中的,糜欲只得忍痛将砸到身上的火把扔掉。
她还是没有琢磨透自己的技能,除了知道瓶子能吸收人的灵魂转化为木木的能量外,她只会近身搏斗来保护自己。
不知道与村民们做了多久的争斗,糜欲的意识开始涣散。身下的木木仍然为了他们的性命努力地奔跑着,最后命悬一线,好不容易从村民们手掌中掏出,捡回一条命。
糜欲感受着身下的震动,眼前一片模糊,勉勉强强看见自己身上被火烧得破烂的衣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