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归处》向曦行

2、群殴

　　军训回来的第一个早自习，徐骄阳在预备铃打响之前进了教室，他对学习是不怎么感兴趣，但一般的课堂纪律还是会遵守，不会随随便便迟到旷课。

　　最后一排宽敞，椅子随手一拉，和桌子隔出老大距离，他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伸展开两条大长腿。一个不注意，鞋尖抵到了前桌的腿，前面的人没转过头找他麻烦，仅是自己拍了拍裤腿。

　　徐骄阳本来想说句不好意思，可见前桌戴着耳机，又把这四个字咽进肚子里。其实心里有点好奇，他还记着杜云卓说要找这学霸麻烦，杜云卓打人下手挺毒，爱往脸上招呼，也不知道这学霸受伤了没。不过他也做不出特意走到人面前去看人脸上挂彩没的缺德事，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消磨这上课前的几分钟。

　　预备铃声没响完，徐骄阳旁边的椅子被人重重坐下。他见杜云卓臭着一张脸，军训晒黑的肤色显得他脸色更加难看，大清早还算不错的心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直接说，“大哥，你要是真在这呆着不自在，就和你爸把话摆明了说。不然你天天在这甩脸子，影响我心情，我又没招你。”

　　杜云卓的口气不太好地回呛，“谢您看得起把我当回事。在我爸眼里，我没资格和他谈，他让我怎样我就得怎样。怎么，难道你还没在你爸身上看透这一点？”

　　徐骄阳面无表情地看了杜云卓一眼，而后低下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没兴趣在教室大打出手被人围观。

　　教室里早响起了读书声，语文老师绕着讲台慢悠悠走了几圈，用眼神逼视那些不开口念文章的学生。眼角余光瞟到她走近，杜云卓也掏出语文书装个表面样子。他爸下了死命令，要敢在学校闹事丢他的脸，他就当没这个儿子。等语文老师一走，书被他刻意一扔，砸在许嘉书背上。

　　书角隔着薄薄一层校服磕得人生疼，许嘉树来了脾气，他侧过身，看向后面两个人。刚直起身子的徐骄阳似乎是有点诧异地盯着他的脸，他心里有了计较，正面对上杜云卓趾高气扬的嘴脸，冷冷地问，“上回打得不够？想继续？”

　　军训的时候管得严，杜云卓找不到以多欺少的机会，自己亲身上阵和许嘉树打了一架，没把许嘉树打得求饶，自己反而被摁在洗手台上毫无反抗之力。从小到大横行霸道惯了的他第一次被削了面子，巨大的落差催生身体里的暴虐因子滋长如病变的癌细胞，早已在脑海里预演了多种整治许嘉树的法子。他比了个中指，话里藏着恶毒的预告，“你现在有种，到时候别跪下来求我。”

　　许嘉树捡起脚边崭新的语文书，拿捏准力度把书砸回杜云卓怀里，“我等着。要打就痛快打。高中生了，别做这些小动作。” 轻淡的语气根本没把杜云卓的威胁放在眼里。

　　接下来的一天杜云卓都过得有些急躁，徐骄阳看见他联系圈子里混惯了的人，某个微信群里他也在，习惯了万年潜水的他看见一行带上钢管水果刀的对话框，不知为何心里突了一下。他抬起头看了眼前排正在给陈檬讲题的许嘉树，发现他竟然还是个睫毛怪，纤长的睫毛还长得密，怕是没几个女生比得过。窗外余晖洒进来，给少年初显锋芒的清冷面容打上柔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如果被打得鼻青脸肿或是被刀子划破，那有多可惜。徐骄阳被脑海里闪过的想法震了一下，又急急否定，关我什么事。

　　一中不分走读生还是住校生，统一都得上三节晚自习，加上晚自习前的英语听力时间，三节晚自习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临下课前，或许是知道早自习那时候自己的话是在徐骄阳痛处上扎刀子，杜云卓有心邀请，“你急着回家吗？不急的话请你看场好戏。”

　　徐骄阳当然知道杜云卓话里的好戏是什么，初中的时候他曾亲身参与过一次，看着杜云卓叫了一帮人把那个不小心踩了他名牌球鞋一脚的男生堵在厕所，指使大家一个个上去轮流扇那男生巴掌，扇得那男生脸肿成了猪头，哭得满脸鼻涕眼泪，跪着求他们这群同龄人放过。徐骄阳的那巴掌没扇下去，那男生痛哭的样子，杜云卓他们这帮人大笑的样子，镜子里他冷漠的样子，只觉得，一切都没劲透了。从那次之后，他再也没参与过所谓的好戏。

　　可鬼使神差的，这次他嘴上却答应了下来。

　　出了校门，即是大马路，路灯车灯商家的招牌亮成一片，与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同庇佑着晚归的人。许嘉树骑着死飞拐进学校不远处偏僻的巷子里，抄个近路。

　　巷子一向很少人走，路灯与路灯之间拉的距离比较远，勉勉强强照亮这片区域。车轮没蹬几下，一根钢管破空砸来，许嘉树猛扭了下车龙头，拐了个大弯将将躲过，长腿抵地，将死飞停靠在墙边，他上前捡起那根钢管，看向前头走出来的五个人。

　　跟在身后的杜云卓慢悠悠地晃上前来，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下，被他重重碾扁。他另外一只手里握着磕破的啤酒瓶，堵住许嘉树后路，瓶沿支棱起的玻璃尖尖像是一圈恶犬的利齿，狰狞地对着许嘉树。

　　眼下，许嘉树是被围困在中间无处可逃的处境。杜云卓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招呼前面手里提溜着钢管的的兄弟们，充满恶意的笑容渗透着些许疯狂，“往死里打。”

　　落在杜云卓身后的徐骄阳站在路灯下，看着四五根钢管往许嘉树身上不同位置砸，膝盖窝，后脑勺，腰腹，打架成瘾的他们摸索出了人体哪个位置打得最疼的窍门。领头的杜云卓最狠，啤酒瓶直接往许嘉树脸上去，人的脸最脆弱，要是伤到眼睛，一辈子彻底玩完。他心神一凛，阻止的话语即将脱口而出。

　　但许嘉树的动作比他更快，他朝后一退，抡起身边的死飞砸向身后围过来的五个人，砸得猝不及防的五个人倒成一片。长腿飞踹逼近身前的杜云卓，没等人站稳，钢管敲在杜云卓右臂，疼得他下意识地松了手里捏着的啤酒瓶，喊了声，“我草。”

　　被砸在地上的五个人见杜云卓先挨了打，还没爬起来就把手里的钢管朝许嘉树身上甩，距离过近，许嘉树躲不过去，中了两棍，砸得他一趔趄。

　　许嘉树将落在他身边的钢管几脚踢远，也扔了自己手里的钢管。初二时发生的一件事，令他对自我产生厌恶，极度需要发泄。他迷上了拳击，家里吊着的沙包换了好几个，手上的力气比同龄人大得多。打架他不惧，但这几个人不值得他承受伤人的代价。他摸了摸受伤的脸颊，被擦过的钢管蹭破了皮，刺疼。大跨步上前，拳头砸了出去。

　　迈出几步的徐骄阳重新退回路灯下，这场好戏只需要他扮演看客的身份，没他出场的机会。他好整以暇地发现许嘉树比他们都高，不知一样的年纪，他怎么就长得那么高，估计超过一米八好多。现实不是武打片，打架的姿势好看不到哪去，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甚至会显得滑稽。而许嘉树一拳一脚，格外利落，没有什么花哨的姿势，倒让旁观的徐骄阳看着心跳加快。

　　嘭嘭嘭，心脏因着许嘉树的靠近而越发躁动。徐骄阳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指握成拳又松开。他昂起头，双手交叉在身前看着解决完杜云卓那帮人后推着死飞一步步走近的许嘉树。

　　许嘉树并不是毫发无伤，脸颊已经高高肿起，拳头上血迹斑斑，还有隐在校服下被钢管砸中的青紫。他问这个和杜云卓一起来的人，路灯明黄色的光芒笼罩同样穿着校服的少年，仰起头看他的一张脸俊秀得不像话，水亮的眼睛里还有几分不服输。许嘉树莫名烦躁，“你刚才怎么不一起上？继续打的话去捡根钢管。”

　　徐骄阳一听这话，不知哪来的无名火直冲头顶，“谁要和你这个猪八戒打架，你自己回家好好看你的伤去吧。”说完他也不管还躺在地上的杜云卓那伙人，自己快步走出巷子。

　　第一章已经改了，看文的小可爱们点回去看看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