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潜伏》澹台孑

23、第七章：日记（2）

　　中午，程勋把江晚余喂得圆圆的。她酒足饭饱，上了火车温度变暖，很快就依偎在程勋身边睡着了。

　　程勋翻开电脑工作，不时看一眼身边酣睡的江晚余。

　　她睡得很甜，不时抿唇，似乎梦里尝到了什么珍馐美味。程勋趁着工作休息的间隙，张开怀抱搂住江晚余。江晚余迷迷糊糊睁眼，看见他又合上眼，往他怀里钻了钻。

　　经过昨晚和今早，她对他已经算是毫无保留了，即使是睡觉也不再设防，不规矩的睡姿暴露无遗。

　　程勋看着，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沉沉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小桌上的手机响了。程勋接起电话，Amy向他请示：“程总，隆安想要收购我们手力鼎鑫的股份，现在出价已经超过估值了，我们怎么办？”

　　胡久津的动作很快，程勋心里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隆安收购股份是为了让鼎鑫内部通过收购计划，我们当初投资鼎鑫的技术研发，现在他们给了高价，确实诱人。”

　　“那您的意思……把股份卖给隆安？”Amy问。

　　程勋略一思忖，“隆安想要一家独大，一定会被上边干预，我们不冒这个险。”他顿了一下，说，“先稳住隆安，别让胡久津察觉我们的意图，你私下接触一下鼎鑫的负责人，探探他们的口风，就说我的意思，问他们IPO（首次公开募股）有没有兴趣。”

　　Amy明白了程勋的意图，程颐浩当年吃过监管的亏，程勋在这方面一向谨慎，从不触雷区。将股份转让给隆安确实是投资退出的好办法，但如果事后出了问题，他多少将被牵连。与其这样，倒不如促成鼎鑫的上市计划，一来狙击了隆安的收购，二来等IPO后股价上涨再收回投资，回报率将会再翻几番。而一面联系鼎鑫负责人，一面稳住隆安，这样暗渡陈仓的目的多半是为了稳住胡久津。

　　Amy想到这里，问程勋：“您在摩纳哥见到胡久津了？他告诉您秦复礼的情况了吗？”

　　Amy问完，江晚余恰好在程勋怀里呢喃着叫了声他的名字。

　　她跟着丰意学，叫他“阿勋”。

　　江晚余的声音很近，Amy听了一愣，以为听错了，程勋那边却应了一声，哄着说：“马上好了，不吵你了。”

　　他说完，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对Amy说：“我现在有事，你先去办吧，剩下的再说。”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一下安静了，江晚余反而醒了。她抬头看他，睡眼惺忪地问他：“我打扰到你工作了？”

　　程勋哭笑不得，“是我打扰你睡觉了。”

　　江晚余抿了抿嘴，闭眼靠在程勋怀里。她似睡非睡，迷迷糊糊问他：“你的继父是子岩的生父吗？”

　　她从昨晚就想要问了，但总是没找到恰好的时机。刚才听到了助手和他汇报工作，忍不住还是问出口了。

　　程勋听了沉默片刻，点头说：“是的。”他沉了口气，拍了拍江晚余的后背，“睡吧，这些事你别操心。”

　　江晚余不放心，还是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江晚余想着措辞，话刚说了一半，已被程勋打断。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先消除了她的顾虑：“子岩是我的弟弟，不管发生什么，我不会迁怒他的。”

　　江晚余听了松了口气，她真的是傻透了，居然问这种问题。程勋是理智的人，恩怨是非分得很清楚，他一向疼爱子岩，又怎么会迁怒他？她想着笑了一下，闭上眼搂住了程勋的腰。

　　程勋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一侧脸，透过车窗望向了飞驰的景色。他的内心沉沉，眸中笼罩了一片雾霭，如同北上的景色，萧索而又无生气。

　　-

　　临近傍晚，火车驶入巴黎范围，气温骤降，车厢内也有些寒凉。江晚余听见了耳畔的搅动声，逐渐醒了过来。

　　她的耳朵紧贴着程勋的腰腹，听见的应该是他胃部发出的声音。

　　她坐起来，看见程勋此刻皱眉靠着车窗，脸色苍白，额头渗着汗珠。

　　江晚余一惊，拉他的手，发觉他手指冰冷，她迅速找到了他虎口的穴位，低声问他：“阿勋，你胃疼了？”

　　程勋睁眼看她，扯了嘴角一笑，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忍一下过去了。”

　　上午在海边逗留的时间太长，程勋把大衣让给了江晚余，还陪着她踩了水。江晚余想了觉得内疚，急得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去给你找点热水。”

　　她说着就要离开，程勋一反手，把她拉了回来，“这是法国，火车上哪有热水？”他把江晚余拽回到自己怀里，“别去了，我没事。就在这里陪着我。”

　　他说的没错，法国人即使大冬天也不喝热水。江晚余不甘心，问他：“药呢？吃药缓解一下？”
　　程勋摇头：“没带。”

　　“你怎么不带药？你……”

　　程勋睁开眼，皱着眉看她，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别说话。”见江晚余眨眼闭嘴，程勋这才松开手，“别学丰意，太吵人。”

　　吵他也是为了他好！江晚余不吭气，默默拉过他的手，帮他按摩穴道。

　　好在到了巴黎，有司机来车站接程勋。

　　江晚余要扶他，被程勋推开了。他自己拉过箱子，另一手牵起江晚余的手，戏言道：“还不至于。”

　　他的腰板挺得依旧很直，如果不是额头的冷汗和莫名增大的手指力度，江晚余也看不出他的破绽。

　　她默默跟着他，上了车，程勋对司机说：“先送江小姐回家。”

　　江晚余觉得不妥，争辩说：“先送你。”

　　程勋白了她一眼，压低声音：“你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看着她，“说好替我保密的。”

　　程勋不想在外人面前有破绽，胃病是比商业信息还要机密的事情。江晚余答应过要替他保密，但觉得先送自己回家，程勋又要忍受小半个巴黎的路程。

　　她不忍心，低头拉着他的手，默默帮他按摩穴道。

　　程勋看着她，笑了一下，摸她的头，叫她：“傻瓜。”

　　到了楼下，江晚余下车前叮嘱程勋：“回去多喝点热水，记得吃药，还有……”

　　程勋嫌她啰嗦，用吻堵住她的嘴，浅浅一吻之后，他催她下车，和她说：“晚安。”

　　江晚余拿他没办法，只好下车和他说再见。

　　-

　　江晚余目送程勋离开后，转身回家。她低头上楼，到了自己的楼层，门口突然有了动静。

　　她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了林川。

　　林川坐在她家门口的楼梯上，一身利落的皮衣，身边放了个鼓鼓的背包。

　　他身上带着浓烈的烟味，江晚余闻到了皱了一下鼻子，埋怨他：“你怎么又搞突然袭击？”

　　林川看见她站起身，不答反问：“等了你两天了，去哪儿了？”

　　江晚余摸出钥匙开门，避重就轻说：“没去哪儿。”她把林川请进屋里，问他，“要不要喝点热的？咖啡？茶？”

　　林川进了屋，把背包仍在一边，站着眯着眼看她。她一看就是心虚的，他冷笑了一声：“两天没回来了，家里能有热的？”

　　他说话阴阳怪气的，江晚余不满，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说着开始烧水洗杯子，俨然是要泡茶招待林川。

　　林川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别忙了，我马上就走。”

　　江晚余一滞，关上了水龙头，问他：“去哪儿？”

　　“非洲。”

　　“去那儿干嘛？”

　　非洲局势正乱，林川去那儿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既然是要事，他肯定不会告诉她具体情况的。话问出口，江晚余觉得不妥，急忙扯开话题，“我这边的事，你以后就不管了？”

　　林川凝默，半晌才说：“我很快回来。”他顿了一下，又说，“这段时间，卫旭会联系你。”

　　江晚余“哦”了一声，一想到卫旭那个醋意满满的女人，她觉得提不起劲儿来。

　　林川看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她：“你是不是和程勋出去了？”

　　“嗯。”江晚余应了一声，说，“去摩纳哥了。”她想了想，和林川汇报，“程勋在查他母亲意外身亡的事情，这次去摩纳哥就是要找线索……”

　　她如实汇报程勋的行踪，林川听得似乎不那么上心，他有些发怔，突然打断江晚余：“你们……”说了两个字，他戛然而止。

　　江晚余问他：“怎么了？”

　　林川讪讪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他看着江晚余，想了想，委婉提醒：“外界传言程勋心机很深，你……你还是小心一点。”

　　江晚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知道了。”

　　林川放心不下，又叮嘱她：“卫旭……她脾气不好，你也小心一点，别太信任她。”

　　江晚余听了一愣，突然笑了出来。林川告诫她别太信任自己的队友？江晚余越想越觉得可笑：“你这话要是被卫旭听到，她估计要气疯了。”

　　林川没心思和她开玩笑，板着脸说：“我说的话你记清楚了！”

　　江晚余知道他是为自己好，笑着敬礼：“遵命！”

　　林川看了这才放心一些。他看了眼手表，说：“我要走了，今晚的飞机。”他说完抬手，稍一犹豫，中途改道，只拍了一下江晚余的肩膀，“别太逞能。”

　　江晚余送他到了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有些困惑。他时间这样仓促，跑来只是为了叮嘱自己警惕程勋和小心卫旭吗？

　　正想着，林川转头和她挥手，示意她天冷，赶快回屋。江晚余也挥了挥手，对着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