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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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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梁淑琴两口子走得很慢,苏延卿担着一大担柴火,也就腾不出手再背儿子,只让梁淑琴背着孩子走在前面。
小家伙才两个月,有了足够的奶|水喝之后,体重也长了四五斤,十来斤的孩子原本不重,不过他会乱动,这就让背着他赶路的梁淑琴叫苦不迭了。
好在他们早上吃得很饱,一路上走走歇歇,倒是赶在半下午回到了村里。
放下柴火之后,见家里没有人,苏延卿钻进房间和媳妇腻歪了一会之后,去灶屋找了胡乱吃了点东西之后,就拿上工具上工去了,虽然只能做半个半天,但是也能有三个工分。
梁淑琴没去上工,小家伙难得睡着了,她就把一大家子换下来的脏衣服收到一起,该洗的洗,该晒的晒出来。
苏家的男人回来之后,梁淑琴和吴秀芹都松快不少,不用再把精神崩得那么紧了。
梁淑琴要奶孩子,这种情况队上一般都会安排轻松的活做。
她对未来的发展心里有底,不会因为自己挣的工分太少而感到着急。
傍晚梁淑琴早早做好晚饭,等着一家人下工回家,下工锣敲了没多久,她就看到苏延卿和吴秀芹拎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她看了看几人身后,有些纳闷:“爸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苏延卿把手里的锄头贴墙放好:“他一下工就去找光远叔了。”
梁淑琴一边倒洗脸水,一边问:“是为了帮儿子起名?”
周光远是队上的老教师,苏延卿和苏安云两姐弟的名字都是他帮着起的,上辈子梁淑琴的两个儿子,苏博明、苏远志,就是他帮着起的名字。
周光远作为队上为数不多的文化人,平常谁家添了丁,大都会求上门拜托他帮着去个好点的名字。
不过这取名字也不是白取的,一般人上门总是会带点东西,要么是三五个鸡蛋,要么三五毛钱。
之前梁淑琴连着生了两个女儿,苏延卿提过一次要不要找光远叔帮着取名字,不过当时吴秀芹心里正是憋着火的时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苏家没有养鸡,平常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两个鸡蛋,要想让吴秀芹掏钱出来给两个孙女取名字,那她是一万个不情愿的。
她的做法倒也不是太少见,平常队上的人家也很少会舍得让周光远帮着给女儿起名字,现在的女孩子,什么桂、兰、菊、梅、随便挑一个字,加上姓也就是个名字了。
等晚些时候苏大友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拽着一张纸。
吃饭之前,苏大友把手上的纸铺在饭桌上,对苏延卿和梁淑琴两人说道:“你光远叔给拟了五个名字,你们都看一下。”
梁淑琴没动,反正纸上的五个名字她都还隐隐记得,倒是苏延卿,凑过去拿起纸张看起来:“苏志新、苏博明、苏向文、苏弘贤、苏正俊,这几个名字别说,还都挺好的。”
实际上苏延卿也没念多少书,纸上的字虽然他都能认识,但是要让他真说哪个好一些,他还真是说不上来。
家里吴秀芹和苏大友更是大字不识两个,倒是苏大友,还记得一些周光远给他说过的意思,深深洗了一口水烟:
“我觉得苏博明和苏向文可以,周光远说苏博明就是博识明理、向文就是希望我孙子以后读书能有出息,我觉得就从这两个里面选一个。”
苏大友作为家里的大家长,说话自然有他的分量,再加上苏延卿也觉得这两个名字不错,不管选哪一个他都没有意见。
苏秀兰坐在桌子旁,听到一家人都在讨论着弟弟的新名字,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她和妹妹都是女孩子,她知道奶奶不喜欢她们,在弟弟没有出生之前,奶奶没少骂她妈生不出儿子,每次看到她妈被奶奶骂哭的时候,她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
如今家里有了弟弟,奶奶的态度一下就变了,既不有事没事都骂妈妈出气,也不打骂她和妹妹了。
原本她心里是高兴的,觉得弟弟的出生让她们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但是有时候看到爸妈和爷奶都围着他转的时候,她又总是忍不住心里烦闷。
其实有好几次,妈妈走开就她和弟弟两个人在房间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想要动手去掐他,只不过每次她看着弟弟红扑扑的脸蛋的时候,放在他胳膊或者腿上的手就掐不下去了。
关于儿子的名字,梁淑琴是不准备开口的,反正上辈子叫的就是苏博明,这个结果应该是不会变的。
她看着凑在一起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丈夫和公婆,笑着给两个女儿一人夹了一筷子炒白菜。
看着碗里妈妈帮她挟的菜,苏秀兰一下就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甩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低头认真吃起饭;来。
苏秀梅年纪还小,爷爷奶奶和爸爸说的话她都还不怎么听得懂,看着还懵懂着的小女儿,看着她伸长手臂都还不怎么挟得到桌上的菜,梁淑琴暂时放下心中对小女儿的那点芥蒂,伸手帮她往碗里挟菜。
看着小口小口吃饭的小女儿,梁淑琴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秀梅还这么小,上辈子的那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或许她也该慢慢调整心态,试着用正常的态度来对待这个女儿了。
最后苏家老三的名字还是由大家长苏大友定下来了,还是梁淑琴早就叫顺口了的苏博明。
解决了孙子的名字,苏大友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孙子的名字也选好了,老婆子你明天记得拿五毛钱去给光远兄弟。”
吴秀芹端着饭碗有些不太乐意的说道:“给三毛钱不就行了。”
这明明给三毛钱就可以了的事情,干啥要多给出去两毛钱呀。
吴秀芹作为一个传统的农村老太太,有一样大多农村老太太的特性她贯彻得很彻底,那就是斤斤计较到极致。
平常哪怕是让她拿出一毛钱,都会让她肉疼好久,如今她听着自家男人上下嘴皮这么一碰,就要让她多拿两毛钱出来,这让她怎么能够同意。
苏大友不耐烦的在桌子上磕了一下水烟筒:“你这老婆子话怎么这么多,我说给五毛就给五毛。”
这人家一下子给拟了五个名字,给五毛钱也不多。
再说了,这次他和儿子去县里做了两个月的工,工分和钱都有,自家大孙子取名字这么重要的事情,多给两毛钱得个面子多好。
被丈夫当着儿子媳妇训了,吴秀芹心里不痛快,“我话多,你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两毛钱能买一袋盐呢。”
苏大友一听老妻谈钱心里就不得劲:“钱,钱,钱,你就只知道钱是吧,等两天县里就要发我们做工的钱了,你还怕家里会没有钱吗?”
“真的?”一听说要发钱了,吴秀芹也顾不得生闷气了,激动的坐直了身子,看向儿子。
之前队上来统计做工人数的时候可说了,这次去给县里修大坝,除了照常一天记满工分以外,一天还给六毛钱呢。
苏延卿点了点头:“我们回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吴秀芹高兴得直拍大|腿,开始扳起手指计算起这次家里能有多少钱的进项。
“你们是去做了两个月吧?这一天六毛,一个人是三十六,两个人的话得有七十几块钱呢。”
苏延卿开口说道:“没有两个月,中间大家还休息了几个半天呢,不过应该能拿差不多七十块钱。”
吴秀芹看着儿子,喜滋滋的说:“七十几块可不少了,咱们家去年一年都没挣到这么多钱呢。”
想着即将到手的钱,吴秀芹想着再攒攒的话,加上家里有的存款,就能再起一间屋子了。
毕竟孙子总要长大,家里想着住着确实也挤了点,她的宝贝金孙可不能挤着住,怎么也要给他单独起一间房自己住。
不得不说,自从有了孙子之后,吴秀芹心里清醒不少,想的做的都在为孙子打算,虽然现在苏博明才两个多月,但是她心里却已经计划着要给他存老婆本了呢。
看着母亲激动的样子,苏延卿扭头看了看梁淑琴,冲她抱歉的笑了笑。
做这么多年的夫妻,梁淑琴怎么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呢,他这是觉得这次拿到钱之后婆婆也不会给一块钱给她支配,所以觉得过意不去呢。
其实上辈子梁淑琴还真的因为这个事情讴了气,因为那会她手里没钱,一家子在一起,每年到分粮食分钱的时候,都是她婆婆直接去领一家人的,这钱一到吴秀芹手里,再想让她拿出来,那是万万不可能。
平常别说梁淑琴和两个女儿,就连她公公苏大友,想要在她婆婆那里拿几毛钱买两斤散酒,都要惹得吴秀芹念叨好一段时间。
不过也不是没有列外,梁淑琴记得以前苏延卿就能从婆婆那里要到钱,一般来说,他都会偷摸着给她一点,不过都不多,一般就是三五几毛。
吴秀芹这个人吧,一辈子都是为了儿子活的,在儿子面前,老伴都要往后排一排,现在有了孙子之后,估计儿子也要往后排了。
就是这么个处处让梁淑琴受气的老人,并没有看到她喜欢的孙子长大成|人,上辈子一向身体不错的她,在两年后的春天,因为急病死在了一个雨夜。
亲眼见过苏延卿因为丧母,而深受打击,失落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梁淑琴,打定主意要找机会让婆婆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不过那都是后面的是事情,看着现在如此高兴的婆婆,梁淑琴知道这七十几块钱的工钱,是发不到她手上的。
想到这笔工钱的去处,梁淑琴心里就替自家男人不平。
县里这次修电站大坝,一个指示就调走附近几个公社大半的劳动力,他们在县城辛苦劳作了两个月。
其他下苦力的有多辛苦梁淑琴不知道,不过苏延卿和苏大友作为打石匠,双手的虎口因为要不停轮着锤子锤錾子,直接被震得裂了一条口子,昨天晚上她看到苏延卿手的时候,直接掉了眼泪。
然而这笔辛苦钱,这次去修电坝的人谁都没得到,镇上的领导从县里领到这笔钱之后,大手一挥,直接挪去修了丝厂。
建丝厂的钱是大家的血汗钱,建的时候县里说的话多好,等盈利了就把这些钱加上利息还给大家,结果丝厂建好之后,工人都是从镇上选的,大家也就第一年一家领了几块钱,之后就一直没了动静。
梁淑琴记得上辈子她是跟着其他人去镇上要过钱的,不过那时候镇上已经换了领导班子。
不是自己做的项目,再加上丝厂效益又不好,那些领导根本不想管这个烂摊子,只会一个劲的互相推卸责任,这一推就推到丝厂倒闭,这笔烂账再也无从追究。
上辈子梁淑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自认倒霉,权当自家男人和公公这两个月是在队上上工了,毕竟说好的满公分还是给了的。
不过这次她就不这么想了,该是自家钱,那都得拿到才行。
梁淑琴在心里打定主意,等两天镇上的人来通知了之后,她一定要像他们讨个保证,至少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扯皮扯到最后,镇上挪用他们这笔钱的时候,因为没有出具什么证明,直接被他们赖了过去。
梁淑琴心里想着事情,面上自然就没带什么表情,她这样子被落在苏延卿眼里,就以为她是手里没钱而觉得不高兴了。
晚上两人抱着孩子回到房间之后,苏延卿凑到梁淑琴面前小声说道:“等拿到钱之后,我去找妈,让她拿点钱给你用,我休息的时候去县里逛过,那些城里的女人穿得可洋盘了。”
“哟!怎么,看来是做工的时候没累到你啊,还有空去关心人家城里的女同志穿什么哈。”
一听男人这话,梁淑琴忍不住柳眉倒竖,放下儿子之后,就要伸手去揪苏延卿的耳朵。
苏延卿护着耳朵,在房里到处窜逃:“不是、不是,媳妇,你听我说完啊。”
梁淑琴觉得自己可能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到死老头的眼睛可能跟个贼一样在别的女人身上乱转,她心里就鬼火冒三丈。
不对,现在的苏延卿可才二十几岁,还不是死老头,真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这样的念头一出来,;梁淑琴更是忍不了,恨不得扑上去咬他几口解气:“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
“那时候我也没看人呀,我发誓我真的是看衣服去的,我觉得城里的那些女人还没媳妇你一半好看呢,她们穿上那衣服那么好看,媳妇你穿上还不知道得美成什么样呢。”
“我信你才怪,人都说男人的追,骗人的鬼鬼,你就只会说些好听的哄我,其实心里早就觉得人城里的女人好看了吧。”
这话一出口,梁淑琴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不过谁让她现在已经不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婆了呢,现在才二十三、四岁的她,矫情一下又怎么了。
见媳妇是真的生气了,苏延卿也没了办法,举起手差点赌咒发誓了:“我真没有,我真是觉得你穿那衣服好看,我还去百货商场问过,那种看起来很好看的呢子外套,一件六十多,等我赚钱了之后,我肯定给你买一件。”
见他不像说假话的样子,梁淑琴也稍稍气顺了一些,她没好气的说道:“谁要你买了,那么贵不说,我要是穿出去了,大家还不都说我是妖精了吗?”
现在的呢子大衣可不是烂大街的衣服,死贵死贵不说,穿出去还会被村里的人指指点点。
梁淑琴手里虽然有钱,但是只要她还在村里,她就不像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现在的农村可比几十年后保守多了,谁家媳妇穿一件稍微有那么点露胳膊露腿的衣服,都会被人在背后说好久。
梁淑琴本来就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低调的赚钱,低调的过日子,这才是她的人生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