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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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模仿人类存在的东西。
很久以前，她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平静的接受了。虽然构成身体的每个分子，都是从诞生了自己的人那里用正常的方式得到，这里面存在的灵魂也完全与普通人类的分量等同，但自己仍然是一个拙劣的仿制品。
不仅是因为在母体中成型前就获得的这个自我意识与灵魂令她在神经系统发育之后就获得了常人无法理解的体验，更重要的理由是，那个自己模仿的人类本身，随时都在以他的存在提醒着她，这个失败的拷贝甚至在完全成型之前就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虽然外貌有少许相似，但不只是性别，“原型”对外界的反应、理解，思考和行为模式都和自己完全不同。
和经常懒得挂任何表情在脸上的自己不一样，“原型”总是充满活力，好动，经常带着小伤在傍晚吃饭前才回到有父母和她等待着，平凡而温暖的“家”里。
每当这个时候，看着刚刚因为用酒精消毒而苦着一张脸的他在看到自己之后对自己讲着小孩子那样平凡又神奇的经历，在这个时候，他露出的表情，都会令她尚且幼小但的确健康的心脏产生抽紧的阵痛。
几乎令人嫉妒的温暖。
属于人类的温度，自己不曾拥有的，自己永远得不到的那个温暖。
羡慕，并且超出那之上的，露出了这样笑容的他，让她的心中由于无关病理的原因抽痛着。
这是如此灿烂的东西，一定会消逝，一定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看不到了。
因为她没有经验了解此时应该表现出怎样的反应，所以只能猜测着做出不偏离平时自己对外界反应的表现。
“——什么啊，笑得像白痴一样。”
所以在这样说着的同时，她用自己的额头向着对方的狠狠撞了上去，在他喊疼的同时忽略掉自己同样的感受，摆出大人物一样的表情，对着用不服气的表情瞪着自己的“原型”，学着那样弯起嘴角，却只能表现出被评价为没干劲或者懒散的微笑：
“为了不让我可爱的弟弟白白受伤，下次我就暂时放下自己的事务看护你吧。”
小女孩趁机伸手把小男孩原本就倔强强硬的头发揉得更乱，在他愣神的功夫向楼下的客厅走去，只是为了和平时一样，将他爱吃的东西和绝对不允许跳出去的蔬菜在盘子里堆满满的。
“……我是哥哥……而且你除了看书、电视和睡觉之外，根本没做其它的事吧……”
所以她忽略了与平常没什么差别的抱怨，没意识到彼此同样照顾对方，保护家人的心情，否则，一直拿双胞胎弟弟作为人格和人性参照物的她或许就能明白，这样的心情是自己比一直认为的更加接近人类的证明。
可即使在失去那个令她再次成为的家庭，只剩下了“原型”和自己被人收养之后很长的时间里，她仍然坚持自己的一切完全都是假的。
自己所认知的世界，不过是现实在脑结构中的投影，自己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是用将自己的存在和现实产生互动这种方式来更好的观察，但这个实体并非确实存在，仅是臆想自己在此处这个四维空间的可能性，对她来说反而还更有可信度。
只是由于那种假设对于在这个假定的现实中生存没有任何实在意义，因此，她才没有随时用基于那样观点的推断来介入世界，只是实际表现出来的行为，也和她只把自己当成旁观者相差不远。
甚至，每当偷偷拿来清酒，面对铺满月华的庭院，坐在微微有些凉意的木质地板上晃动着双脚小酌的时候，在月色白纱的笼罩下，她都觉得自己随时要从这个现实中淡出，回到什么人也不是，因为混杂了过于强烈的单一感情，所以一片空白的那个地方。
当失去了那个因为再也找不到而从以及中淡忘家庭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归处只有那个什么也不是的地狱，谁也不是的自身而已
——所以即使现在就消失，一定也没有关系。
可是当她产生这样的想法时，总是会被妨碍。
有时是衣服被紧紧扯住，有时是被大声的呼唤了名字，而最常发生的，则是肩膀上突然多出的重量和脖子被头发刺到发痒的感觉。
于是，她总是莫名的安下心来，感觉自己确实正坐在坚实的大地上，吹拂在自己皮肤上的浅浅呼吸和这温暖的重量都是确实存在的。
“——啊，竟然睡着了。”这个时候，她总是没办法的抱怨着，然后拉过他，因为找不到可以垫在头下的东西，只好一边说着“好重的笨蛋头”之类，一边因为没什么力气，只好稍微后倾，让他安稳的在自己腿上枕好。
“……不行啊，完全不行啊，你的酒量……”一边狠狠揉着熟睡男孩的头发，一边下决心要好好训练他。
所以无论是来照顾两个小孩子的邻居姐姐还是偶尔回来的养父在找到两个孩子的时候，总是看到两个人在一起睡得七扭八歪，毫无形象可言，无论长发短发都乱蓬蓬的却十分安稳的样子，只好把两个孩子抱去房间。
而且基本上只能两个一起移动。
因为总能看到谁的手抓着谁的衣服，另一个可能直接拉住了裤脚，比打架的时候用的力气还要大，或者有时是互相抓着手腕，令人怀疑这两个孩子是不是经常吵架，姐弟不和。
但养父和邻家姐姐都知道，这只是两个经历了变故的孩子相互之间依赖着的表现。
——月光撒下，照着宁静的睡颜，紧抓着彼此的手，仿佛永远都不会放开
夏夜的风穿过老旧的木造建筑，穿过纸门，抚过天花板，透过了浸在每一寸缝隙里的平凡日子，如同一曲从久远的过去传来的歌，清浅的吟唱在脑海里只留下转瞬即逝的记忆。
时间继续流动着，如同穿过树林的风不会止息，如同被妖精带走的人类孩子，再也遍寻不到。
然后，秋雨落下，被降下的白雪覆盖，在下一场春风吹起之前，她的心因为樱花的散落而冰封在永远的寒冬中。
啊啊，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梦。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反正，人类都只是在自己的壳子里作着梦，直到躯体腐烂时才得以解脱。
对于不能到达外侧的我和一直在那里的你来说，所能看到的，感受到的，也不过都是现实的映像。
从未活过的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积累下来的记忆、经验、感觉都渐渐剥离，似乎连自我都变得破碎起来，如同残缺的拼图，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拼出完整的图案。
所以浸泡于鲜血中也没有关系，投身于黑夜中也并不在乎，那些反而能她少许充实，虽然在那之后留下来的，只是更大的空洞。
可仍有没放弃的东西，仍有并非赝品的东西，在她类似人类的心底存在着。
每次看到疏远了很久的弟弟，总是更加坚定了她的意志。
——你贯彻理想的信念是真的，我守护你理想的坚持是真的。
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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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体分布偏差修正——”
赛拉没有语气的声音通知。
“——容许值误差0.5%，初始余项2。二次初始化开始……完成。”
看着在一小时之内就准备好了的工房，我不禁感叹起艾因资贝伦的技术和效率来：
“幸好有大圣杯支援，不然不管人手还是时间都远远不足啊。”
当熟悉的光芒从脚下的魔术阵溢出，开始向四周放射的时候，我估计着此时的灵素密度达到临界需要的时间，发现自己并没有感慨的时间。这样下去，可能会把艾因资贝伦城炸飞也说不定。
不过要达到必需的容许值确实还需要几个周期。
但现在应该开始进行灵子流收束了。
现在进行的仪式和平时不同，并不需要联系英灵座和现在的世界。
因为要具现的那个灵体原本就在这里。
闭上眼睛，感受着向我的核心涌来的灵素，我再一次的回归了灵子海洋的世界。
在这片只有构成单纯的能量世界里，我找到了重叠在我旁边的那个永远无法认错的特殊收缩波形。
——一起战斗吧。
伸出了意象中的手，在现实中却是两个灵体分离的强烈光芒让人造人和小圣杯都陷入了暂时的目盲。
灵子在工房中卷起了小型飓风，空气振动着，墙壁也发出共鸣，仿佛建筑结构随时可能崩溃。
“——2——”
只是人造人的倒数还在机械的持续着。
“——1——”
穿过蜂鸣似的声音继续着。
“——授肉工程完成——”
随着这个声音，刚才四散的能量终于收缩完毕，归于平静。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世界又找回了一个碎片。
“虽然你一直都在，不过我还想说一句，真是好久不见了呢，士郎。”
看着他那因为严肃表情太多，导致额头中间常年带着丘陵，一看就石头一样固执的面孔，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我真想狠狠捉弄一下。
“哼，现在是叙旧的时间？”而且这个不可爱的家伙完全不给我恶作剧的时间。
“哎呀哎呀，姐弟感动的再会，你稍微放松一下也没关系啊。”我笑着用力挥动手臂向那个比我高很多的肩膀拍下去，发现自己力量数值上那个可怜的判定的确不是随便给的。
“怎么，你的支援竟然还是从者水平吗？”虽然这个红色的Archer皱起了眉，不过竟然不是因为我故意用力拍打的缘故，“没办法，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吧。”
很了不起似的换用一只眼睛看人，他这个样子欠扁的程度还是一点也没有减少。
“嘁，少瞧不起人，我啊，即使以清道夫的形式出现，也只有这点数值而已。”我抬头挺胸显示自己堂堂正正偷袭不需要多余力量照样成功的自豪
“——没救了。”
“没救了。”
只得到了天生银发的姐姐和少白头弟弟内容一致的评价。
“不过你这家伙，果然一点Counter Guardian的自觉也没有……”虽然这句话是他压低了声音说出来的，可还是精确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啊？我现在当然是从者了，难道还能突然变成得到最高支援的工具不成？”挑眉看着那个经常偷偷吐槽我的白痴弟弟，我反问。
“你的情况不清楚，不过我现在的确是得到了等获得的最高等级支持。”
什么什么？
“喂喂，不会吧，你的意思是，灾害已经扩大到那种程度了吗？”
需要见人就灭口的程度。
等一下等一下。
“不对啊？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精神正常，简直和生前一样的守护者，按道理，不是应该从被召唤出来之后就变成人形绞肉机，我看你——”说完在那家伙身上扫视几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没什么尸体制造机化的迹象啊？”
“那种事我怎么知道。”耸肩再次用眼神鄙视我，越发过分的红茶男仆弟弟抱着手臂，又闭起一只眼睛，等着我的反应，似乎准备再次打击我。
嘁，怎么可能被你个死小鬼挑衅啊。
“好吧好吧，也就是说这个可能变成‘工作’了？”
“可能。”
听到这么多模棱两可的话，即使是声控，也一定能冲这个发出诹少声音的东西K下去吧。……反正连神谷娘娘音我都戳下去了。
“好吧。”暗自叹了口气，等Archer抱起了早已换上完整礼装的银发少女，我也准备要灵体化移动了。“那么出发了，依莉雅。”
灵子海洋涌动着。
分散的能量在低密度的地方停滞着，在零脉处则是河流般流淌，而自己则是以稳定的波动吸收着能量的集合体。
这个提供量的确不是普通程度啊。
确认了这一点的同时，我终于意识到了现在这片海洋的异常。
即使处在圣杯战争时期，从灵脉流过，汇集到大圣杯中的能量也不应是如此规模，况且，那些力量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冬木市区流出，并且在到达地底附近就像被黑洞吞噬，而不是存留在大圣杯里。
——砰咚、砰咚、砰咚——
在那里，有什么，发出了噪声可怕的脉冲，仿佛心跳的声音振动冲击这我的核心，那种不祥的存在感——
“……原来如此……所以才被赋予了守护者程度的力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实体化站在能俯瞰到冬木大部分地区的山崖上，终于用肉眼看到了灾害的全貌，我几乎快断气般的笑了起来。
“——这就是，这就是你的结局啊，卫宫咲夜——你，终于放弃了，不，终于选择了最合理的结果了吗？没错，这就是你，这就是我们必然带来的——啊啊，怎么办，我，很嫉妒啊，你可以消失，可以放弃，可以——沦为最可怕的怪物——多么、多么、多么幸运的人，在所有的‘卫宫咲夜’中，你选择了最好的结局，这样，我的愿望终于可以达成了——啊啊，不行了，我太感动，太高兴了啊，这是源于何等的眷顾，何等的奇迹啊——”
我大笑着，丝毫不在意声音里渐渐染上的狂气，只是被喜悦填满着。
达成了，我的世界至此完成了。
这个幻，这个巨蛇构成的园终于咬到了自己的头上。
被人施予那样的期待，应该什么也办不到的我，竟然还有施行如此奇迹的机会，这是多么荣幸，啊啊，如果有神存在，请让我用最恶毒的诅咒赞美您吧，为您唱响礼赞吧。
——太阳升起如同落下，白日到来如同黑暗。
黑色的火焰卷至天际，翻卷着，仿佛昭示着下方同色诅咒的灼热。
烧毁一切生命，将一切都染为无生命漆黑的灼热诅咒。
多么喧嚣又寂静的杀戮。
那火焰从深山町蔓延河边，又几乎把新都映照成异界的都市，爬在高耸楼体上的黑色泥浆上透暗红色的光，如同领地上的旗杆一样，显示这个城市已经化为恶魔的领地。
没有，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剩下的东西吗还残留生命的东西，在城市被侵占到这种程度的情况下，一定已经哪里都没有。
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吧。
“——喂，吃的很爽吧，怪物。”
对了，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还在睡梦中吧——不对，和上次的情况不一样，这次应该已经有人醒来了，那么，你在收割的时候一定得到了不少乐趣吧。
比如刚想逃走就“咻”的一下吞进去了。
比如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阳光就被黑暗代替，然后永远诅咒着生物和阳光变成烂泥。
比如从要开始活生生慢慢挤碎，细嚼慢咽的小口品尝什么的。
可恶，好嫉妒啊。
吃掉灵魂，□□一定是拆成了可爱的样子，就像得到礼物之后会把包装蹂躏的不成样子，最好是拆成每个单独的器官品尝，或者活着在里面慢慢折磨着消化。而且越是喜爱的食物，一定越是长时间的琢磨要怎样享受呢。
或许啊藤姐啊或者学校里的美缀还有其它熟识的人，现在正在你的肚子里大吵大嚷着然后尖叫，然后“咔嚓咔嚓”“咯吱咯吱”“咕噜咕噜”“呼噜呼噜”着也说不定呢。
嗯嗯，你的话，很有可能啊。
这样令人心情舒爽的待遇，竟然被你得到了，嘻嘻，真是浪费啊。
我啊，给BOSS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狗，也只有现在这么小的一点员工福利，里却这么利索的就跑去另一边，还真是碍眼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让人不愉快，呐，你竟然被生出来了呢，真是令人不愉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法停止的笑着，不想停止的笑着。
——有谁——能来阻止我——
——梆——
一个结实的头槌噎住了我。
“——冷静点，咲夜，还没到最糟的情况。”
盯着抓住我衣领的高大身影，因为刚才的重击摇晃的视线很长时间无法对焦。
“虽然不知是否活着，但就算深山町里，道路上倒下的人也还保持完整，所以你清醒些！”
“……啊，是吗……”
是那个伪造容器最后剩下的意识吗？
明明生出来了，明明是纯粹的没有丝毫怀疑，不会犹豫，只执行杀戮的东西，竟然被绊住了？
不过怎样都没有关系了。
我已经再次确认了什么是自己必须做的事。
“好吧……可我冷静与否，所要做的事都是一样的。”
我拍开Archer的手，放松刚刚几乎抽搐的面部，尽量笑了起来。
干的漂亮些吧。
这是我最后的工作。
“你会帮助我吧，士郎？”
我要终结这从出生就埋下的可笑错误。
任何如同当下的悲剧都不应该发生。
所以该结束这一切。
所以该结束这一切。
“啊，没什么问题。”
——至少在最后，我们得到了并肩战斗的机会。
“——那么，到大圣杯那里去吧。”
——两个人的声音和从前一样重叠了，虽然声线不同，但里面传达出了同样的意志。
——为了你守护的我的理想，为了我守护的你的理想。
对我来说，那是唯一真实的东西。
——所以，我们绝对会守护到底。
作者有话说第107章 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