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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1】展露与心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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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展露与心伤
三年后,我九岁。父皇一直对我保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偶尔会奖赏些什么表示我还是受喜爱的。两位皇叔对我则是极为疼爱。
自从第一天的国学教育课被老太傅抓住后,往后的日子就一直重复着睡觉被抓的把戏。
老太傅忍无可忍将状告到了皇帝老爹的面前,而父皇表示第二天会去看看,以正视听。
但,我却对这些一无所知。
第二天。
“啪”。听到这个声音,我习惯地揉揉眼睛,打着呵欠站了起来。我知道这个时候太子哥哥会为我求情的,而太傅则会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放过我。
但是意外地,老太傅直接阻止了太子哥哥开口:“太子殿下,请你不要再为四殿下求情了。四殿下在我的课上也睡了三年多了,多多少少总有些听进去的吧。那么,四殿下,老夫可否问一个问题。琉天国一进入夏天,天河就会出现洪讯,可是河两岸的老百姓为什么就是不肯搬离呢?”
我沉默。
“哦,四殿下难道回答不出来么?那老夫换一个问题。民与兵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一个关系?”老太傅继续发问。
我依然沉默。
“这个还是太难吗?那老夫再换一个。当朝一品大员韩将军曾经立下汗马功劳,但是他晚年居然自毁名节买官卖官,请问四殿下这一罪名又应该如何判处?”
就这样,老太傅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的换着,我始终低头沉默不语。
问了十来个问题后,本来就不指望我能回答的老太傅这才发现自己渴了,总结道:“四殿下,皇上把你交给我教育,那是说明对我的信任。可是你总要配合我呀。听闻您已经不是学武的料了,又何必把自己的“天资聪颖”给浪费了呢!”
周围一阵哄笑。间或还能听到几句冷嘲热讽。
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上涨的火气,我一步重重地踏上了桌子,正好和站在桌子前的太傅高度齐平,一把狠狠地拉过他那又白又长的胡子,不顾太子哥哥眼神示意:“臭老头,别以为你长的慈祥就可以欺负小孩子,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
突然一把放开太傅的胡子,他便后跌了几步,坐倒在地上。
“你不是很想考我么,那么我就从第一道问题开始回答吧。”拍了拍手,我脚踏椅子,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傅,邪魅地笑道。
“天河两岸的老百姓之所以不搬,是因为每年夏天被洪讯冲刷过后的土地,带有水中丰富的肥料。如果在那上面种植五谷,秋收时将会是大丰收。老百姓以土养人,自然不舍得离开肥沃的田地。其实,我很想建议工部能在天河的缓冲地带——河阳,进行筑堤建坝,正所谓堵不如疏嘛!!这样就能控制洪讯每年对老百姓造成的损失,又能就近用天河的水进行灌溉,一举两得。而每年从国库中拨出的赈灾款项至少可以减少一半。另外,我想从减少的那一半款项中可以拨出部分来种树。毕竟天河流过时会带走大量的泥沙,种树可以防止水土流失,保护好土地。”我知道,每年的洪讯从来都是父皇和两位皇叔的最头痛问题。
“兵与民,其实应该就是一家人。因为多数士兵都是从平民中挑选出来的。兵与民,就好像是鱼与水的关系,鱼离不开水,水又能养鱼。士兵保卫国家,民众才能有家。毕竟有国才有家,而许多的家才会组成一个国。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战争不是一件好事……”有点沧桑地脱口而出自己对战争的想法。转头看向太子哥哥,低低地道:“我希望哥哥以后会是一个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好皇帝……”
“韩将军的事情,我听小皇叔跟大皇叔提起过。父皇按照例律判处的是九族连诛。这确实是没有什么可以厚非的事情。不过我觉得现在的例律是四百年前战争刚熄时所定下的,早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太平盛世了。每一项的处罚都过于残酷。我认为世事都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变迁的,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一直在原地踏步。何况,人的性命就是连一个宵小之流也能将其毙命于刀下的。杀,并不是父皇权利大的表现;赦,才是真正的只有父皇才拥有的天经地义的权利。韩将军一案,买官卖官的其实一直都只是韩将军自己所作所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自然是由自己来承担。何苦还要连累他人,他们只不过是嫁错夫,生错父……”
从民生问题到军政问题,从唯物主义到辩证法,我将太傅所提的全部问题侃侃而谈,一时之间,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情涌上心头。
末了,我意犹未尽地挑眉向一旁早已经开始记录我所说的话的太傅问道:“怎样,我的太傅大人,我回答的可好?”
太傅却只是盯着自己手中所记录的手稿发呆,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奇才,奇才啊……”
回神打算从桌子上下来,猛然看见课堂里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噢,天,我头痛地拍了拍额头,我这又是干了什么。何苦要为挣一口气,把自己置于如此境地呢?
快速从桌子上跳下来,大声道:“太傅,我身体不适,先早退了!”说完,也不等回答,连太子哥哥的叫声也不顾了,转身快步离开。今天的事情一定会传到皇帝老爹的耳朵了,不过从别人那里听说和自己听见可是两回事。借口什么的,总能应付过去。
刚到门口,一阵逆光照了过来。而逆光处,赫然站着三个人。
父皇,大皇叔,小皇叔。
显然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的三人看到我跑了出来,都是一愣。
父皇震惊地看着我,手向我伸来:“玉儿,你怎么会……”
我的呼吸一窒,只觉得胸口好疼。
在门外看了这么久了,为什么在太傅问话的时候不进来帮我解围?为什么周围的人对我冷嘲热讽的时候不进来帮我说话?说到底,父皇你到现在还没有放弃让我当皇帝的想法;说到底,父皇你对我的喜爱只是建立在我的使用价值上么?那么,两位皇叔,你们对我的疼爱又是什么……
我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眼眶一阵潮湿,我低下了头,压抑道:“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快跑,快离开这个地方……
但,我又能逃到哪里呢……
藏书阁顶楼的小隔间。
躺着地板上仰望天窗外的星空,我在心里暗自腹诽:我还真像一只待在井里渴望青天的青蛙!!!
为这点小事伤心什么,反正本来就打算成年礼后离开这里的。
虽然心里不想承认,但是我知道我还是很希望有一份家人的关爱,一份毫无杂质的关爱……
偏巧却生在了这万人羡慕的帝王之家!!
似一阵风吹过,我收敛了脸上的愁绪,回头笑道:“哟,十一!真不愧是我的贴身侍卫,连这地方都找…得到啊……”
没管我说了什么,十一一把抱住了我,打断了我的话语,闷闷地道:“不要笑!”
“怎么了……”将左手搭在了十一的背上。
“……很难看……”十一依然闷闷道。
“…知道干嘛还打击我……”右手揽过十一的脖子,“把肩膀借我一下吧……”
十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