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落》文凤

5、第 4 章

　　绵绵春雨接连下了两周。这会儿，雨刚歇，天微凉，零落的树叶贴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天边一道残阳刺破浓密的枝叶，直达萧铮的眼睛。她眯了眯眼，打量着落地窗外的街景。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上课、家教，平静如水。

　　刚放学的小语正在洗澡，保姆阿姨刘姐在做晚饭。

　　一阵门铃响。

　　萧铮开门的刹那，彻底僵在原地。对面的来客显然也惊诧无比。“你怎么会在这？”几乎是异口同声。

　　“这是我姑妈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倒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宣霖将手上的篮球往萧铮怀里一塞，闪进屋子，甩下肩上的书包，在玄关处换鞋。

　　“哦，我是小语的家教。”萧铮将他脱下的球鞋摆好。他脸上还滴着汗，浑身散发着热气，校服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汗湿的球衣，显然刚打完球回来。她发现宣霖似乎又长高了，162的她只得他肩膀，虽瘦但却器宇轩昂，自有一股朝气和锐气。他再也不是那个矮她一个头的小P孩了。。

　　萧铮提起他的书包走进客厅，“也就是说，你是小语的表哥？”顺手抓了几张面巾纸递给他。

　　“恩”宣霖接过纸，一阵猛擦，“我前段时间听姑妈说要给小语找个家教，没想到是你！”宣霖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真是巧啊！”

　　“噗~~~~”萧铮瞧着他止不住一阵笑，“瞧你！这么用力擦，脸上全是纸碎。”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替他拂去。宣霖真的长大了，鼻梁越发挺直，原本尖尖的脸庞已经有了棱角，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如初，只是里面藏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宣霖哥哥，你来啦！”萧铮听到小语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赶紧缩回手。小语穿着hello kitty的睡衣，急匆匆的冲过来，头发上还滴嗒着水。宣霖搂住猛扑过来的小语，笑道：“小语有没有欺负姐姐？”一边接过毛巾，摁住小语的小脑袋轻柔的擦起来。

　　“才没有咧，不信你问姐姐。”

　　“当然没有了，我们小语可乖了。”

　　“小少爷来啦！快过来吃饭吧”刘姐笑吟吟的端上饭菜。宣霖冲刘姐点了点头，“开饭，我饿死了！”三人围着餐桌坐下。“刘姐，坐下来一块吃吧。”程家父母不在的时候，萧铮总是唤刘姐一块吃。“不了，我再去弄个西红柿炒蛋，小少爷爱吃。”说完，闪身进入厨房。

　　西红柿炒蛋，萧铮记得她给他做过，只不过那时候年幼，蛋炒糊了，可是他二话不说全吃光光，看得她瞠目结舌。他有这么爱吃西红柿炒蛋么？

　　“哥，在这住几天好不好？我都好久没见你了，老爸老妈都不理我……”小语撇撇嘴，一副委屈状。

　　“好！小语要我住多久我就住多久！”宣霖爽快的应道，眼睛却瞟向萧铮。

　　萧铮吃惊，“不行，你不是要高考吗？住学校方便，住这要是影响学习怎么办？”

　　小语不以为然道：“放心吧姐姐，我哥学习可好了，上次得了个全国计算机比赛一等奖，正联系要保送清华呢！”

　　“是么？”跳级、一等奖、保送清华，这小子什么脑袋！萧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宣霖夹了一块大大的猪脚给小语，“吃饭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就你多话！”小语调皮的冲萧铮眨眨眼，“我哥不喜欢人家提保送的事，装谦谦君子呢！”

　　“……”

　　刘姐端上来香喷喷的西红柿炒蛋。

　　宣霖夹了一块送进嘴里，“姐，还是你做的好吃！”

　　“……”明明烧糊了好不好！

　　“少爷，是甜了咸了还是淡了？”显然刘姐被打击到了，她可是从小语出生前就在程家帮忙了的。今天，这道简单的菜式竟被一个小姑娘比了下去，她怎么也不甘心。

　　“哦，没有，不甜不咸不淡。”

　　“……”刘姐晕了。

　　“刘姐，你别理他，我要能有您十分之一的手艺，我都满足了。快坐下来一起吃吧！”萧铮狠狠的剜了宣霖一眼。

　　小语若有所思的说，“姐姐，你和我哥以前认识？”

　　“是啊，你还没出生我们就认识了！那时候你哥只有这么高！”萧铮随手比出一个高度，

　　“矮我一个多头呢！”

　　“哈哈哈，太好了，原来我的姐姐也是哥哥的姐姐。”小语手舞足蹈，“哥，你好坏，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都不跟我说！”

　　“谁说她是我姐姐了！”说罢扔下筷子，“我吃饱了，去洗澡！”说完嗒嗒嗒的上楼去了。这就是那啥，少爷脾气啊！

　　“莫明其妙！”小语撇撇嘴，转头又问：“姐姐，你们怎么认识的？”

　　“哦，那个时候我们都住在鼓浪屿啊，你想鼓浪屿能有多大？所以就认识了！”

　　“那……”

　　“赶紧吃，吃完还要写作业呢，马上要半期考了！”

　　“哦”

　　吃罢晚饭，萧铮正辅导小语写作业。

　　琴声响起。

　　“是我哥，我哥弹琴可厉害了，你知道吗？他……”小语一脸兴奋。

　　“嘘，专心写作业。”

　　可是老师自己却跑神了。

　　萧铮不知道自从那日她无意邂逅秦奶奶和宣霖后，钢琴将成为她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而宣霖则将与她纠缠一生。那时在秦奶奶那栋小洋房里，每天晚上都会传来悠扬的琴声和欢声笑语。萧铮母亲知道这件事后，很兴奋的说：“小铮，秦奶奶肯教你钢琴，是你天大的福份，你一定要好好学，知道吗？”萧铮点头，她那时并不知道秦奶奶是响彻华人界的第一女钢琴家。

　　她逐渐从秦奶奶赞许的眼神中了解到自己在钢琴上的天赋。虽然那时她已经十岁，但她绝高的悟性、灵动的手指和刻苦的训练很快就让她赶上了她的同学。秦奶奶总是握着她和宣霖的手说：“能遇到你们，是我的运气。”同学们逐渐对她刮目相看，连音乐老师也啧啧称奇。她的朋友越来越多，自信与日俱增，快乐溢于言表。在她小学的毕业典礼上，她和宣霖合作了那首《祈祷》，祈祷着他们的未来美好幸福。

　　那段与琴相伴的日子啊，真快活！

　　“姐姐，作业写好了。”小语摇晃着萧铮的手臂。

　　“哦”，萧铮回过神来，仔细的检查，并让小语改正错误。

　　“耶！终于写好咯！”小语开心道，“走，去看哥哥弹琴！”小语牵着萧铮的手走向钢琴。

　　“弹一曲？”宣霖站起来，让出琴凳。

　　“……”

　　“姐姐也会弹琴？”小语狐疑，她从没见过萧铮弹琴。每次她练琴，萧铮也只是在一边看着，不发一语。所以，小语并不知道她会弹。

　　“当然。要不要见识一下？你姐姐可是高手！”宣霖挑高眉毛。

　　“好啊！”萧铮不甘示弱的看过去。好久没弹，手的确有点痒了。

　　海顿的《D大调奏鸣曲》行云流水般的流泻而出，直指人心。

　　曲毕，小语把小巴掌拍的红通通的，“姐姐好厉害啊……哥，你跟姐姐一起弹。”

　　“好”，宣霖在萧铮旁边坐下，“《四小天鹅》，小语伴舞。”

　　“啊……”

　　琴声不容置疑的响起，小语踮起脚尖，在琴前来回跳跃着，虽无章法，但节奏感极好，只是像极了一只圆嘟嘟的小企鹅。二人边弹边止不住被小语逗笑。

　　这一晚，一会儿独奏，一会儿合奏，一会儿古典，一会儿现代，一会儿小语伴舞，一会儿萧铮伴唱，三人在琴前玩得不亦乐乎。快乐传递到楼下，正在洗衣服打扫卫生的刘姐也受到感染，跟着手舞足蹈，哼起曲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