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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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公车站。
萧铮疲惫的等着公车。一天之内发生好多事，她觉得自己快要透支了。宣霖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闯入她的生活；那个石川……老板娘为什么叫她离他远点？明天的试教，她能应付得了那个小孩吗？
打开手机，发现有个短信。萧铮敬业，上班时间手机都调震动放在包里。
“下班我来接你宣霖”这么晚了，他想干吗？萧铮惶恐的朝四周看看，还好，什么熟人都没见着。
九点四十，公车准时到达。萧铮很喜欢她现在生活的鹭岛，包括鹭岛上的公车。这里的司机温和有礼，这里的乘客尊老爱幼。得空时，她喜欢随便坐上一辆公车，看窗外车水马龙，众生百态。用易中天的话来说，这个岛就是个大花园。生活在花园里的人们，悠闲，恬淡。她爱极了这个岛，所以才考到这里来。到美丽的X大念大学，是她十岁来就有的愿望。
晚上，乘车的人不多，她寻了个窗边的位子坐下，窗外是繁华的富人区。三四月的天已经微热，街边坐着三三两两纳凉的人群，围着桌泡茶聊天。闽南人出了名的爱泡茶，几乎家家都有完备的功夫茶设备，有客人来也必泡茶相迎。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萧铮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实实在在的吓了一条。现在的小孩都有毛病是不是？傍晚那会被翠华也吓得不轻。
“张宣霖，你怎么会在这？”萧铮瞪着他，一双眼睛差点要冒出火来。
“接你下班啊。”嬉皮笑脸的样子真欠揍。
“我说你一高一学生不好好学习，整天到处乱晃干嘛！你知不知道现在很晚了，给我回家去！”
“高三！我今年高三！”
高三？她明明记得他应该高一的呀。
“我跳级了。”
跳级?这家伙的脑袋什么时候开窍了？以前在班上也不过就是个中等水平，打架斗殴倒是他的强项。
“高三你还在这里晃悠？不要高考吗？只剩不到90天了！”萧铮大叫。想当年她高考那会，那是忙得团团转，抓住点时间就赶紧补眠。可是他却三天两头过来骚扰她，一点也不像个要高考的人。
“不就那点东西么，早烂熟了。”这个藐视高考的家伙！哼哼，到时候考不上大学，看你还拽得起来不？！萧铮瞪着那个拉着他下车的高瘦身影，一边恶狠狠的腹诽。好累，眼睛好累，总是瞪人，不累才怪！
下得车便是白城海滩，硕大的海滩上不过寥寥几对情侣。经过一个冬天的净化，此刻的海滩格外干净，沙子格外细密。带着咸味的海风吹过来，吹散了萧铮紧缩的眉头。
“啊啊啊啊……”萧铮不顾一切的往大海扑去，海风扬起她黑亮的长发，卷起的海浪轻轻拍打她的裤脚。月光洒落下来，照映着远处星星点点的船只。夜幕下，萧铮就这样站着，静谧得好像一幅画。
宣霖。。呃。。。她猛地转头，看见他翘着腿躺在沙滩上，双手枕在脑后，微笑的看着她，身旁放着几只易拉罐和一些零食。
萧铮走过去坐下，脱掉湿透的鞋袜，挽起湿漉漉的裤脚。
“啪！”宣霖拉开一盒易拉罐递给萧铮。
宣霖举起自己的易拉罐，两人很有默契的碰了下杯。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宣霖呷了一口酒，看着海，闲闲问道。
“……，你生日？”
“十年前的今天，那个琴房，你还记得吗？”
他转头看向她，她也转头。她看见他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
“你不记得了……”宣霖转过头，不再看他，自顾自的喝着酒。
“我看见了花朵在凋谢
我听见了大地的呼吸
我没有顾虑只想继续
我一定要把你找到
在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
太多暗示你在哪里
就这样吧这样继续吧
也许你已经忘记
忘记了约定
可是我的心每一天都在
呼唤你呼唤你
……”
那个童年、那段童话，怎么可能——忘得掉？！那些快乐的、悲伤的岁月此刻在萧铮心里轻轻流淌……
十五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六岁的她和几个跟她一样的孤儿坐在孤儿院那颗木棉树下，慈祥的泰瑞莎修女正在教她们识字。而阿米诗修女抱着刚满周岁的晓晴坐在一旁。晓晴胖嘟嘟的脸蛋带着幼儿应有的红润，煞是可爱，小铮总爱逗她玩。
铮，小铮一笔一画的写着自己的名字。
“修女修女，铮的意思是什么？”小铮仰头问道。
“嗯，你瞧，铮的左边是金字旁，右边是争气的争。它是说，做人要刚正不阿，坚强不屈。对了，有一个成语叫“铮铮铁骨”，说得就是这个意思。”
“铮铮铁骨……”小铮似懂非懂的念着这个词。晓晴不耐烦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泰瑞莎修女指了指头上那些正怒放的木棉说道：“你瞧这些木棉花，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开着，每朵花都那么硕大，每次花开都那么热烈。每当叶子落尽，木棉花开的时候就更显得铮铮铁骨。所以木棉树又有英雄树之称，木棉花相应地就是英雄花。”
“我懂了，修女，将来我也要做一个铮铮铁骨的英雄！”小铮信誓旦旦的说道，眼睛里是坚定的神色。
“好一个铮铮铁骨的英雄！”浑厚的嗓音将小铮吸引过去。只见不远处过来一群人，小铮只觉得为首那人器宇轩昂、英气逼人。他走过来，揉了揉小铮的脑袋。
“你是英雄吗？”小铮怯生生的问道。
“你说呢？”小铮眼中的英雄正一脸慈爱的看着她。那股微笑瞬间暖过小铮幼小的心。
“你是！”她坚定的回答。
“哈哈哈……就她吧，小曼一定会喜欢的！”英雄转头向院长说道。
就这样，小铮被收养了，“英雄”成了她的父亲，而“英雄”口中的小曼成了她的母亲。从此，小铮有了父母，并更名为萧铮。她亲切的喊他们“爸爸”“妈妈”，他们待她亦如亲生。她只知道父亲是一个军官，经常要出海，母亲是一个画家，温柔贤淑。这是一个富裕的家庭，在家有保姆，出入有专车，她愉快的生活在这个美丽的鹭岛上，那些曾经纠缠她的孤独和被遗弃的恐惧渐渐离她远去。唯一遗憾的是母亲的娇弱的身体，时好时坏。
五年以后，由于母亲的病需要静养，他们搬到了隶属鹭岛的另一个小岛——鼓浪屿。
鼓浪屿四面环海，与鹭岛隔海相望，从轮渡码头坐船， 5分钟即可达。
对于萧铮来说，鼓浪屿是童话，小小的，精致无比。这里碧水蓝天，山峦叠翠，鸟语花香，蝴蝶飞舞，屋顶是彩色的，房子是城堡式的。岛上有很多曲折的小巷，路边落满一地的桑椹，嚼在嘴里酸酸甜甜的。那些幽深的小巷、废弃的别墅，都透着浓郁的神秘感。这里住过什么样的人，这里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刚到这里的萧铮，迷醉着岛上的一切。
父亲为她联系了岛上的一家音乐小学，十一岁的萧铮上六年级了。她很快适应了新的学校、新的班级和新的同学。可让她郁闷的是她不会弹钢琴。鼓浪屿素有“音乐之岛”的美誉，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钢琴，她的同学大多数已经过了钢琴十级。每到音乐课，同学们轮流上台表演，而她只有在一旁干看的份。老师在课堂上讲述乐理知识、指法技巧，对她来说就是天书。而同学们讨论贝多芬、莫扎特、肖邦等等，她也完全差不上话。她之前学的那点乐理知识，在她那群高深的同学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萧铮最害怕上音乐课，一到这时她就觉得自己被孤立了，那种孤独感又会从她身体里钻出来，缠住她。
那个周末的午后，萧铮一个人无聊的在岛上嫌逛。那些幽深、静谧的小巷子对她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迫使她不断的去追寻、探索。忽然小巷中飘起一阵清幽的琴声，萧铮循着琴声走过去，发现声音来自一栋古老的“城堡”。那是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院子里落满一地的三角梅，墙上刷的白粉已经剥落，露出红色的砖墙，斑驳的铁门虚掩着。
萧铮推开门走进去，古旧的门发出“咿呀——”的叫声，截断了琴音。
“你是谁？”稚嫩的男声来自客厅一角。萧铮看见小男孩坐在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前，正侧脸好奇的打量她。
“我……”萧铮语塞。
“宣霖，谁来了？”螺旋楼梯上下来一位白发苍苍的奶奶，但是脸色红润、腰板笔直。她穿着剪裁合身的蓝色旗袍，从楼梯上款款下来，低眉浅笑、步履轻盈，直把萧铮看得呆了过去。
“秦奶奶”宣霖亲热的喊道。
“呵，是个小姑娘呀！”秦奶奶和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萧铮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老人能有如此雍容华贵的气质，又是如此的慈爱，“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萧铮！”不知道为什么，萧铮的脸红了。
“过来坐。”秦奶奶牵着萧铮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边削了个苹果递给她，“小姑娘来这有事吗？”
“那个。。。曲子。。。”萧铮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
“祈祷！你会弹吗？”宣霖坐在琴凳上，晃悠着双腿问道。
“我……不会”戳到痛处时，萧铮总是低着头，紧咬着唇。
“再咬就出血了”，秦奶奶轻轻握住她的手，“不会没关系，奶奶教你好不好？”
“真的吗？谢谢奶奶！”萧铮惊喜的抬起头。那一刻，宣霖看见萧铮的眼里流动着奇异的光彩。
不知不觉间，一罐啤酒下肚。萧铮从来就不胜酒力，喝了这么多，早已经双颊发红，在月色下更衬得皮肤的光滑红润。萧铮是越喝越兴奋的型。只见她又拉开一罐，大口喝了起来。“嘻嘻……，好喝……”，已经有几分醉意的她边喝边傻笑。
宣霖白了她一眼，一把夺下她手中的易拉罐，“不会喝就别喝那么多！”
“不要嘛……人家要喝……给我……”说话间竟然摇摇晃晃的扑到宣霖身上抢酒喝。宣霖恼火的站起来，将那罐酒使劲向前掷去。易拉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咚”一声没入无边的大海。
“讨厌！”怨愤的双眼几乎要滴出泪来，转身栽倒在沙滩上，“小气鬼！”
“1、2、3、4、5……”萧铮数着面前七倒八歪的空罐子自言自语，“有一罐是我喝的，呃，你喝了4罐！”萧铮愤怒的撅起嘴，指着宣霖道：“为什么你就可以喝那么多！”
“废话，我是男人！”宣霖一把拍下指着他的玉手，紧紧攥在掌中，“困了就睡会！”
宣霖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轻轻搭在萧铮身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哦……”迷糊不清的萧铮抱着宣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呼噜呼噜睡着了。
飘起的长发轻轻拂过宣霖的脸，带着酒气的温热鼻息喷在他的脖颈上，搅乱了一池春水。那夜，宣霖只觉一股热流在他体内蠢蠢欲动，似要喷薄而出。他不安的骚动着，尽管他极力的压制，但还是惊醒了熟睡中的萧铮。
萧铮醒来发现自己暧昧的姿势，瞬间羞红了脸。还好，她脸本来就是红的，夜色也将她的尴尬掩饰了去。“唔……几点了？”，已经大半清醒的萧铮装作醉酒未醒的样子，一边放开宣霖的胳膊一边迷糊的问道。
“12点”，宣霖替萧铮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别冻着了。”
“什么！12点？！凌晨12点？！”萧铮一蹦而起。“完了完了。。。”
“废话，你睡了这么久，有什么可奇怪的！”
“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萧铮自顾自的埋怨，并没有注意到宣霖脸上的愠色，“惨了，要爬墙了！也不知道宿舍那群猪给我留门没？”
萧铮将一地的零食捡起，塞进塑料袋，“这个就当是我今晚的精神损失费！我带回去吃！”宣霖看着她，耸耸肩，温柔的笑笑。
白城海滩毗邻着环岛路，白城校门就在马路对面，过了天桥就是。宣霖送她到紧闭的铁门下， “你确定你能爬得过去？”X大除了南门和西门两个正门，还有几个没有警卫的小门。白城校门就是其中一个，晚上11点半就关了。
“废话！”萧铮将零食、包和脱下的鞋袜往门里一丢，摩拳擦掌的攀上了铁门的栏杆。还好今天穿的是牛仔裤，不然非走光不可。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打的从西门进去。”宣霖仰头看着她，一脸担心。
“喂，你忘记了吗？我小时候爬墙爬得还少？这个，小case！”萧铮回头得意的笑道。
那倒是，小时候他们什么样的墙没爬过！什么样的洞没钻过！什么样的山没跑过！这个的确是算不了什么，不过，她好歹也是个女的呀，怎么可以如此不顾形象！
萧铮从铁门的另一边跳下，捡起地上的东西，朝宣霖摆摆手道，“你赶紧回去吧，晚上小心点！还有，好好准备高考！”
宣霖点点头，拦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