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天下（完结）》君莫思归

15、扬扬红衣

　　“见鬼了……。”夙灵喃喃说道，只觉得四周的天地突然都静了下来，她的眼中只有那从洞内缓缓爬出的东西。

　　宽大的红锦薄袖下是一双惨白纤细的长手，那指甲足有一寸多长，随着她的动作每往外爬一步，那长甲就狠狠的扎入泥石之中。随之探出来的是一头乌黑的墨发，长长的斜盖在脸上，那原本头上顶着的牡丹花冠也不知去了哪里。一身的红袍直刺得他俩脑袋发晕，眼睛发直。

　　“你不是用定尸符定住她了么？况且还有北瞑珠，她怎么……”夜引幽似乎也被眼前的诡异情况给惊住了。想是碰到谁看到如此巨蟒和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红衣女尸同时出现在面前都不能镇定自若吧。

　　“见鬼了……。”夙灵还是那句话，是不是她的定尸符画错还是什么其它理由，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眼前的首要大事是怎么对付这条大蟒和那个怪尸。虽然不清楚这怪蟒为什么不冲上岸来，但那也是迟早的事。

　　“真是见鬼了……。”连夜引幽也道出了同样一句话。只见那红衣女尸像是身上长着吸盘一样，慢慢的攀上了一旁的石壁，四肢协作攀爬，像极了壁虎。只见她头朝下脚朝上紧紧的贴在壁石之上，被长发盖住的脸缓缓抬了起来，猩红的双唇几乎裂到了耳后跟，并且掀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却让人看的毛骨悚然。一双原本应该很漂亮的杏目大眼中只见一佗灰白，一眨不眨的似乎在看着他们，但又好像不是。

　　两人皆是双眼死死的盯着这个怪异的红衣女尸，只觉头皮发麻。

　　夙灵抬起手臂，拍了拍身旁夜引幽的肩膀，笑道：“黄泉路上有你作伴也不算太寂寞了，哈哈。”现在她的情况别说那红衣女鬼了，恐怕那条巨蟒对付起来也颇成问题。

　　夜引幽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那一笑轻逸之极，仿佛远在天边的一朵云絮，柔软却那么遥不可及：“黄泉路上的鬼魂看见你岂不吓死。”他话语一顿：“你一定能安全出去的。”话语喃喃，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夙灵愣愣的看着他，原本丰润飘逸的黑发现在全部湿嗒嗒的粘在他身上，饱满的额头上还贴着几缕湿发，几滴水珠从他额上滴落，滑过那修挺的鼻子坠落而下。怔怔的望着他，刹那间心中似乎五味参杂。

　　夜引幽单手抹了把脸，侧首正看见夙灵怔然的样子：“发什么呆呢？”夜引幽曲起中指一下子弹在她的额心。

　　出乎他意料的，夙灵突然双手扯住他的衣襟拉向自己，十指收紧，凝眸大眼中似闪过一丝光芒却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只听她恶狠狠的说道：“我决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的，你不会有事，也不会死的，明白吗？！”似在警告，又像在威胁，她沉重的语气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语气中的一丝恐慌是任谁也无法忽略的。

　　心海骤起波澜，只为她那并非全然为着自己的一句话：“我像是那么短命的人吗？不过你再这么掐下去我可能真要死了。”这女人手劲真大。

　　“呀，不好意思啊，一时激动。”夙灵赶忙松开手，顺便抚平一下那本已褶皱不堪，现在更是不忍目睹的衣襟。

　　“好说。”隐下唇边的笑意，夜引幽向那仍在不停拍打岸石的怪蟒望去，只见那巨蟒高昂着头，一张血盆大口裂开着，口中不停发出“咝咝”的声音。而夜引幽眼中的焦点却是那蛇身后面的红衣女尸，她微抬右手，突然双足一蹬，似一团流火一般竟向那巨蟒扑去，尖长的指甲狠狠的扎入蛇肉内，一节节向蛇头攀爬而去，那巨蟒像是忍受不住剧痛，浑身更是翻腾不止。

　　蛇蟒与怪尸恶斗是他们始料不及的，但是机会他们是决不会错过的。

　　“你闭气能撑多久？”夜引幽突然问道。

　　夙灵不明他何以有此问题，却也知道此时他是不会问废话的，老实说道：“不太清楚，应该不差。”

　　夜引幽双唇微抿，似在深思着什么，不过片刻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拉起夙灵来到东北一角的岸边：“下面有个出水口被块巨石封了，我想那里可以出去。”

　　夙灵听他如此一说不禁一愣，但随即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四成。”夜引幽沉沉回道，望着她的双眸深沉的不起一丝波澜。

　　夙灵望了眼不远处，酣战正浓的一蛇一尸，那红衣女尸已经爬到了蛇头上，一只手爪狠狠的扎入巨蟒额上的那点朱红内，汩汩鲜血顺流而出，而她酣畅狂饮。那巨蟒虽仍在挣扎，但明显已经力不从心。

　　夙灵只觉一阵恶寒，转首看向身前的夜引幽，很是坚定点了点头：“生死由命吧。”

　　“准备闭气。”夜引幽说道，随即牵起夙灵的手，跃入水中。

　　冰凉入骨的水紧紧贴着他们的肌肤，仿佛一把把小刀扎在他们身上，密密的疼。原本清澈的湖水，却被那翻腾的巨蟒搅得一团混浊，湖岸的沙硕掺着蛇血，即使他们手上吊着夜明珠，那光线所及之处依然非常有限。他们越是往湖下游，就越是阴暗，直到那夜明珠也只能发出点点光华为止，那湖似乎还没有底。

　　又潜下了约莫一丈，夙灵已经开始觉得胸口发闷了，像是湖底的水压已经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压力，若是再下去恐怕就有问题了，幸好她感到前方的人已经停了下来。

　　夜引幽凭借记忆摸到了之前发现过的地方，果然有块巨石，下面被镇着的洞口留有一丝缝隙，小股的水流从洞内漏出，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夜引幽将夙灵拉了下来，暗用内劲将双足陷于湖底的泥石之中，向夙灵比了个手势，夙灵会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松开了手。

　　夜引幽双手展平推在石墩上，全身真气贯注于掌上，意在一鼓作气推开那石墩。只是可惜在水中根本很难着力，脚下的泥石沙土更是一踩一滑的。饶是夜引幽功力再深厚，依旧只是推动了一点，随着石墩的移动，湖底的淤泥随着水流散了开来。那原本小小的漩涡，变大了一点点。

　　夙灵见此下去不是办法，也推掌覆在石墩上与夜引幽一同推着，只可惜现在这两人加起来的力气恐怕还不如岸上一个莽夫的力气来得大。那石墩硬是纹丝不动。

　　再这样下去，他们胸内憋着的一股真气恐怕也顶不住了。难道真要死在这里？夙灵有点黯然的想到，她的大好年华呀，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呢……她的脑中百转千回却愣是没想到要去咒骂一下诱她下来的人。

　　突然一股强大的气流从湖面上滚冲了下来，夹杂着狂肆翻涌的水涡，在他们周围的湖水似乎都沸腾起来了一样，泥石乱飞。还有靠在岸边沙硕堆上的累累白骨此时正在他们面前被水流卷着滚来滚去。夙灵忽的一愣，只觉黑暗的顶上似有一个庞然大物俯冲而下，一惊之下居然来不及躲闪。而身旁的夜引幽却是反应迅速的一下扑倒她，只是这个在陆地上做起来迅速的动作，在湖底深处做起来那可就是慢动作了。

　　夜引幽方才推着夙灵闪到一边，只觉背后有一股强力的压迫感袭来，像是要将人生生撕碎。耳边原本只有湖水汩汩的声音，此时却突然听见一声闷响，来不及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股强大的吸力，已经卷着他们的身体，将他们拉入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