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虚幻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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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建筑并非纯白色……倘若参考古籍，可以看到就连帕特农神庙也是有颜色的，只是由于时间风化褪色，才变为现在的模样。因此，现代建筑中对于纯白，干净，以及所谓完美形态的追求更像是他们对废墟建筑浪漫的美化。
阿基里斯结界中所展示的神庙，早已褪去了颜料的色彩，风干的石壁被地中海的海风留下了斑驳的痕迹。此地亦是废墟。
以一座废墟作为精神世界中的构想，是为了哀悼古希腊这个逝去的文明，还是为了缅怀他逝去的挚友，帕特洛克罗斯……那名为了守护阿基里斯的荣耀而战死的少年。
“呵……都伤成这样还不肯放弃……究竟是为何？是什么让你放弃优势，铤而走险？那个修罗于你而言，就像帕特洛克罗斯对于我的意义吧。”
鲜血染红了苍白的台基，神庙下，伊利亚特的勇士与太阳之子的战斗依旧难解难分。迦尔纳生前受过最严重的一次伤害是割甲的那次，而现在的他，浑身浸满了鲜血，就连黑色的战衣也无法掩盖那如同曼陀罗花般猩红的血光。比起那些明显的外伤，五脏六腑所发出的悲鸣，以及骨骼中传来的震颤才是更为致命的。
古印度的摔跤重在角力与竞技，分出胜负即可点到为止，而古希腊的潘克拉辛却是在兵器紧缺的情况下，集合各种战法于一身，代替冷兵器用于厮杀的战术。除了不可以插眼睛与用牙齿咬人之外，大部分都不限定任何招数。温泉关一役，三百斯巴达士兵便是凭借这种搏斗术将波斯帝国上万人拦下。
如果要取胜，他必须要抛弃摔跤竞技中的条条款款。
迦尔纳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碧蓝的莲目依旧平视着伊利亚特的勇士，即便是陷入劣势，也丝毫没有向对手示弱。
“难敌是俱卢的领袖，象城之王，大地之主，一个令人忧心的挚友。他可不是什么修罗！”
当说出修罗这个词，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里燃起了无尽的怒火。
“吾友至始至终都坚持着刹帝利的荣耀，守护着自己的国家和人民。战死沙场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我绝不能容忍任何人让他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污名死去！修罗转世这个恶名是他一生最大的痛苦，而现在居然还有人居然利用这点来扭曲他的心智，玷污他的荣耀！”
阿基里斯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迦尔纳，在他看来，这个冷静的男人几乎不会为任何事情感到愤怒，一切都是因果轮转，顺理成章，这种冷静已经近乎到了冷漠的地步。可是，偏偏是这样一个看似冷漠的人，却有着一般人所没有的恻隐之心。在罗马尼亚的战斗中，他是唯一一个会关心几个人类御主死活的从者——哪怕那些人类御主已经和自己没有任何契约可言。在他眼里，生命的价值并无高低贵贱之别。
他近乎像一个圣人一样……
而现在，阿基里斯大概知道了他还未变成圣人的理由。
也罢……倘若迦尔纳真的像个圣人一样毫无瑕疵，那么这场战斗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
阿基里斯拭去了眉眼上的血迹，右脚蹬地，再一次冲向了对手。用拳头和臂力与这位摔跤手角力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唯有借助流星跑法的加速与印度摔跤手绝不会使用的腿法……
太阳之子扎稳马步，以双肘挡下阿基里斯的脚踢，经过无数次被动的防御，他的手臂上已经不知多了多少淤青，小臂更是变得麻木，渐渐失去了知觉。必须在自己无法控制之前制住阿基里斯。
“怎么了，太阳之子，你打算一直这么被动防御吗！如果是为了挚友的荣耀，你现在应该恨不得……”
确实……练习潘克拉辛的战士战法灵活，除了摔跤还可以用脚，用拳……
但是，对于摔跤手来说，最致命的便是下盘不稳，重心上移。当阿基里斯的脚离开大地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根基。
“你太心急了。”
在无数次被动防御中，迦尔纳找到了阿基里斯攻击的空挡，就在阿基里斯双脚离地之时，迦尔纳俯下身，勾住了阿基里斯的右腿和腰部，先是抬高他的重心，随后狠狠地摔在神殿的石基上。阿基里斯摔倒之时也勾住了迦尔纳的小腿，却完全没能令他失衡。
在潘克拉辛中，倘若摔倒对手，那么你既算是赢了一半，也可能输了一半……如果迦尔纳全力攻击自己上身的破绽，那么……他便可以用脚部的力量击碎他的胸口。
然而，迦尔纳并没有攻击阿基里斯浑身的破绽，而是用左臂勾住了他右脚的脚踝，左脚抵住了他的胸口……
他居然用潘克拉辛的战术对付自己？！这一招被后世之人命名为阿基里斯腱锁……这是何等的讽刺！
当阿基里斯意识到迦尔纳的下一步行动，为时已晚。他的肌腱近乎在一瞬间被迦尔纳撕断，伴随着一声脆响，剧痛从脚踝上传来。
“！！你……怎么会知道……潘克拉辛！！！”
“是我和你交手的过程中习得的。因此，不必为此次的失败而感到懊恼。潘克拉辛并没有输给婆罗多的摔跤。是你输给了我。”
迦尔纳平静的回答没有一丝胜利者的高傲，可是，对于阿基里斯来说这确是极大的耻辱。
“潘克拉辛是以生命为代价的战斗。在我认输或是你杀死我之前，都不算输！”
“在摔跤的规则里，肩膀着地并且有一段时间不能起来，就已经输了。”
废掉阿基里斯的肌腱后，迦尔纳锁住阿基里斯的肩膀，将他的手臂弯向了一个十分不自然的方向。
“既然你没有足够坚定的理由或决心给你在绝境中反扑的力量，那么你就是输了！你现在没有特洛伊一役中即便知道自己会战死也要为心爱的帕特洛克罗斯复仇的决心……你所谓的对于微安娜小姐的爱意不过是一具自欺欺人的空壳！”
迦尔纳的声音如同熊熊燃烧的阳炎灼烧着阿基里斯的心智，他想要反扑，想要用脚踢碎迦尔纳的胸腔，可是，仅凭这一时的怒火和对微安娜小姐那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爱意，还不足以让他挣脱迦尔纳的肩锁。
他原以为太阳之子在罗马尼亚的战斗中已经很认真了……没想到这家伙认真起来竟是这幅模样。这个看上去像圣人一样的家伙，竟也会因为某个特殊的人，而表现出仿佛不可能属于他的暴怒……
按照摔跤的传统，将阿基里斯压制住一阵后，迦尔纳再次恢复了平静的语调。
“你输了……”
那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语气就像是在陈述一个顺理成章的事实。
尽管阿基里斯不愿承认，可是，流星枪划出的决斗场正在崩塌。他又一次回到了用以缅怀帕特洛克罗斯的废墟。
自己近乎快要忘记……这个用来为微安娜小姐服务的结界内，所有的陈设，布局，都是根据自己和帕特洛克罗斯在喀戎老师门下学习时的景象布置的。
“Lancer！还好吗？”
漫长而激烈的战斗在贝兹和达芬奇看来仅仅是转瞬之间，看着满身是伤的二人，贝兹一时竟有了在达芬奇面前用医生的力量为Lancer治疗的冲动。
“该履行诺言了，阿基里斯。把结界打开。”
迦尔纳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慕尼黑城市中心还有一场更加艰难的战斗，他现在一刻也不能休息。阿基里斯虽然不愿认输，但竞技场消失已经说明他内心里承认了迦尔纳的胜利。既然是自己输了，那么，便要信守承诺。
阿基里斯扬起手，星空在废墟顶上旋转着，璀璨的银河化作一个耀眼的光圈。伴随着结界的回收，废墟内的石柱，石基以及陈列的家具也开始化为微尘……
就在一切看似顺利进行时，一道红光闪过了阿基里斯琥珀般的眼睛，他双膝一软，竟跪倒在了祭坛前。盘旋在星空的光圈也暗淡了下来。
“阿基里斯？！”
贝兹正要和迦尔纳一起靠近查看，达芬奇却制止了他。
“是令咒。这一划是让他关闭结界，下一划不知道会不会让他杀了你。”
阿基里斯乏力地伏在祭坛边缘，瞳孔张开的眼睛里不知是惊讶还是愤怒。他望着登上台阶的太阳之子，虚弱地说道：“微安娜小姐……我已经输了……你还打算让我连一个战士基本的底线也抛弃吗？杀了我吧，婆罗多的英雄！杀了我这个结界或许就能消失……”
“你是半神。彻底杀死你所需要的代价和破除结界没有什么两样。更何况……根据之前在罗马尼亚的战斗，你的宝具很有可能是个独立的存在。”
迦尔纳甚至没有失落或愤怒就接受了既定的事实。
微安娜这么做，是为了让他用掉弑神枪。
不论是用于杀死阿基里斯，还是用于突破结界。
为了避免正面接下弑神枪，奎师那利用并抛弃了怖军之子瓶首，而微安娜则打算将阿基里斯作为弃子……（奎师那：居然将我和那家伙相提并论，这算是我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即便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迦尔纳也没有任何犹豫，将日轮枪指向了星空，伴随着金甲的消失，日轮枪开始朝着另一个形态转化……
“等等，Lancer！”
就在迦尔纳准备破釜沉舟之时，贝兹忽然大声呵住了他。
“教授？”
“Lancer,弑神枪的威力如何？”
贝兹指着那片无边无际的乳海，信心十足地说道：“弑神枪在你手中……比起龙王婆苏吉的力量如何？”
迦尔纳立马领会了教授的意思。
横竖都是用掉弑神枪的力量，他打算让自己用弑神枪对准乳海，这就意味着，破坏结界的同时，乳海会被弑神枪强大的力量搅拌。这样或许能一物换一物。至于会出现什么，一切还都是未知。
“教授……要搅拌乳海并非仅仅凭借力量。诸神曾将草药投入海中，并且与阿修罗一道做法，搅拌乳海的法式才得以成功。”
“你怎么知道这片乳海是最初形态？倘若是最初形态的话，微安娜用它来做什么呢？微安娜最喜欢的吉尔伽美什生前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为什么阿修罗王会针对微安娜？她又为何把这一整片海洋藏在一个时间近乎停止的结界里？”
贝兹联系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开始理清，这整个棋局是如何被一步一步铺开的。
“赌一把吧，Lancer。没人知道继续搅拌这片乳海会出现什么……但是，我们可绝不做只亏不赚的买卖！”
“打算赌一赌乳海中还会出现什么东西吗？听上去像个赌徒，不过，教授你其实是个商人吧。哪怕是在血亏的生意里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捞回老本。”
达芬奇回想起自己搜集到的文献和资料，一丝精明的笑意掠过她的嘴角。
搅拌乳海的法式中已经出现过的东西种类繁多，天神，天女，甘露，月轮，神树，神牛，天马……从无重复。一直到不死甘露被搅拌出来之前，都还没有出现过的……是神兵利器。想必那个头脑灵光的巴伐利亚壮汉也正是这么盘算的。
这不是赌博，而是最简单的以物换物。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虚幻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