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笙半月》化渊

5、【伍】

　　落寒山酒量，确实如同七殿下所说的不用担心。
　　江半月每日看着落寒山清清爽爽地出去，还能清清爽爽地回来，脸上甚至不带一丝酒后的红晕。这一点让他十分地钦佩。
　　今日易容成江半月模样的落寒山出门后，七殿下坐在大厅的主位上，指节一点一点地扣着桌面：“今古，你说这么多日过去了，为何太子还没有招你过去。”
　　“回殿下，大抵是因为落兄台每日是从七王府的大门出去的。”江半月回道。毕竟如果真的如同百姓所言，那么太子不可能不监视着七王府。每日落寒山易容成他的模样从七王府的大门口大摇大摆地走出去，那么太子定然是知道他是七殿下这边的人了。
　　七殿下看他：“你来上京没几日，不了解太子是什么样的人。”说罢一声嗤笑，“当今的太子殿下可是能把别人的未婚妻诱拐走，成为了自己的妃子。他向来不在意这东西是不是别人的。”
　　江半月识相地闭嘴不问。
　　外头的管家走进来：“七殿下，太子府的管家前来递帖子，说是请曾状元傍晚前往府邸一叙。”说罢将帖子给了七殿下。
　　“哼，这不是来了吗。”七殿下冷哼：“今古，你晚些时候做好准备。先下去休息吧。”
　　“是。”江半月抬手告退。

　　晚些的时候，落寒山回来沐浴更衣，坐了马车前往太子府。
　　七殿下站在江半月的屋里，皱着眉头：“你难不成没有再修身暗沉一些的衣裳吗。”
　　江半月无奈：“七殿下，在下的衣裳都是王府所给的。”
　　七殿下想了想，还真没有。毕竟江半月是一介才子，还是状元，当然为天下学子之表率，穿着衣裳必定要给人淡雅自然，一头黑发也要束的整齐，体现出七王府给文人的待遇是不差的。
　　左右不可能赶制出新的衣裳，七殿下朝外边喊道：“归一。”
　　外边出现一人：“属下在。”
　　“我记得暗室有一套，你给我拿来。”七殿下点点头。
　　“是。”归一应了一声，快速消失。
　　江半月表示惶恐：“在下不过一介状元，何来的荣幸能的七殿下的衣物。”
　　七殿下看他：“昨日是谁喊着让我帮着应付太子，今天倒是跟我说着荣幸。”
　　“……”

　　天黑了以后，七殿下带着江半月躲过太子府的暗卫，藏在大厅的房梁上。期间鄙夷地表示太子府当着戒备松懈，若是哪天太子被杀死都是不足为奇。对此江半月老老实实地附和一句七殿下所言极是。
　　下边，太子坐在上首，神情温和：“曾状元不用客气。”
　　落寒山作揖：“谢太子殿下相邀，在下不胜惶恐。”
　　两个人在下边一言一合，仿若做戏，脸上带着面具一般，着实客气。
　　七殿下鄙夷：“老狐狸 。”
　　“……”江半月眼角抽抽。跟老狐狸演戏的堪堪正是在下。
　　“太子召你过来定是不肯能只聊闲话。你看他一直劝酒，难不成是想要将你灌醉了做些什么事情？”七殿下看着下边：“要不让着落寒山装着醉酒试试。”
　　江半月看着太子和善的脸：“七殿下且再等等。”
　　“怎么了？”七殿下看他。
　　“在下记得，入宫殿试之前，七殿下因误中媚药而中毒。”江半月鼻子轻嗅：“虽然气息很淡，但下边那个酒里应当是被下了与那日一样的媚药。”
　　“……”媚药啊。七殿下看向落寒山，不忍直视地抬手遮住眼睛。
　　落寒山忍着身体的冲动，想揍人。上面两个到底商量完了没！
　　“瞧瞧孤，竟然让曾状元饮酒成这样。”太子像才是发现他们已经喝多了酒：“七弟想必是不喜欢门人这般模样。曾状元若是不嫌弃，孤在后院有一些衣裳，你且换了回七王府去吧，七弟想必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好得很，显得自己仁德的同时顺便将七殿下的形象恶化一番。江半月看看旁边面无表情的七殿下。
　　“在下，不胜惶恐。”落寒山起身跟着一个奴仆走了出去。
　　七殿下抱着江半月跟在后面：“这恰巧是有了我们，否则你今日定是被太子玩在掌心里拿捏。”
　　江半月微笑：“在下三生有幸。”
　　待到落寒山进了屋子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两个人出现在他眼前。
　　落寒山一脸苦相：“这药性真猛。曾兄，我现行一步，接下来你想必是可以应付的。”说罢直接翻身轻功运起直接跑路了。
　　“……嗯，幸好他将衣物给换下来了。”江半月嫌弃地弯身拿起充满酒气的衣服，“七殿下，这倒是一个机会。在下可以留在太子身边作为内应，可谓有利。”
　　“不许。”七殿下直接回绝。
　　“可……”江半月不解的看他，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被打断。
　　“本殿下说了，不许，你敢质疑？”七殿下的脸色沉了下去。
　　江半月忽然想起上午七殿下所说的未婚妻，摇头：“在下不曾质疑。”
　　七殿下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这接下来就是美酒在前，佳人在后。你要怎么应对。”
　　也是。太子下药给他，明显是要套给他一个女人，处理的不好怕是有毁名誉。江半月沉思了片刻：“在下记得潜入太子府时，沿途有一潭湖水。”
　　“嗯？跳湖？你这身子骨受得住？”七殿下嫌弃的看了一眼。
　　“……”江半月沉默不语，这是谁的错，“还请殿下现行出去，在下要换衣服了。”
　　“都是男人，我能对你做什么。”七殿下暗笑。
　　“回殿下，这且是礼节。”江半月一脸正直。
　　七殿下暗道，这书生就是麻烦得很。
　　“对了，七殿下出去时，且劳烦七殿下略带一些宴席上酒回来。”江半月用手比划了一下量，微笑：“做戏，且是像一些的好。”
　　“……本殿下，回去的时候给你备着醒酒汤和姜汤。”七殿下负手出去。
　　“谢七殿下。”江半月作揖，内心一声叹息。醉酒外加落湖，这个孱弱的身体要养上一段时间了。

　　待江半月把带回来的酒全部灌下去，整个人直接晕乎要往下倒。
　　七殿下接住他：“你这样能走到湖边么。”
　　“还，还是行的。”江半月小小打了一个酒嗝：“只是要，要烦请七殿下引个路了。”他就是有这个毛病，醉了酒就辨不清楚身在何处，方向感极为不好。
　　“走吧。早些结束回去将养着。”七殿下放开他。
　　江半月迷迷糊糊推开门，走在小路上晃晃悠悠。七殿下躲在树丛里，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拿来的线，稳定着江半月的身体往前走。两个人一明一暗扶持着，走得不快不慢。
　　这方下了媚药，那定然是要找一个女子了。太子顺着读书人的思想，特地在府中挑选了一位面貌清秀且有些学识的婢女送了过去。
　　婢女一生为奴，听到这个消息定当时期期艾艾地应了。当娇羞地推开房门没看到人，她受了一个惊吓，竟然没有想着把事情禀告给太子，而是自己战战兢兢地寻人。脱离奴藉，哪怕只是给状元郎当一个侍妾，也是比现在好上太多。
　　所以，当她找到站在湖边的江半月时，直接往前走：“状元当真让奴婢好找。”
　　江半月脑子一团浆糊，所幸还是记得他是要跳湖的。
　　听到人声，他略微转头，然后毫不犹豫地往湖水里走了一步。
　　江半月所借的这个身体，外貌确是俊逸清秀。
　　那个婢女只看到他所期盼的男子，站在月光下，回头看了她。月华三千铺了他满头的青丝，衣摆随风轻轻扬起，那一眼回眸仿佛写满了世间的温情，流连忘返。她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天上的神仙，才会美的那般侵入心神。她往前走了一小步，他看了看她，唇边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往后退了一步。婢女呆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大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惊天的喊叫惊扰了平静的夜晚，谁也没有发现暗处，一个身影瞬间消失。
　　一番吵闹的动静过后，替江半月把脉的大夫摇了摇头：“寒气入体，要养好怕是难。”
　　太子阴沉着脸，看着地上的婢女：“他不在屋子里为什么不及时上报！”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婢女趴伏在地上，身体抖成一团。她实在想不到刚才宛如神仙一般的男子就突然跳到湖里面去了！
　　女人啊……果然是没有脑子的。太子叹了一口气：“拖下去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婢女惊恐地磕头，终究还是消失在了黑夜里。
　　管家走远处匆匆赶来：“太子殿下，七王府那边来了人，说已经是快要宵禁了，特地来接曾状元回府的。”
　　“唉……”太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地不成样子的江半月：“把七王府的人请进来吧，来人，把曾状元抬进屋子里，点上火龙。”

　　最后不消说，江半月被送回七王府的时候，太子的管家一并送来了许多补身子的药材。
　　七殿下暗沉着脸直接拒绝了。太子知道了也不曾说过什么，只是让人把东西收了起来。
　　等人全部走了，七殿下去了江半月的房间里，看到一个婢女端着药碗：“这是谁熬的药。”
　　春华端着药碗下跪：“回七殿下的话，是落先生吩咐的。”
　　七殿下走进屋子里：“你把药拿进来就出去吧。”
　　春华应了一声是，端着药碗进了屋，退出去的时候偷眼看了一下脸色苍白的江半月，一脸担心。
　　江半月对她一笑表示自己很好后，拱手：“在下拜见七殿下。”
　　“不用做这些虚礼了。”七殿下摆了摆手，看着他：“醉酒，落湖，你身体又含有阴气，你这样子要怕是会烙下病根。那日本不应该答应你的主意。”
　　“能为主子办事，是手下的福气。”江半月嘴角含着温暖的笑意：“在下无悔。”
　　七殿下看着他的笑，心里抽了一下，竟是有一丝，莫名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