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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诱蛾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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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幼虫
原本以为自己真的会在这间狭窄的单人牢房中度过余生,第三天早上单人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郑号锡侧躺在床上面对着墙壁,对身后的开门声不为所动。然而不久一根警棍就抵上了他的脖子,一道不客气的声音冲他低吼着:
“喂,滚起来!“
那不是金泰亨的声音,郑号锡立刻就能分辨出来。
他从床上探起半边身子,站在他身后满脸不耐烦的狱警皱眉挥了挥手里的警棍,“呀!让你赶快起来滚回自己的牢房没听到吗?“
郑号锡难以置信的随着那名狱警回到了自己原先所在的牢房。
监牢区里一片安静,显然囚犯们都外出放风去了,他在自己原本所在的那张床上坐下,旁边是金硕珍的床,东西整理得相当整齐,一看就知道是个一丝不苟的人。而他自己所在的床上早就已经换上了清洗过的床上用品,好像完全没人在这里呆过一样。
狱警把他带到牢房锁上门后就离开了,一言不发,满脸不耐烦。而郑号锡坐在那张床上,就像第一天来到这个看守所的那个夜晚般,茫然无措而局促不安的坐着,等待着什么。
不久后连通牢区和外部的那条走廊处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声,囚犯们缓缓从那里走回牢房休息,等待下午的工作。无数囚犯从他的眼前经过,却没注意到坐在阴影中的他。拜此所赐他不止一次听到人们议论他名字的声音。
郑号锡静静等着,当金硕珍推开牢房的门走进来的瞬间,那双原本有些颓然的眼睛瞪得像要凸出来。“号锡啊!?“金硕珍难以置信的喊了一声。
周围的囚犯们突然一下安静了片刻,随后都看向他的方向。郑号锡抿了抿嘴。
牢房里没有隐私,几根钢筋组成的镂空墙壁什么也遮不住,走廊上或是隔壁牢房里的囚犯们无所顾忌的投来各式各样的视线,窃窃私语声立体环绕式的充盈了整个牢区。郑号锡坐在床板上,昏昏噩噩的看着站在门口的金硕珍,直到对方一步走进来掀起自己的床单挂在了栏杆上,像窗帘一样遮住了外面的视线。
“哟~~~~~~~~~~~~~~~!“
响亮的口哨声和戏谑的笑语依然能传入耳中,但在被床单隔绝出一个安全空间的牢房里听来,那种刺耳的讽刺感也似乎少了许多。
“号锡……”金硕珍看着郑号锡的脸说话时有些迟疑。
“什么时候才能走。”郑号锡突然问道。金硕珍吓了一跳,几乎是立刻转着眼珠看向墙角那只闪着红色光点的眼睛。郑号锡笑了一下,看着金硕珍说:“没有用的。”
“……什么?“金硕珍伸着脖子愕然。
“这些监控,没用啊。”郑号锡轻轻的说,“他们根本就不会看,太多了,监狱里这么多房间,怎么可能会看?以前就应该知道的……”他说话的声音慢慢变小,最后垂下头无力的看着床脚。
“……”金硕珍看着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轻轻的说了一句:“马上就能出去了,号锡……”他说话的时候不安的看了两眼墙角的监视器,但最后还是相信了郑号锡所说的话。他两步走到郑号锡坐着的床前,单手撑在铁架床的支架上,矮下半个身子耳语般说道:“时间就定在后天晚上,南俊会提前入侵这里的系统网,等到换监控时会切断监牢区的供电。但是电子锁失灵后我们要自己在黑暗中走出监牢区。”
“那之后的事情,南俊都已经处理好了,我们要做的,就是趁着断电换盘的时候跑出这栋大楼。”
“所以,这两天我们要做的就是拼命熟悉出去的路线。“
“……真的能出去吗?”郑号锡嘟囔了一句。金硕珍没有回话,这种不确定的事,谁也不敢保证未来会如何。但片刻后郑号锡又突然勉强的笑起来,“当然能出去了,一定得出去才行吧。”
两个人正在牢房里说话,外面的喧哗声突然一下变大,最后在人群的哄闹声中,他们所在的牢房的门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呀!小娘皮!给老子滚出来!“门口突然响起雄壮的怒吼声,”操你妈的!挂的这是什么破玩意儿呢!“一片哄笑声中,遮住栏杆的床单被掀了下来,一张丑陋的疤脸从栏杆后露出狰狞的笑紧盯着郑号锡。
“小婊子还等着掀盖头呢?”裹着厚厚纱布的脑袋晃动间能从张开的大嘴里看见摇摇欲坠的一颗门牙,发黄的牙齿说话时仿佛带着腐臭的酸气。
哄堂大笑的犯人们隔着三米远的距离看着这个方向,间或还有奸细着嗓子叫嚷的,“干死他!细皮嫩肉的!”
“快上啊!你的小娘子忍不住啦!“
牢房外荒唐的大笑声几乎要掀翻整个监牢区,郑号锡盯着门外的那个犯人,对方的脸被栏杆的铁条挤压得变形,他从缝隙中把嘴伸向他们所在的方向,伸出一条裹着厚重黄色舌苔的舌头在空气中舔舐着。
金硕珍按住了郑号锡的肩膀,仿佛怕他一时冲动和对方发生争执。然而郑号锡只是看着对方的方向不发一语。
“喂!出来啊!”疤脸狞笑着瞪着牢房里的人,嘴巴里不断蹦出各种肮脏下流的词汇。
但是原本就哄闹的人群中却渐渐混入了一种不同的骚动,只是站在走廊上的囚犯太多,看不见远处传来的动静。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疤脸对身后的骚动浑然不觉,依旧耀武扬威的冲着监牢里的郑号锡骂骂咧咧。
“喂!垃圾!“
远远的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为什么还在这里吠着啊!猪狗不如的畜生!”原本柔软的嗓音都已经嘶哑了,人群让开一条路的不远处,能清晰看见被两位狱警急急架住的朴智旻。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穿着拘束服,粉红色的头发杂乱的支棱着,像一大团稻草,脸上还有青黑交错的瘀痕。
“去死吧垃圾!快点去死!“他在狱警的制止下拼命挣动着,睁圆怒视的双眼紧盯着疤脸。前一刻还嚣张跋扈的囚犯此刻死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即使勉强忍着没有趴跪在地上,但他起伏的胸膛已经泄露了此时内心的恐惧。
一个人拖着两个狱警飞快向这边奔来的朴智旻让走廊上围观的囚犯们都吓得忘了出声,他一边恶狠狠的诅咒着那名疤脸囚犯一边扭着脖子和拘束服里的手臂想要摆脱狱警的钳制,那副模样仿佛一旦他获得自由就会立刻扑过来拧断疤脸的脖子。
但他还是在距离疤脸五六步的距离时被狱警掏出电击棒狠狠击打了两下,抽搐着身体倒下去时他正看见郑号锡从床上跳起来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哥……“他突然呜咽着哭起来,像个孩子般蜷缩着身体。
“智旻啊……”郑号锡看着他的样子红了眼眶。朴智旻倒在地上像只幼虫般蠕动着,可怜而卑微,他伸长了脖子看着郑号锡,随后被狱警一把从地上拉起来又拖回他来时的方向。两边围观的犯人如潮水般立刻向后退去。
郑号锡看着这样的朴智旻,心中无法抑制的升起一种愧疚的感情。
“智旻啊,别这样,以后别再这样了……“他看着朴智旻被带走的方向喃喃着,然而对方早就听不见了。
那个像是幼虫一样被困扎在拘束服中的人此刻正大哭着叫喊着他的名字,语无伦次说着道歉的话。泪水从他的脸上肆意滑过,像是蜗牛在地面上爬过后留下的亮闪闪的小路。被电击棒打中的腰侧很疼,疼得几乎没办法出声,身上的每个地方都像快要散架的老旧机械一样疼,可是最疼的却是心里撕心裂肺的难受,朴智旻呜咽着叫喊着郑号锡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宣泄出一点心里的疼痛。
“哥,号锡哥,我想和你在一起啊……我不想再回去了……”
“我不想回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