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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项脊轩志读后 ...

  •   书桌旁是一个个纸团,一团团晕开的墨迹体现出了主人犹豫的内心,却再也没有那个笑着给他端茶,又不厌其烦打扫“墨宝”的她了。
      他想了很多怀念她的话,也许可以从她嫁给他开始每天的任劳任怨,侍奉公婆开始叙述,也许可以从对待分家的叔父们仍旧笑颜以对来褒奖她的善良贤惠,也许也可以从她无时无刻都透露出的以夫为天来赞颂她的德行,哪怕他自中举人后就一直落第,直到如今60多岁了才中进士。
      不对,对她来说,他只是一直失意而已,因为她从嫁进门到去世,不过区区6年。

      考取进士是他半生甚至一生的梦想,然而真的金榜题名后,他也没有想象中的狂喜——毕竟已经老了吧。归有光,这有光,终是太晚了一些。
      他忽然想起年轻时中了举人后,写过一篇文章,当时的他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甚至让现在暮年的他由衷的嫉妒。他回到了离开多年的故乡,那个充满了记忆与伤感的地方。
      也亏得我能找到,他这么想着,几十年过去,他竟然还能翻出了当时的手稿,手稿被一摞摞整齐地排好,编上了序号,大概是出自妻子的手笔。
      他想为这篇文章写个结尾。
      无论年轻时怎样写愁,都不会有那份经岁月沉淀过后的深沉。枉他描模的感情多么真诚,通过琐事也能感动人,后世人最为感动的,永远是他上了年纪后补的那一句,今已亭亭如盖矣。

      但是当时,归有光是纠结的。
      无论写什么都不甚满意,打湿宣纸的不知道是墨团还是别的什么,妻子去世那么多年,但他从来没有习惯过她的不在。他仍旧记得妻子眼中对他的完全信任,他记得她对自己的敬佩也记得小孩子气的她回娘家时也要小小的炫耀自己一番,他还记得自己戳穿她时她那通红的脸颊。
      他第一次考进士失败受打击时,曾经十分消沉,向来不聪明的她不知道如何对待失意的相公,她唯一想出的办法,就是学习侍弄花草,她知道夫君喜欢花草,因为连他的书房外,都是些兰桂竹木。
      所以等他走出内心世界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花着一张小脸的摆弄着一盆不知名盆景的小妻子,她好像被吓着了,猛得站起,也许是想起自己身上沾着泥土,慌慌张张地打好招呼就借口离去了,对植物颇有研究的他看了看那盆所谓的盆栽,轻笑一声
      那只是盆冬青——俗称沿阶草啊。

      天色渐暗,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写下来,明明思念之情快要溢出来,他却无法像以往一样组织语言,叙述这份刻骨的心痛。
      也许,是真的老了。他慢慢走出书房,脚步甚至有点踉跄。周围的装饰物陌生却又带着几分熟悉,也难怪,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也可以说,他一直都不敢回来。
      书房的样子经几次修缮有点改变,庭院里的植物因为定期有人护理,似乎还是那样。
      自从妻子那次犯蠢以后,他有空就会教教妻子怎样打理花园,心情好时2人还会一起种些小树——大部分时间都是他种,她在一旁认真的看。
      这样过了1年,至少她不再会把冬青当做花苗种了。偶尔也能做修剪花枝这种技术活,到后来,院里大部分花草,都是她打理的。
      只有一颗树不是。
      他惊讶于这棵树的高大,在他印象里,这还只是一棵小树苗。
      那是他给妻子最后的礼物。
      他对一直说想种果树的妻子还是妥协了,就托人买了一棵枇杷树3的树苗,等开春种下,因为他记得妻子最喜欢的水果就是枇杷。
      回到家后,却听到了妻子重病的消息。明明还年轻的妻子却在迅速衰老,病来势汹汹,妻子终是没有等到开春,就病逝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种下那份礼物的,只是他不久就离开了那个地方,远远地逃离。
      如今,昔日的小树苗也已经是苍天大树了。
      原来,你已经离开我,那么久了。
      再一次铺开宣纸,他又一次下笔,这次是一气呵成,因为语句也不长,就短短几行——
      余既为此志,后五年,吾妻来归。
      …………其后六年,吾妻死。…………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项脊轩志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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