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深情不易》海上舟遥

16、流星的眼眸 望穿我

　　风来了，雨来了，透过茅草屋顶渗下的水滴带着微微的腐臭味。手雷的防水性能很好，堂璜也不觉得自己现下有能力逃出上校先生的手掌心。他尽力去尝落到脸上的雨水，听着草棚外的走动和说话声响，远远传来的沉闷雷声和枪声，感受着伤口里渐渐蔓延起的麻痒，庆幸吸吮血肉的虫子并没有想象中多。他不祈祷，也不咒骂，这不是他第一次度过这样的夜晚。在高原的石砌古墓里他经历过，在海滨的废油桶里他煎熬过，在高级会所的地下室里他曾经像一团垃圾一样被塞在袋子里，头顶以上就是灯红酒绿的浮夸快乐。

　　他只要等待。

　　雨没有使上校停下脚步。他踏过已经被踩硬的土地，向着他的临时制“药”场所走去。时间不等人，化学反应更是只遵从物质的特性。鼎盛时期他曾经拥有过专业的制毒实验室，甚至明目张胆地设在最繁华的城市里，在阳光之下终日工作。如今凑齐装置已经很难，可以使用的帮手也寥寥无几。但他仍然觉得，即使只有这样一片狭小肮脏的土地，这样几个乌合之众的毒贩，他也能够重新从这里走出去。上校不信仰任何宗教，但他记得多年前在丛林战里疲惫到极点时，听到敌方有人念诵：洪水泛滥之时，耶和华坐着为王。下一秒他一枪打碎了那人的颅骨，但他记住了那句话，直至今日今时。

　　他只要等待。

　　黄少天把劣质上衣脱下来拧拧水，因为里面同样劣质的衬衣已经一半撕成了绷带，干脆一并脱下来扔掉。闪电在头顶一亮，看见喻文州借着这点光亮在看着他，扬扬下颏：“没见过这么完美的腹肌是吧？”

　　“我也有啊。”喻文州的回答出乎意料地挺没营养。两人一边笑，一边在黑暗里自然地靠近，在雨声里像互相打闹一样亲亲脸颊。其实身侧的林木枝叶都在滴水，两人半身都是泥水，气氛本来和旖旎并不沾边，但相互的碰触并不需要理由。

　　“现在做什么？”黄少天贴着喻文州的耳朵问，感到腹部有点痒，喻文州用手指在他腰上写：“等天亮。”

　　黄少天想了想，现在贸然行动确实不够合适，但还是想要进一步问问原因。喻文州没等他开口，按住他的嘴唇，示意他留意风带来的气味。他们过往的生涯里，都对这种味道锻炼出了一定的辨识能力。

　　“毒品提纯。”黄少天立刻反应过来，“这位还挺自力更生的。”

　　“所以要等到最关键的时候，所期待的药物出炉还需要几个小时，那时才能保证目标的出现。”喻文州分析问题的时候向来比实际年龄冷静，尽管其实认识的时间不长，但黄少天并不介意承认，这一特质很吸引人。

　　“那就歇会儿，正好雨停了。”黄少天拉他席地坐下来，悄悄摸了下腰腹部，感觉指尖的碰触带着不可言说的灼热感，“以后碰之前说一声，我腰特别怕痒。”

　　“你不是说腹肌特别完美吗，感受一下。”

　　黄少天当然不会吃亏：“感受你自己的去。——刚认识你的时候看你挺端着的，特别不好对付，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面。哎，你那个时候对我怎么想？琢磨怎么杀我或者躲避被我杀对吧？”

　　喻文州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只是这么想。等这边事完了，以后可以告诉你。”

　　“其实我那时候一点都没把握，更不能想到和你像今天这样。”

　　喻文州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低下头笑了，念了句黄少天肯定没听懂的话。他揽住黄少天的肩膀，在耳边低声说：“我从很小的时候到现在，都没想到过能像今天这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