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 两河新月》枫露清愁

6、第六章 无底洞

　　“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新约·马太福音》第七章

　　*

　　吴邪刷的睁开双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在冒着冷汗。梦里的景象还鲜明的留在脑海里，也勾起了之前的回忆，他做过这个梦，只是忘记了。现在想想，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吴邪起来时，发现很多人已经起来了，收拾停当正准备吃早饭，看起来大家都睡得很好，所以心情不错。吴邪没什么要收拾的，闲来无事四处乱晃，晃到绿眼睛山洞里一瞧，她人不在，只有黑瞎子在。

　　“她去外面了。”
　　“我又没找她。”吴邪说着，双腿不由自主往洞外迈去。

　　卡帕多西亚的独特地势在晨曦中格外壮丽而迷离，远处一个山谷，发出砰砰的声音，刚开始吴邪以为是枪声，后来才发现原来是热气球点火的声音。这里也是全世界最适合乘坐热气球的两大地点之一。日出的阳光一道道从山脊上洒了过来，高低起伏的山峦阴影在地上划下无数线条，数百个五彩斑斓的热气球腾空而起，将这荒芜地带衬托出不同的色彩。山脚下，一条河蜿蜒趟过，那便是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发源地幼发拉底河的上游。

　　花衬衫和绿眼睛站在一块大石上。绿眼睛看着远处，头发在晨风中飘扬。吴邪突然有种感觉，他们倒斗的是追寻终极的人，那么，考古和技术也是同样，都为了把自己的世界也提升到了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境界。

　　吴邪也不自由自主的也走了过去，站在他们两旁边。就听见花衬衫在跟绿眼睛说，“闪米特人在他们的圣书中提到过，所罗门王用一个巨大的飞行器把这一带搞的鸡犬不宁。你说，这是不是他们惧怕并且躲入地下的原因？那个飞行器你推测会是什么？”
　　引起他注意的是“飞行器”这个词，公元前1000多年的飞行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在这样的地方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方式，之前是外星人，现在又是飞行器。这里的谜团让他越来越难解。

　　绿眼睛没回答，微微偏过头，视线越过花衬衫，落到吴邪身上，“睡得好吗？”
　　“还行。”他答。
　　“你昨晚的深睡只有1小时40分钟，做噩梦了？”她问。
　　“你，你怎么知道？”吴邪差点跳起来。
　　她似笑非笑，“那手环有睡眠监测的功能。”
　　吴邪“啊”了一声，看看手环，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他甚至担心那双绿眸不仅可以看穿他，还能看穿他的梦境，“请你不要再监测我的睡眠了！”
　　绿眼睛终于放过他，移开视线。

　　被晾在中间的花衬衫左右看看，然后继续话题，“呃，那个，古代印度也有关于飞行器的传说……”

　　*

　　大家集合在了昨天金头发的出事地点。
　　“就是这里了。”金头发在一片静默中第一个说。

　　已经被照得灯火通明的岩石洞里，大家开始围拢。闷油瓶一句话没说刚要进洞，突然被拦住，他头一偏，沿着修长的手臂，视线落入一双碧瞳中。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he cannon fodder。”一阵轻微的波澜掠过她的唇角，然后停在那里。
　　“这cool boy不去，派谁？”金头发问。

　　吴邪的队伍里一般都是小哥打头阵，因为如果里面太危险，那其他人去都是送死。他从没想过前锋是炮灰。

　　刚刚穿着斗篷的绿眼睛抬手制止闷油瓶时，正面对她的解小花却看到她斗篷下的打扮，不由得微微挑眉。

　　绿眼睛打了个手势，有人抬上另一个小箱子，打开里面放满了小型机器。她打开，手脚极快的组装起来。
　　小花一看，“哟，专业摄影用的航拍机，恐怕好几百美金，这么微型的，我第一次看到。”
　　胖子刚想去碰，就被人拦住。
　　“当心，这些仪器很精密的。”
　　金头发说，“可不光是拍摄，它还携带三维传感器，探测同时扫描通道里的所有景象，结构等数据回传。我们在这里就可以看到。”
　　黑瞎子，“就算下面是个迷宫，我们也能在几分钟里找到出口。”
　　胖子张大嘴，“科技改变生活。”
　　小花笑起来，“下斗才不是生活呢。”

　　说话间，那一群小无人机一只只的起飞，飞行姿态灵活而稳健，像一群蝙蝠似的悄无声息滑进洞口，然后排着队依次下去了。接着，投影仪已经把数据投影成3D地图，那些无人机开始构建出了坑道地图。

　　里面居然不小，大家都在旁边或坐或站的等结果。
　　吴邪的目光则一直落在绿眼睛那边。
　　小花在吴邪耳畔低声道，“你很信任她？”
　　吴邪看了看他，“我没道理不信。”到目前为止，她的技术和装备确实让他们省了不少事，虽然她有时候嘴毒也不爱解释。
　　小花笑了笑，“小邪，记不记得前晚被狗袭击之后，你骂人的事？”
　　吴邪点头。
　　小花轻声道，“别忘了你当时是用中文骂的。她还没听到翻译就有反应了。”
　　吴邪心中一凛，突然意识到，他那时一着急，完全忘记要讲英语的事了。
　　小花嘴里噙着抹笑，望向绿眼睛，“这说明什么？”
　　吴邪心里打了个突，这么说，她有可能是懂中文的。懂却不说，说明她在防范他们。

　　数据实时刷新，无人机在继续探索，地图在一点点扩张。绿眼睛的电脑操作系统都是3D的，而她就好像把玩世界的数字上帝。

　　吴邪走到绿眼睛旁边道，“你很依赖你的技术和工具？”
　　绿眼睛没看他，轻点了下头。
　　“以我的经验，技术从来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很多时候还是要靠这里！”他说着指指头。人类是很矛盾的，很喜欢用高科技改变生活方式，深深的依赖着数字与信息，可是骨子里又散发着优越感，总觉得人的智能会凌驾于这些，但其实现代生活让很多人逻辑及数学能力渐渐退化，而这恰恰是智商组成的关键。

　　绿眼睛过了阵子才道，“技术当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只是省去不必要的麻烦，把人脑从冗长繁琐的事物中解放出来，集中在更有创造性的事上。”
　　吴邪仔细想着这番话，想得有点出神。

　　突然绿眼睛轻轻咦了一声，他忙问怎么了？绿眼睛是一个阿尔卑斯山崩于面前而不眨眼的人，她很少发出震惊的声音。可能是吴邪的紧张问话引起了旁人注意，有几个在旁歇着的人也起身过来围观。
　　绿眼睛不答，随手拨弄着模型，那3D地图也跟着她的手颠来倒去。
　　“十九只。”闷油瓶突然在旁边开口了。
　　黑瞎子也道，“嗯，下去的是20个。”
　　吴邪只看到那些探测器很新奇，根本没注意到底多少个，但现在闷油瓶却发现少了一个。

　　霎时间，大家都没吱声。
　　这说明什么？仪器是突然故障，失去信号？还是被摧毁？如果是故障那也罢了，失去信号不太可能因为别的也都好好的，那么就是被摧毁？
　　被什么东西摧毁呢？这里是没有什么大型生物的。被昨天来袭的人吗？

　　“不，”绿眼睛突然道，“没少，在这里！”

　　她手指轻点一个角落，手指一转，地图换了个角度。他们才注意到，那个地方沉下去了一块，然后下面有个很细长的漏斗一样的地方。原来有一个探测器下到了一个很深的洞穴，所以从画面上消失了。绿眼睛让地图缩小之后看到那探测器还在不断向下探。大家都围了上来，看着那个模型不断地自动缩小，显然是为了自适应还在不断的往下距离而变化，上面本来很大的一块地图就渐渐缩小，而模型的一角还在不断往下扯，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再把那探测器往那里拽。大家互相看看，都不做声，诡异的感觉立刻浮现。

　　“妈的，那玩意不是坏了吧？”胖子骂道。
　　金头发瞪了他一眼，“watch your language！”
　　解小花道，“可这也太深了吧，探测器还在下降，500米？1000米？什么洞穴有这么深？”
　　花衬衫想了想，“不过人类已知的自然形成洞穴，只有一个超过2000米。”
　　胖子一愣，“这他妈是啥？”
　　“肯定超过了我们最长的绳索。”黑瞎子总是从比较实际的角度来看。
　　“我不担心，GE肯定有办法。”金头发道。

　　突然，图像抖动了一下，下降停止了，图像也静止了。
　　吴邪问，“到底了？”
　　绿眼睛摇摇头，“超出信号范围。”

　　大家都看到了地图清清楚楚的标识距离，都没出声——1250m。

　　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至少有一公里深的地道，而在冒险中，大家都知道面对深度和高度，通常比长度要复杂和困难，因为每个行动都要加上对抗地心引力。

　　“我突然想到，”花衬衫的声音微微发颤，“或许建造这个地下城市不是为了躲避上面的什么，而是为了掩盖下面的……”

　　他没说完，但没人怪他胆怯的声音，因为他的话让每个人都寒毛直竖。

　　曲折的地下迷宫，诡异的现象，背后伏击的敌人，现在在他们面前是另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以及洞里的未知世界。想起了深不见底的秦岭青铜树的洞穴，和老痒发生的诡异事件，吴邪也不由得打了个颤。

　　闷油瓶淡淡的说，“还等什么？”

　　对啊，还等什么？现在已经是超出了任何技术工具的能力，也超出了科学的解释，那么就只有靠人了。根据地图，他们非常迅速找到了那个洞穴，直径大约十多米的一个不规则圆，掩盖在一个小教堂的下面。四壁光滑，无从下脚，不知道是靠什么东西挖出来的。这支队伍里没有一个软脚虾，越是困境，大家反而越有精神，都默不作声的开始装备起来。

　　吴邪听到金头发，黑瞎子在跟绿眼睛商量怎么下去。
　　黑瞎子道，“不如就用索降吧。”
　　绿眼睛否决，“倾斜角度太大，跟自由落体没两样。”

　　黑瞎子耸耸肩，“我没问题，你，小哥也都可以。其他人嘛……”
　　墨镜往这边望了望。吴邪暗叹，是是是，我是拖后腿的。

　　金头发道，“要不就用安全扣把大家都锁在一起，这样……”
　　吴邪心里想这个不错。

　　绿眼睛就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不行，摔一个死一串。”
　　卧槽，你要不要这么毒！

　　黑瞎子道，“那你说怎么办？”
　　绿眼睛想了想，看向闷油瓶，金头发就冲闷油瓶打了个响指，“Cool boy，come！”
　　闷油瓶走过来，绿眼睛指了指绳索，安全扣，比划了一下自己，黑瞎子和他。吴邪嘴角抽搐，看来不爱说话的都是一国的，有自己的沟通方式。闷油瓶略想了下，然后点了个头。

　　就这样，十几条绳索垂了下去，他们舍弃了一些重物，而选登山镐，安全绳索，登山挂扣等装备。胖子塞了两把自动手_枪在裤子里，装好信号弹。
　　吴邪一抬眼，突然发现绿眼睛把她那土斗篷解了下来，里面是一身短袖长裤的劲装和短靴。她的身材其实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纤细，但四肢匀称比例合适，手臂和小腿的肌肉线条都优美而有力。武装皮带上插着一把短剑，而护手向前弯曲，竟然是那柄闷油瓶把玩过的短剑。她正在戴一双黑色露指手套，还是背着她那个硕大无比的黑包。

　　小花眼睛一亮，“瞧瞧，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
　　吴邪一看，劲装束发冒险美女，“嗯，古墓丽影的劳拉。”

　　“够淫_荡？”吴邪半生不熟的英语问她是不是要下去。
　　绿眼睛扬起了眉，有些挑衅。
　　吴邪挺了挺胸口，无比绅士的道，“after you。”
　　绿眼睛唇角微扬，一手拉住绳索，轻轻一荡，双腿夹住绳索，就消无声息的滑下去了。吴邪没见过有人爬绳术如此灵巧，正想着，闷油瓶和黑瞎子也下去了。跟着小花和胖子，金头发也下去了。

　　只剩下他了，吴邪看了看那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深吸了口气，在心里默念，来就来吧！

　　*

　　一千米，如果放在平地上，好车加速行驶，一公里也就是几十秒的事，而普通人跑过五分多钟就能跑到，不能跑的走个十几分钟也就到了。但是，如果是放在垂直距离，并且是复杂的洞穴环境，这1000多米就完全不一样了。

　　洞穴，一向都是人们畏惧的地方，同时又给人带来无比刺激。洞穴的形成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人们对于洞穴着迷，恐怕要源自于远古祖先的穴居生活。洞穴也代表幽闭和黑暗，而黑暗通常意味着未知，代表恐惧。而神秘的穴居生物，更是谜中之谜。

　　因为大家都在同一个地方，所以就暂时关闭了摄像。吴邪刚开始不会用索降，身体不是过于靠近岩壁，就是太外倾，来来回回折腾，渐渐他学会了利用核心力量平衡，而不是用大腿和胳膊，然后下降的过程变得顺利。吴邪虽然不如他们那么灵活，但是在胖子和小花的帮助下，他还是跟上了。

　　再爬降了大约半个小时后，他开始有点脱力，尤其是小臂就开始向他抗议了，就渐渐就跟不上了，几十个人梯队开始分的明显。绿眼睛最前面，手持荧光棒，负责探测，钉岩钉，她的身影吴邪已经看不见了。闷油瓶和黑瞎子紧随其后把他们的绳索用安全扣固定在岩钉上，小花和金头发也有说有笑的跟着，还有其他一些人负责运送装备，花衬衫和吴邪也落在后面，最后的是胖子，他的自重比较大，爬上爬下更辛苦。接着，下面传上来一个消息，他们下到探测器信号最后地点的一半，先原地休息一下。

　　吊在峭壁上其实根本没法放松，只不过让大家喘口气而已。洞穴里密不透风，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受，也没办法换，幸好吴邪有和小花一起在四川吊悬崖的经历，但胖子就受不了，一会儿喘，一会儿骂，喝了好几口水，才终于平静下来。

　　只大概休息了二十分钟，下面又开拔了。吴邪没有去刻意计算时间，眼前完全是一片灰黄的山岩，还时不时有凸起的岩石挡住去路，重复的景象开始令身体的疲劳加剧，他只得不停的在脑子里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慢慢的，他们逐渐接近了探测仪信号消失的地方。

　　洞穴下面越来越大，本来他们都是离得比较近，相互可以看到。但是渐渐地，距离加宽，而对面的岩壁也看不清楚了。摸了摸，吴邪发现比起地下古城松软可以掏出空间的凝灰岩已经变成了更加坚硬。但这里以前一定有水，不然这些岩壁不会被留下暗流侵蚀的千疮百孔。但现在这些地下水系都消失了，没有任何植物的根系盘踞。

　　这么一耽搁，又要等胖子，吴邪和下面拉开的距离越来越大。而下面的灯火也越来越遥远，洞穴里只有他自己的光源照明范围有限，而除了他呼吸和绳索的声音，也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咦，那是什么……”胖子喘着在上面道。

　　吴邪仰头，就见胖子看着远处，他刚顺着他的视线准备看去。突然之间，下面传来一声惨叫夹杂着其他声音。吴邪大惊一把拉紧绳子一边把荧光棒往下面照去，下面距离远，又很暗却看不见什么。

　　胖子也爬了下来，“下面出事了？！”
　　吴邪点头，拿出手环通信器呼叫，“GE，小哥，黑瞎，小花，你们听见了吗？”

　　“Roger。”
　　“是。”
　　“什么事？”
　　有三个几乎不约而同的回答分别来自GE，小哥和黑瞎子。

　　吴邪有些惊讶，“你们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Negative。”
　　“没有啊。”

　　吴邪正纳闷，突然看见胖爷用嘴型做了个动作。吴邪想了想，这才意识到他的意思刚刚回答声里没有小花和金头发。

　　“小花？小花？你听见了吗？”他又叫了几遍，还是没有人应。开始有些不放心了。

　　荧光棒太微弱，他拿出包裹里的手电筒往下打过去。下面的情况看不清楚，有凸出的岩壁挡着，隐约之间看到下面似乎个什么东西吊在山壁旁的绳索上在那里晃来晃去，只觉得脖子一凉。他又是着急又是担心，但也知道他现在急也没用。

　　这时，胖子突然凑了过来，悄声在他耳边道，“洞里有东西。”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