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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罪罚 ...

  •   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清香苑、青石坊被搜查整改一事,没花上半天功夫,便跟着京都里的风吹遍了大半城池。眼见着平日里的好去处被一窝端走,便似拆了诸位公子哥家的后院,即便非是日日流连,也总觉着莫名被人夺走了什么好处。

      至于这条青街为何被端,由头更是众说纷纭。但在这诸多趣闻杂谈中,一个声音却在冥冥中越传越广、越传越真,那便是皇帝要对宗家动手了,这宗庆礼的钱袋青石坊,便是他杀鸡儆猴的第一步。这人云亦云,传到一般人耳朵里也就罢了,可听在一些当事人耳朵里,又是警醒又是笑话。

      清香苑被查的当天下午,宗庆礼急急忙忙跑到宗道仁府里,哆嗦得打碎了他大伯家的瓷杯,听宗道仁训完话后,这小手还抖个不停。

      宗道仁看着他不中用的模样,无奈叹了口气,仍是安抚道:“你且回去,别把这事放在心上。若是陛下问起,该怎么回答我方才都教过你了。只要你别自乱阵脚,这便不是什么大事。”

      宗庆礼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一点一点地就要退出去。宗道仁见他神情恍惚,心中略有不安,又追问道:“还有其他什么是事?”

      宗庆礼愣了愣,不知是否要把与宁昀初、杨宇争执一事告诉他,但又担心被宗道仁责骂,便不曾提起。回到府里,战战兢兢过了一夜,第二日去早朝时,萧瑜一提此事,宗庆礼便将宗道仁教的话说了一番,说自己并不知情,与那金老板虽有往来,但并无深交。萧瑜竟也不加深究,说了几句便放过他了。

      其实这事本就站不住脚,虽道理明白、关系明了,但终究没有真凭实据。顶多说穿了,也就是败坏了名声。可宗庆礼名声败坏,难免要牵扯到宗家,再往上发酵,那便是皇室宗亲的脸面不保。可皇帝自个儿打脸,抄也抄了,查也查了,难免要翻起这池水下的陈年烂泥来。

      果不其然,在清香苑被查三日后,便有数人集结府衙门口击鼓鸣冤。一问来者何冤,竟然直接状告皇室宗亲拐卖人口,逼良为娼。问是哪一个宗亲,正是几日前惹祸上身的宗庆礼。

      宗庆礼低头盯着地上那青岩瓷砖,啪嗒一声水渍掉落,紧接啪嗒啪嗒两声,他竟不知这寒冬腊月里,他这额上能掉下这么多汗珠来。面前的宗道仁扶着额,感觉自己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宗庆礼除了清香苑外,还有几家酒楼,酒楼时常招一些女工洗碗择菜。哪知几年前那金老板来酒楼时瞧见几个女工,觉着样貌标致,园里又缺几个新鲜货色。打听了这些人都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便威逼利诱,将几人掳去做妓。宗庆礼虽然知情,但也舍不得清香苑这个钱袋,便默许了。因而那金老板愈发猖狂,积年累月下来,竟拐了数十人进入清香苑。

      如今清香苑被查,园内人员尽数关押,也不知这些人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联名上诉,要求严惩宗庆礼,还回自己的女儿。两方的人犯名单与失踪名单一经对比,符合者有二十几人之多,还有一些亲属正在赶来路上。并且犯人招供,自己确实是由宗庆礼所开的酒楼进入清香苑。

      事已至此,金老板也无法隐瞒,将清香苑与酒楼来往的账簿交出,对其罪行供认不讳,并承认自己与宗庆礼存在多年的权钱交易。

      这般也就罢了,这日守城人员发现几人行迹可疑并急着出城。拦下一番盘问后,几人忽然冲撞起来,士兵将其拿下,押到衙门,经查发现是一伙受雇杀人的惯犯,曾在数地犯下大案。几人被捕后,承认日前刚刚受雇作案,如今准备逃出城去。细一查问,其中一人右手臂上有一道很深的五指抓痕,并且人犯指认是在长安街作案。问雇主何人,正是宗庆礼的随身侍从。

      至此,杨宇被打一事,牵出的所有案件,矛头处处指向宗庆礼,且人证物证俱全,即使当事人百般否认,但经营青楼、拐卖人口一事百口莫辩。宗庆礼暂行收监,宗道仁要求面圣亦被回绝,便在南殿门口足足站了两个时辰。

      这数月前宁昀初刚刚跪过的地方,如今又沾上了国舅爷的脚印,不得不让人唏嘘。

      这一日杨宇来看望宁昀初,两人算是难兄难弟,聊天不由热络。提起宗庆礼一事,杨宇一声冷笑,宁昀初静静不语。

      杨宇见他还躺在小榻上,身上盖着厚重的毯子,屋里生着火炉,他热得背后微微出汗,而宁昀初的手背还冻得有些发青。杨宇不由叹息道:“若是他那一日不来找你的麻烦,也许今日也就不会有如此大祸找上他了。”

      宁昀初微微勾了勾嘴角,轻轻抚着肚腹,却道:“他自己种下的因,即使不由此而起,终有一日会得到恶果,不过或早或晚。他若是心思纯良之人,私下又怎会扯出这些肮脏事情?”

      杨宇颔首,表示赞同,但深思一番,又慢慢皱眉。宁昀初看见他的神情,道:“杨兄怎么了?”

      杨宇微微一笑:“我只是想,那日为何这般凑巧,我们正好去的是宗庆礼的酒楼,又遇上了宗庆礼本人?他好端端地又来我们这边厢房做什么?”

      宁昀初轻笑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天意吧。”

      杨宇摩挲着手心,又笑道:“大概是吧。”

      这时外头忽有人叫道:“宁大人。宁大人,我是杨宁。”

      杨宇一听,看了眼宁昀初,他顿时会意,起身道:“应该是陛下来了。我下午还要去府衙一趟,李大人让我去指认人犯,签一个字。那我便告辞了,宁兄保重身体。”

      宁昀初道:“我送一送你。”

      杨宇忙道:“不必了。”可宁昀初还是掀开绒毯坐起身来。杨宇不由一惊,见他肚腹圆隆高挺,将衣衫绷得紧紧的,在榻上撑了一把,才扶着硕大的肚子缓慢地站起来。宁昀初也看见他的神情,忙掩了掩完全藏不住的肚腹,赔笑道:“最近胖了些……”

      杨宇笑道:“宁兄年岁未到,福气倒是不浅。”

      宁昀初微红着脸,着实尴尬得紧,送着杨宇走到房门口,打开门来,忽觉扑面一股凉意,便见杨宁跟个冰雕似的钉在门前。

      杨宁看见二人出来,朝着宁昀初一礼,叫了声“宁大人”。宁昀初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嘴唇是否动了。见他看了眼杨宇,这才有了些神情,微微垂着眸,低低叫了声:“哥。”

      杨宇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宁昀初,道:“宁大人知道的,只是不曾正式给你介绍过。”

      宁昀初笑道:“两位杨大人,能文能武,实属陛下之幸。”

      杨宇朗声笑了笑,杨宁面部微有波动。

      这时杨宇抬起手来,搭在杨宁肩上,和他说了几句家常话,无非是要他抽个空回家看望老母之类。宁昀初无心去听,眼神有些游走,他这几日都躺在榻上,好容易起来走一走,竟觉肚腹沉重得厉害,便不由以手撑腰,轻轻抚了抚肚腹。杨宁似乎看到他的动作,眼神轻瞟了一下。

      宁昀初被他发现,心中有些尴尬,朝他微微一笑,视线些微下移,正看见杨宇按在杨宁肩上的右手。他刚要移开视线,忽然心下一跳,赶忙再看一眼,唇边微微颤动。

      一、二、三、四……

      宁昀初顿时瞳孔紧缩,双目睁圆,托着腹的手激烈发颤起来。

      杨宇与杨宁说完,回头冲着面色惨白的宁昀初一笑,便告别而去。宁昀初见他渐渐远去,不由双唇颤得愈发厉害,慢慢转过身来,眼前有些发晕。

      “宁大人,宁大人。”

      他似乎听到杨宁的呼唤,正要转过头来,忽然下腹一紧,腹中狠狠一阵抽痛。

      “唔!”宁昀初顿时弯腰捧腹,豆大汗珠迅速自额发间渗出,唇色也一片惨白。

      “宁大人!”杨宁跨步上前,扶住他的身子。宁昀初忽一把按在他手臂上,抬起满是汗水的脸,惨声问道:“杨大人……一直、一直是四指吗……”

      杨宁拧眉一想,点了点头,“兄长自出生时起,右手便只有四指,并无损伤,似乎在胎中就是如此。”

      他这话似乎刺激到了宁昀初,便见他急急喘了口气,松开抓住杨宁手臂的手,两手紧紧托在滚圆的肚腹,手背上露出道道青筋。忽然他腿上一软,直直冲着地面倒去。杨宁两手一抓,捧住他的肚腹和身体,见他面色惨白,汗水淋漓直下,双手捂腹,异常巨大的肚腹顶起衣物起伏得格外厉害。

      杨宁忙大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只听宁昀初在他怀中紧抱肚腹不停哆嗦念着:“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罪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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