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如果是人类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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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起来，必须跑起来。
身体再怎么疼痛都得拼命奔跑，视线再怎么被泪水模糊都不能停下脚步。
摔倒了就爬起来，然后继续跌跌撞撞地跑。
一刻都不能停下。
只要停下的话……就再也没有前进的勇气了。
不能去看，眼前的一切。
不能去听，他们的哭泣。
一个人都拯救不了。
尤路格尔咳嗽着从断壁中爬起来，狼狈地继续爬起来，原本整洁亮丽的服饰已经变得灰蒙蒙的一片。
尤路格尔从来都没有觉得这条路这么长。
“对不起。”
眼泪已经流干了，已经没有继续哭泣的力气了。
她看着母亲庇护着孩子，她听着丈夫哀求着敌人放过妻子，她看着青年保护年迈的母亲……却什么都做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
是她的……无能啊。
无能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发生，无能到只能丢下自己的子民们落荒而逃。
像个一事无成的懦夫。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作为国家而存在啊！
被愧疚和愤怒淹没的少女终于尝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
如果是人类的话，就算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她也能够战斗啊！
现在算什么？就这样旁观着他们死去么？然后，在这个世界不存在任何一个人之后，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么！
如果是人类就好了。
王宫已经近在眼前，可是，已经没有继续前进的力气了。
摔倒在地的尤路格尔看着渐渐围过来的这群怪物，在这个瞬间，她居然觉得得到了些许的解脱。
“rat gcfj bnh！”他们口中说着听不懂的话，越来越多的怪物靠了过来。
“快逃啊！尤路格尔大人！快到王的身边去！”
那是……守城的利亚。
他近乎是拼命地用自己的长矛死死地抵挡着对方怪物的手臂，一边大喊道：“所有还能战斗的士兵在此集合！优先确保尤路格尔大人的安危！”
……为什么啊。
“我已经……不想要被保护了。”
尤路格尔的嗓子早就哭干了。
她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国家意识不是么？什么都做不到的她，仅仅是作为精神象征而存在的她……有什么被大家这样拼命保护的必要！
连一个敌人都杀不死，这样、这样无能的她……
尤路格尔转过身，爬起来后拼命地奔跑。
身后的惨叫声传来也没能抵挡她继续逃跑的脚步。
不要了。
不能再因为让她逃跑这种事情……再继续有人受伤了。
当尤路格尔一口气跑到王宫正殿的时候，她看着王座上笑容完全消失的吉尔伽美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
现在这个时候……她谁都不想见啊。
所幸，原本士兵长的汇报只是停顿了一瞬，然后听到他继续道：“……据目前保守估计，城内已经造成至少三千人以上伤亡，而且……”
“……希杜里大人，已经确认被抓走。”
从指尖蔓延的凉意席卷了全身。
尤路格尔觉得自己浑身冷得打颤，吉尔伽美什却已经挥了挥手让下一个人汇报工作了。
“目前这些怪物的解析还在分析中，能够确认敌方不受简单的物理攻击以及拥有灵智两点，在数据解析上与昔日恩奇都大人的指数有所相似，进一步的结果仍然需要时间得到推断。”
“波斯湾和乌尔的防御已经确认完全沦陷……”
“通往神塔的道路上仍然有尚未击倒的敌人……”
尤路格尔没有继续听下去了。
她只是木然地看着窗外，她曾经在这里看见过阳光、微笑和花，现在全部都是废墟、鲜血和眼泪。
如果是人类就好了。
“……你说什么？”
吉尔伽美什的声音里带着任何人能够听出来的狂怒。
……不知不觉说出来了么。
“如果是人类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
尤路格尔已经没有瞒过他的力气了。
“或者，如果我只是国家，而不曾作为‘尤路格尔’存在就好了。”
这样的话，一定不会用难过这种情感。
“啪——”
脸上传来了响亮的巴掌声。
尤路格尔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陷入狂怒状态的吉尔。
在她记忆之中，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生气到用这么原始的手段惩罚她。
脸上的痛楚和身体传来的灼热感相比，根本不及十分之一。
吉尔赤色的眼眸里跳动的情感是什么呢。
是愤怒？是悲伤？是后悔？
“本王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在现在这么要紧的关头。”吉尔伽美什眯着眼，“如果本王的子民费劲一切想要保护的你这般无用，那么确实，他们同本王一样，只是看走了眼。”
“——你无能得配不上他们的生命。”
“我从来都没有要求你们这样做，这本来就是足够愚蠢的做法。”
不是的。
“我也才不会对这样的‘优待’心怀感激。”
不是这样的。
“如你所见，我便是这般无能。”
别拿那种眼神看我啊，吉尔。
不要……觉得我让你失望了啊。
“无能到连这点简单的绝望都无法承载，无能到……只能让他们这样徒劳的死去。”
如果是人类就好了。
这并不是第一次升起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有什么资格被他们保护啊！我才是乌鲁克！他们到底要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我才不需要他们这样做！明明离开了他们我什么都不是啊！”
太可笑了不是么！这样本末倒置的事实！
“他们应该去保护自己的未来的，为了国家而牺牲什么的……我连一个敌人都杀不死。”
尤路格尔的存在没有任何战略意义。
如果乌鲁克早晚都会覆灭，她被抓走了大家活下来不是更好么？
希杜里应该去救更多的人，利亚应该会继续坚守在城门，他们还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微笑，拥抱亲吻自己的爱人，直到死亡的降临。
“如果我是人类就好了。”
尤路格尔浑身颤抖着：“这样的话，我才能真正地保护他们啊。”
“……愚蠢。”
这样亲昵的责怪，自从尤路格尔长大以后，就很少从吉尔伽美什口中听到了。
他冰凉的指腹贴在她的脸颊，凉凉得很是舒适：“本王还以为，你……”
吉尔伽美什说到一半笑了一下：“想要变成人类？你该不会以为，你一个人的力量能够做到多少改变——连本王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应该还不至于狂妄到这般程度吧？”
尤路格尔轻轻地摇了摇头。
“至于无能……我并不这么觉得。如果一定需要有怪罪的对象，那么，确实是本王的无能。”
没有办法拯救所有子民的无能。
不得不让她经历这一切的无能。
还有……连死亡都无法逆转的无能。
乌鲁克的贤王平静地说出了让尤路格尔觉得惶恐的话：“你如果想要呵斥本王也无碍，你确实拥有这个权利。”
王并非万能。
可悲的是，吉尔伽美什经历了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才知道了这个道理。
而现在，他也会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失去什么。
“才不是吉尔的错！”尤路格尔拼命地反驳，“你怎么能够认为是你的无能！你一直都尝试了所有的办法不是么！只有我……才没有尽自己应尽的义务，还只能让别人来保护我，什么都做不到只会说着漂亮话的我，都是……”
“尤路格尔。”吉尔伽美什很少叫全她的名字，“你认为，你只能作为战士而尽职么？”
他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就继续道：“你以为他们不惜性命也要保护你就是为了让你自怨自艾的？你自己思考。”
他说：
“——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保护这个国家的方式。”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如果是人类的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