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不离十》一片

2、第 2 章

　　再说小乞儿在天波府住下之后，五郎不知做什么去了，好些天不见人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八妹赶紧拦住他，问道要将那小乞儿如何安置？

　　五郎笑道：“留她在府上住着就行。”

　　八妹心中大惑，岂是这般简单不成？

　　可转念一想，小乞儿到天波府这些天，佘太君的病情确实好转许多。几位嫂嫂听了这事，也觉得好不奇异，再瞧那纯真可爱的小乞儿，便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小乞儿在天波府住了半月，佘太君的病竟真好了打扮！太君这日精神头不错，听八妹说起其中原委，看那小乞儿也是觉得欢喜，吩咐八妹将那小乞儿带来。

　　小乞儿每日都随八妹过来这房间，也是看着佘太君渐渐好转，可当听到佘太君要收她做义女时，却是大大的吃惊。她什么都没做不说，还赖人家府上好吃好喝，今日更是天大的恩情，要收她做义女，小乞儿一时愣住不敢说话。

　　佘太君见她神色呆滞，不由道：“怎的了，莫不是不肯？”

　　小乞儿哪里不肯，她没有亲人朋友，一人孤零零的，自从进入天波府后，八姐处处照顾她，几位嫂嫂也是关爱有加。自小不曾尝过这般暖情，小乞儿怎会不动心，可佘太君之言太过坦率直接，她从未想过能做佘太君的闺女！

　　小乞儿眼眶已经濡湿，想答应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佘太君见她害羞模样，想也明白了，宽她道：“我说话直接些，怕是吓到你了，你且考虑着吧，晚间再来与我说你应不应。”

　　小乞儿看了眼旁边立着的八妹，脸色微红地点点头。

　　八妹带小乞儿出了房间，见她神色仍是恍惚，便道：“如何，你可要应下娘亲？”

　　小乞儿低埋着头，怯懦道：“若我愿意，八姐作何作想？”

　　八妹柳眉一皱，十分不解，“什么如何作想？”

　　小乞儿偷眼瞧了八妹一眼，竟是脸色微红，小声道：“八姐可愿我······留在天波府？”

　　八妹方笑道：“你对我天波府有恩，留你是应该的。”

　　小乞儿的小心肠弯弯绕绕，她既舍不得天波府吃得饱穿得暖的日子，更舍不得八姐，可那人却只当作报恩才留她，分明自己什么也没做，没施恩半分，又哪里敢贪天波府的安稳舒适。本还犹豫，见八姐如此作答，便觉得心中失望，那一点想留下的小火苗也被瞬间扑灭。

　　若八姐因此留她，她是断然不敢留的，可一想到拒绝佘太君后，恐怕再难见到八姐，又觉得极为难过，泪珠子当即滚了下来。

　　八妹被她很是吓了一跳，怕是自己把她惹哭了，无措道：“你······你竟这般不愿留在天波府吗······”

　　小乞儿不知如何作答，听见八姐开口说话，哭得愈发厉害了。

　　八妹眉头微皱，手足无措地去哄她：“你······你莫哭了，若不愿意，没人强迫你的。要是给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快别哭了。”

　　小乞儿抽抽搭搭地止住，看见八姐一脸紧张看着自己，便忍不住又要掉眼泪了，八妹也是无法，将她搂在怀中，顺着她的背，低声哄道：“你要真不愿意做娘的女儿做我妹妹，我也定不会委屈你的······”

　　八妹近来冷淡惯了，鲜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候，被她搂着抱着，圈在怀中细细哄着，小乞儿又生出迷恋来，再不想回那小叫花子住的破洞去。

　　“八姐······”

　　八妹看着小乞儿，“怎么了？”

　　小乞儿贪念一回，抱了她八姐，抽泣着软糯道：“八姐，我想做你的妹妹······”

　　八妹眨着眼，看怀里的小妹妹，听她小声害羞道：“我喜欢与你在一处。”

　　八妹嘴角浅笑，不置可否。

　　晚间，八妹再带小乞儿去见佘太君，佘太君见她答应，好不欢喜，听那细声细气的一声“娘······”眼泪便已盈满眼眶。

　　收了收情绪，唤刚认的干闺女到跟前，摸着她的脸，笑道：“倒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便取一个玉字吧，咱们杨家历代为将，女儿家便再取一个瑛字，你就唤作杨玉瑛吧，排行第九，称作九妹。”

　　小乞儿认了娘亲，得了名字，磕头道：“九妹谢娘亲赐名。”

　　九妹认了娘，第二日佘太君便换来众位嫂嫂，五郎与六郎更是罕见的在场，佘太君宣布认玉瑛做九女，诸位嫂嫂本就喜欢九妹，见佘太君喜欢自然也乐意，六郎也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五郎闻此消息，却是一笑，道：“看来九妹与咱们杨门倒真是有缘。”

　　九妹纷纷见过两位哥哥与诸位嫂嫂，杨家人个个都好相处，大嫂与二嫂最是贤惠，见九妹年幼，愈发照顾。

　　九妹进杨门之后，杨门也算是进入了紧张的阶段，朝中的争论愈发激烈，九妹每日见着也能看出诸位嫂嫂的所忧，就连八姐便也许久不见了。

　　是夜，九妹去寻八妹，却见她俯首案前执一本书在看，烛火灼灼，橘黄色的光衬在八妹无甚表情的脸上，竟显出几分暖意。

　　九妹放轻步子走过去，八妹也不曾察觉，直到案上多了一道淡影，八妹方才转头对九妹道：“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不去睡吗？”

　　九妹委屈道：“我好久都没看见你了，八姐要赶我回去吗？”

　　八妹招手拉她过来，坐在自己身侧，轻叹一声道：“可是在府上呆得无聊了？”

　　九妹攥住八妹的袖口，小声道：“八姐，你能教我读书写字吗？”

　　八妹想她之前是名乞儿，定然不识字，可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做了自己的妹妹，不会武功兵法尚且还行，可若说不识字，便确实不太像话。朝上的事，佘太君约束着不让八妹扯上关系。边境虽然不安分，可有杨家败绩在先，又有四郎叛国在后，圣上受奸臣蛊惑，不让杨家人戍边，八妹自然也无正事。

　　今日九妹说起，八妹身为姐姐，自然不能不应。

　　九妹见她答应，欣喜不已，白嫩的小脸笑得甜美，问她八姐道：“八姐，我们先学什么？”

　　八妹见自家妹妹很是兴致勃勃，笑得很是开心，便觉心中微暖，取来纸墨笔砚，在矮案前先教她握笔，再教她写自己的名字。握着九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细细与她讲解。

　　九妹比八妹小上九岁，比起八妹便是小小的一只，窝在她八姐怀里。背后是八姐体贴舒适的温度，自己执笔悬置的手被八姐从后面握着，耳边是八姐低柔的声音与呼吸，许是这姿势实在太过舒适，九妹一时竟不想再动，只愿乖乖在她姐姐怀里呆着。

　　八妹握着九妹的手教了她几次，便让九妹自己写，一个一个歪歪扭扭的名字被写到宣纸上，好不容易才写出一个勉强能看的，九妹欣喜地看她八姐。却见八妹正执着一本书，就着暖红烛火看得认真，那双眼中映着烛火，让人着迷。

　　八妹见九妹看她，便放下书本，去看她写得如何。九妹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八妹笑道：“今后还得练啊，明日我请忠叔教你吧，忠叔学识渊博，你好生与他学。”

　　九妹有些泄气，见八妹不愿再教自己，心道莫不是自己资质太差八姐不愿教自己了？九妹伤心问道：“是我写得太差，八姐不愿教我了吗？”

　　小孩心性，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天真可爱，八妹失笑道：“不是，边境不宁，北有辽廷西北有西夏，朝上的争执怕是也持续不了多久。我总归是杨门的女郎，该为之后做些准备。况且我也不是教书的料，九妹聪明可爱我知道，你与忠叔学习，若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也可以随时来找我，可好？”

　　九妹知道事情轻重，自然也不愿因自己阻了八姐的道，乖巧地点头道好。又央着八妹教她写八妹的名字，八妹自然教她，一笔一划一撇一捺，九妹写得极为认真。

　　“这两字叫什么？”

　　“延琪。”

　　九妹转头看着八妹，俏皮唤道：“延琪？”

　　八妹淡道：“你该称我八姐。”

　　九妹乖乖地叫她，“八姐。”

　　八妹嘴角复又浮起一丝浅浅笑意。

　　九妹见了，便觉移不开眼。

　　八妹看她一直定定瞧着自己，问道：“可是倦了？现在夜色已深，是该睡了。”

　　九妹点头道：“八姐，我明日想去城南的姑柭庙，哪里有个老妪，我已经做乞丐的时候她帮了我许多，后来她生了病，我便常去看她。我明日想去看看她，可以吗？”

　　八妹不知九妹之前的事情，听九妹说起，也怜这孩子之前贫苦，既然有人帮助过她九妹，八妹自然不拦着九妹去看她，也不放心让她自己去，便答应明日陪九妹一同去。

　　九妹见八姐不仅答应了，还要陪自己一同去，十分开心，忍不住抱住她八姐，跟一只乖巧的猫儿一般，眼里满是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