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Nemesis》平底锅上的蛋黄

7、科普雷(4)

　　科普雷一生中最大的两个逆鳞，一是关于他的外表，他永远不承认自己的外表属于漂亮的，任何关于女性化的形容词都必须避绝，他长大成人，那些好事者却依然喜欢拿他年幼时的丑态──更趋向女性化的模样──笑话他，科普雷对此表现在外在的愤怒往往只有百分之一，实际上，心底狠狠的已然记上了一笔；二，关于感情，他极端的厌恶男性越界情谊，哪怕捕风捉影，人们闲来说上几句，对象不是他本人，他也对被议论者观感大打折扣──好在，无人敢在他面前拿他和他的友人当作资谈笑言。

　　但在这样一个世界、这样一段命运之中，科普雷势必与这两个他最为厌恶的事件紧紧纠缠，他永远挣脱不开，并且越是挣扎、他视为侮辱与悲剧的阴影会缠绕得更加紧密。

　　事情的源头，粗略可以算作由一场荒谬的婚礼开始。

　　至高王康马克的女儿格兰妮，也就是科普雷的妹妹，埃林最美丽的女人，令众多男性渴望的新娘；男方则是年龄足够成为格兰妮公主殿下的祖父的费奥纳骑士团团长，芬恩麦库尔。

　　婚礼筹备期间整整花费了半年，费奥纳的首领在此期间从来没有间断地送上赠礼，但科普雷看出自己妹妹随着婚礼时间迫近脸色越来越糟──开始时不是她自愿同意这婚事的吗？他不懂，也没什么兴致去了解，唉，格兰妮挑挑拣拣的情况他还少见过吗？

　　婚礼对于王室成员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科普雷自己也不确定他日后迎娶的姑娘是不是有着宽下巴、字不认得几个、整日碰到一点事情就大惊小怪的，尤其嗓音尖得刺耳的女人，油灯一熄灭，做下去就是了，他和林场管事的女儿梅莉娜已经维持了三年的亲密关系，对方脑袋还算灵光，重点是安静，按照科普雷的计划，这个关系还会继续维持，若是妻子是那种他需要依靠黑暗来保护自己五感的女性，他会更加敬爱梅莉娜。

　　婚礼如期举行，这个时候反悔也不可能，康马克再疼爱格兰妮也不许她胡闹，科普雷人处在宴会场上心却飞到了远方，宴会中段便早退，拉着美丽的梅莉娜到房里共赴云雨，也因为格兰妮的事件让他有了一层设想，因此梅莉娜这回提起想要个孩子他觉得也挺不错的，梅莉娜是个好猎手、马背上的女神，可以为他生育强壮的战士。

　　「告诉我你生育的好时段，我安排时间。」科普雷亲吻爱.人的鬓角。

　　※※※

　　第二天早晨，科普雷被接道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格兰妮和迪卢木多私奔了。

　　科普雷暗地里咒骂了格兰妮一句蠢，但再无更多了，他也不喜欢费奥纳骑士团，私奔也好，只是──为甚么对象还是费奥纳骑士？……这是他微小的不满，有鉴于当时现场挤乎都是费奥纳骑士，迪卢木多逃跑实力也确实了得，科普雷决定认可妹妹的选择。

　　抓了小厮问了父亲去向，正在寝室，时间点很怪，但科普雷还是决定好好讨论目前的情况。

　　「是你逼迫的，难道我愿意！」声音都传出厚实的房门了。

　　科普雷放轻脚步。他听出声音是芬恩，那家伙在父亲房里做甚么？

　　「殿下，」远远守在门外不敢靠近的王宫护卫压低声音要阻挡他。「陛下说过，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

　　他挑眉，「这个情况看来不限于芬恩麦库尔。」对方不为所动，科普雷声音同样又低又轻，但句句相当有份量，「狄恩，是吧──」这是一个拉拢人心的好方法，记住对方，尽管他们从没说过一句话，「你虽然来到宫中不到一个月，不过我相信你的忠诚，你对于国王和国家都是尽心守候。」

　　效用非凡，狄恩眼神趋缓。

　　王子殿下继续说：「但人有的时候不能愚忠，你看看现在国王和谁单独处在一起？芬恩麦库尔，这家伙刚被我妹妹摆了一道，追兵源源不绝、谁都不能确定会不会伤害到我的家人。」他贴近对方耳边说：「要是芬恩麦库尔真怀有歹心，或者再退一步，他们俩争执扩大、费奥纳首领失去理智伤害国王……你可以承担吗？」

　　「殿、殿下……可是……」

　　科普雷和蔼的拍了拍对方肩膀，「不必担心，老弟。你不被允许靠近，有些私事确实会因为身分亲疏被排拒在外，我呢──父王陛下必定宽许我一半，」鬼话连篇，去他的康马克，「不过在偶有的通融还有顾忌咱们的国王陛下颜面之间，我们还是有方法可以选择。我到近处去听，随时戒备，你呢，继续守在这里，出任何事，我们可以一起做出应变。」

　　狄恩感激的点头──看来这家伙以一个月的资历就得以被授以近身护卫国王的荣耀，绝对不是因为他的脑袋在同僚之中数一数二的好，而是肌肉发育的最为良好……科普雷一面走一面想，最后耳朵都贴在门上了。

　　房门内的芬恩麦库尔只有一次失控的爆发，更多时候、就像现在，音量放为平常大小，这让科普雷要听个真切有些困难。

　　「不要含糊其辞……康马克，你知道我根本不愿意……」

　　「那么放过我的女儿，那些追兵是怎么回事？」不给芬恩响应，「不要告诉我你控制不住下面那群人。」

　　「是，我承认这其中确实有我指使，但我不这么做你怎么会愿意见我？」

　　「你这家伙……」

　　「康马克，为甚么要一直躲我，当初不是说好，将格兰妮嫁给我，就是为了让我们的关系更紧密吗？」

　　「够了，难道没有吗？」

　　「我要的不是那一种，你分明知道。」

　　「芬恩，都结束了。」

　　「不！没有结束！」

　　「你小声一点，非要所有人都听到吗？」

　　「我倒宁愿所有人都知道，每当看到恩雅站在你的身边我得费尽所有的意志才不会让自己拔剑杀了她。」科普雷瞪大了眼，视线忍不住移到远处的狄恩身上，因为心虚──声音那样小，对方当然听不见。

　　不过狄恩倒是尽忠职守，随时戒备着，一见他神色慌错，手便扶向腰际配戴的剑、举步要走来，科普雷挥手制止。

　　房门之中，芬恩继续说话，而且这话果真证实了科普雷的不安，「康马克，我彻底输给了你，看看你、再看看我──你真的爱我吗？或许吧，有那么一点，但那又如何？就算你不过是算计与利用，我依然无法收回自己的情感……」短暂错愕之后，科普雷感到恶心，继而是受到欺骗的愤怒，他得不断压抑自己才不会让那股情绪过于蔓延至使他冲进里边对着那个大言不惭的费奥纳骑士挥舞刀剑。

　　房里的对话持续，还有细碎声响，最后话语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科普雷摀住嘴，他不管狄恩怎么想也没去看对方脸色，他动作不做假，是真的快吐了，恶心的无以复加，房内那节奏的撞击声依然持续，他就算抵触不曾看过，也知道男性之间那样的事情以何种方式发生。

　　……

　　最后，科普雷甚至不知道自己撑了多久，抬腿──最后一刻，理智压抑着自己跑步的冲动，对侍卫狄恩草率点头致意，匆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