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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51章:惊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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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昭也觉出如今似乎是身处险境。于是也只好听了秦宓的,点了点头。
“把你这身衣服脱下来!”秦宓说道。
齐昭听话的开始将身上那件猩红色的圆领薄纱宽袍脱了下来。秦宓将小包袱给他系好,二人悄悄地来到了船尾。随御驾的几艘船都是收尾相连,士兵都在船身两侧把守,首尾相连处用作通道使用,所以并没有人把守。
正好现在没有人出入,所以两人行动的都很快速。
秦宓郑重的嘱咐道:“齐昭,要小心!”
齐昭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说完便跨过了船上的围栏准备跳下去。
一旁目送他的秦宓这时却忽然上前一把抓住齐昭的衣服拉住了他,只见她眼角泛泪的说道:“齐昭,答应我,不要死!”
齐昭闻言,眼神震了震,然后粲然一笑道:“秦宓,我怎么可能死在你前面?”
这时,皇帝所在的船舱处忽然爆出一声:“护驾!”秦宓浑身一震,赶紧让齐昭快走,齐昭于是纵身一跃,潜出去好远才露出头来。秦宓见他水性不错也稍稍放下心来,赶忙回到自己的船舱将齐昭刚脱下的那件猩红圆领宽袍穿在了自己身上。秦宓将头发散下来,趁着这夜色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这样就算要拿齐昭问罪也只能将所有刺客制服之后得了供词才能有理由对齐昭下手,这段时间足够齐昭游上岸了。
皇帝所处已经短兵相接乱成一片,两方厮杀中忽听得魏荃撕心裂肺的嚎了一声:“陛下!!!”
秦宓闻言整个人怔在原地,刀剑碰撞的声音慢慢的从耳边衰减下来。眼前的谢文雍正带着侍卫在搜捕遗漏的刺客,身边的素月焦急的摇晃终于令她清醒。秦宓朝着皇帝的身影飞奔过去,还没跑到跟前已经泪流了满脸。只见皇帝左肋下方中了一刀,鲜红的血正从魏荃捂着伤口的指缝里涓涓而出。
御医急匆匆的赶来,手忙脚乱的从药箱里拿出药来止血。秦宓在一旁抖着手帮御医缠裹纱布和布条,缠着缠着便哭了起来。她鲜少有这样哭出声的时候,一旦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便止也止不住了。
这时,血已经慢慢止住了,皇帝吃了些御医给的止血的药丸面上也不似刚才那样的惨白。他眼皮尚未睁开,嘴里却气若游丝的说道:“秦宓,不要哭了,朕还,没驾崩……”
秦宓听得这一句话后戛然停住,慌忙的擦干了模糊了视线的眼泪,才看见皇帝止了血面色稍缓的样子。却不知怎么哭的更大声了。
皇帝稍微说话能用上些力了,却温柔道:“别哭了,朕还没有看到你成为皇后,怎么会死呢?”
秦宓的哭声刚刚渐轻,这时谢文雍从身后急匆匆大步踏来,只听他声音在耳后响起:“禀陛下,刺客身份已查明,是齐国派来的杀手!”
秦宓刚刚平复情绪,听到谢文雍这番话心道果然和她所猜想的大致相同。
这时只听谢文雍冲着她大喝一声:“齐昭!”秦宓转身刚一回头,便见谢文雍手中的利剑已经出鞘,一下就直刺秦宓面门而来。却在看清秦宓的脸后手上一震连忙收力,直至秦宓咽喉才堪堪住手。
有一丝温热缓缓划过脖子上的皮肤,秦宓看见谢文雍从‘怎么是你’的惊诧眼神缓缓的变成了‘果然你是知道了’的神情,手中应声而落的剑将谢文雍衬的是如此的颓败与失落。秦宓敛了神色,只回过身来照看皇帝,再也未回过头看他一眼。
他知道齐昭与她交好,自然在参与谋划之时便想到了当秦宓得知是他杀了齐昭后是怎样的表情,只是当自己亲眼看到的这一刹那,他忽然感觉心里有个什么东西死了。
那种死,不是灰飞烟灭,而是再不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刺杀一事一出,震惊朝野。谢尧先斩后奏当即便率十五万大军攻打齐国,齐王室之荒淫昏庸以至于不消三日便被谢尧大军占领,谢尧下令将齐王室诸人押解进京。
宫中皇后以共谋之罪问罪齐贵妃,行事迅速到还未等皇帝回去便已经赐死。只留下几封留有齐贵妃字迹和印章的信件为证据,而齐贵妃,已经死无对证。
险州城近几天来一直阴雨绵绵,铅蓝的积云压得很低,仿佛站在楼顶上就能摸到天一样。秦宓紧了紧身上的厚锦披风,匆匆朝着寝室走去。一进门便看见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皇帝正昏迷着,灰白色的唇紧闭。
秦宓赶紧解了身上的披风递给身后的素月,然后让正在榻前伺候的内侍走开,自己挽起袖子亲自上前为皇帝擦汗。只见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皇帝那苍白的额头上渗出来,尽管之前的侍官一直在一旁擦拭,可依旧将头发和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秦宓有些焦急,看着皇帝黏卷的发丝自己都有些难受,更何况是正躺在湿枕头上的皇帝?她忽然发火道:“枕头湿了都不知道给陛下换吗?!”
话音未落正忙着在外间煎药的魏荃回过身来,朝着皇帝颈下的枕头定睛看去一下就恼了火,他低斥道:“连这等小事都伺候不好吗!来人!给我拖下去杖责五十!”
秦宓接过素月匆忙从偏殿拿来的枕头给皇帝换上,听见魏荃训斥便冷着眼说道:“拖远点,别吵了陛下!”
在一旁侍候了半日的光禄大夫陆庸在一旁劝道:“公主,陛下出汗快,枕头已经换了三个了,也怪不得这侍官。”
秦宓闻言,火也下了几分,无奈说道:“下去吧。”说着转向了御医问道:“陛下昨天夜里不是已经退了烧了吗?怎么今日又烧起来了?而且看着似乎比昨日里更严重!”
自从皇帝遇刺之后爵位最高的就属秦宓了,再加上暂定险州养伤、派人联系上焱城等诸事都是秦宓与陆庸以及随行的几位朝臣一同商议的,所以目前为止,秦宓的话最有分量。
那御医被秦宓这么一问,扑通一声跪在秦宓身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禀公主,陛下此前就有些肺疾,这次刀剑又伤及脾肺,只怕是凶多吉少……”
闻言,秦宓正给皇帝擦汗的手有些发颤,鼻头发酸的喃喃道:“胡说!他胡说……陛下,他竟敢说这样大不敬的话……”
魏荃端着汤药刚进来便听见了这话,一个不稳便将手中的药碗整个打翻在地上,顿时,整个屋子都充斥着药的辛涩气味。
有些时候人的记忆跟气味是连在一起的,就比如每当闻到泥土的清新气味就会想起仲春时节。秦宓很熟悉这辛涩的药味,那是她母亲离世前整整充斥着她鼻腔半年的气味。这让她想到了死亡。
这时,门外的小厮跑进来说道:“太子殿下到了!太子殿下到了!”
秦宓闻言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见太子打头,身后紧步跟着谢文雍和太医令等人正风尘仆仆的快步走进来。一进门,太子也顾不得一身雨水,只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跪在了皇帝榻前,他一只手握住了皇帝苍白的手,眼眶发红。
刚才随着太子进来的谢文雍这时低声说道:“殿下,先让太医令诊治诊治吧。”
陆庸也在一旁称是。
只有秦宓看着泪流了满脸的太子跟着心疼了起来,上前去搀扶太子,挪出了一点地方让太医令。
太医令把脉把了两刻钟,越到后来眉头越紧。收回手后将头沉重的磕在地上,对着太子说道:“殿下,陛下常年的肺疾您是知道的。这次再加上刀剑之伤,脾肺已经衰竭。臣已经无能为力。”
话音刚落下没有片刻,皇帝气息一滞,撒手人寰了。
太子身形一晃靠在了秦宓身上,秦宓用尽力气扶住了太子,他浑身都有些发抖。她哭着说:“殿下,殿下喊喊陛下,殿下你喊喊陛下啊!啊……”秦宓说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
“父皇!父皇你睁看眼看看儿臣啊!父皇啊!”
太子哭声一起,屋内众臣也都跟着哭了起来,魏荃跪在皇帝床头哭到几近晕厥,陆庸跪在一侧也是泪湿前襟,一时间整个院子的哭声擂天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