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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雨前宁静(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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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赐的这座公主府地界较大,建筑风格和容定园的风格相似,楼廊亭阁华丽之余颇有些韵致。一进门是环水抱山的景致,再往里走是主堂朗垠堂,穿过朗垠堂西面是一座水榭,东面是是游廊和花园,园中有一座六角亭。两处皆通往最里面的懿娴阁,懿娴阁又有上下两层,是秦宓的寝阁,一般人是不得进的。另外又有耳房厢房等十几处,用作客房仆房仓储等用。
秦宓就在这懿娴阁的西窗下一觉睡到了傍晚,晚到连斜阳都照不进来了。素月见她起来怕她口干给她端进来一盏茶,秦宓接过来咕咚咕咚的全喝干了,然后爽快的出了一口气,看起来比白日里精神多了。
秦宓问:“府中整理的怎么样了?”
素月回道:“差不多都收拾整齐了,素水正教导那些内廷司给咱们府中新拨进来的丫头小子。奴婢正在清点今日来恭贺的客人们送来的礼品与清单。公主,您要不要去看看,有几件……倒是……”
秦宓看素月鲜有吞吞吐吐的样子,于是便起身随她去了前面的朗垠堂。一进去便看见那红纸彩纸流光纸包的像小山一样多的礼物,这令她实在惊叹于世人对权势的趋之若鹜。
秦宓拿过礼单来倚在一旁的坐榻上翻看,素月在一旁说道:“奴婢瞧着礼品种类大致可分为三种,一种是文墨书画类,一种是珠宝首饰,一种是……恩,钱。”
秦宓听到素月最后的迟疑笑了,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精通于溜须谄媚之道,那些明知要巴结她这个御前的红人却又拿不准喜好的直接送钱也不是说不过去。
“钱奴婢已经点好了数,大多数寻常物件也都记录在册了,只是有几件……”素月说着拿出了一卷画轴摊开来放到秦宓面前说:“公主,这是太子殿下送的一幅画,奴婢看来纸墨皆新,画法寻常,不似古玩名贵之物。不知是不是东宫那边弄错了礼单。”
秦宓听她这样一说也有些诧异,伸手将面前的画卷拿到近处来一看,瞳孔骤然收缩。她盯着这幅寻常山水画,眼睛忽然就酸了。这不是她曾日日夜夜思念过的柴桑山吗?
“殿下啊……”秦宓呢喃着,眼泪就那么直直的淌了下来。
“公主,可是有什么不妥吗?”素月见她这样,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没有什么不妥,”秦宓晃过神来擦干了眼泪说道:“去把这幅画给我挂到寝室里去。”
“是……”素月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拿了画卷朝着懿娴阁去了,整个朗垠堂内就只剩了她一个人。
秦宓知道太子从没属意过她,但皇帝如此宠爱自己,锦上添花的事想来谁也不会拒绝。秦宓想起那晚萧辞里和太子的对话,她想,也许是太子太看重萧辞里这个弟弟了。因为顾忌着萧辞里,所以太子准备表明态度,他想划清界限。哪怕只是先和她,也算是往理想的方向进了一步了。
秦宓想,总有在皇帝面前将一切坦荡荡禀陈的一天。
想着想着,前门处渐渐传来了欢声笑语的声音,秦宓看去只见灯光闪烁,齐昭提了个礼品盒子正一边和身后的邵琛说笑着一边朝朗垠堂这边走过来。
秦宓一见是他们便也不自觉的跟着高兴起来,从坐榻上一下子蹦起来出去迎他们,跑到跟前高兴地的问道:“你们怎么这时候来啦,快进来!”
齐昭嫌弃的说道:“瞧把你乐的,现在都是公主了,能不能有点稳重的样子?”
秦宓也不恼,只揽了一下扑过来的赵度,笑眯眯的看着齐昭身后的邵琛,邵琛身后的萧莾,萧莾身后的王盛林元珍一个个的进了朗垠堂。
一进去齐昭便发出一丝长吸气:“天哪,秦宓,你现在已经炙手可热到这地步了吗?”说完他指着那像小山一样的礼品堆讽刺道:“看见没有,满朝文武一人一件也没有这么多啊!”
秦宓问:“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想着你今天开府,白日里来恭贺的人肯定少不了,我们即便来了你也顾不周全,不如等到了晚上。”齐昭说到这里语气一变,带着些许傲娇的笑道:“本来嘛,晚宴才是大宴啊!”
众人听了这话皆笑,秦宓赶紧吩咐了厨房备出一桌酒菜,众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五坛酒喝干以后,酒量浅的便已经伏桌不起了。清醒着的只剩下秦宓齐昭和萧莾。萧莾的酒量除夕那夜在容定园秦宓便已见识过。他喝过酒后同旁人不同,有些木讷的人喝过酒之后会展现出另一个自己,摇身一变好像成了江湖术士一般能侃,天上地下无所不知!萧莾平时虽算不得木讷,但喝过了酒之后却正好相反,简直就变成了哑巴!静静的坐在桌前,吃菜喝酒不发一言。
秦宓也懒得逗他,转过头来眯着眼看齐昭。齐昭这厮酒量虽不浅,但却容易乱性!你看他媚眼如丝娇娆样子,只不过才喝了半斤而已,眉梢眼角便已皆是风情了。
秦宓瞧着他颈上忽然多了一个挂了块羊脂玉的金项圈,穗子还是用宝蓝丝线缠的。这厮何时穿戴过除了红色旁的颜色的衣裳饰物?她不禁伸手探去,摸了摸那触手生凉的羊脂玉问道:“这谁送的?”
“要你管!”齐昭风情万种的斜了她一眼。
“今天太子送了一幅画给我,我挂在寝室了。怎么样?”秦宓故意捏尖了语调有些挑衅的看着齐昭说道。
谁知齐昭却一脸不以为然,根本没理她这茬。只眼神迷瞪瞪的抱着面前的一坛女儿红不撒手。
秦宓伸手捅捅他,“喂!”
“哎呀,你好烦!喝那么多也不醉,浪费酒钱!”齐昭恼羞成怒的说道。说完抱着怀中的那坛女儿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说道:“我走了!”
“喂喂喂!齐昭!”秦宓喊了他半天,他也不理,叫了门上的马车便回了园子。萧莾见齐昭一走便也跟着起身告辞,顺便将邵琛赵度装在了一辆马车上送回了园子。
秦宓见状只好将剩下的王盛和林元珍踹醒,给他们来两人安排好了马车送走,自己又回到了桌前,拿起筷子无聊的拨弄着桌上的剩菜,吃着也索然无味。
素月过来收拾饭桌,秦宓忽然想起之前清点礼单的事来。便问道:“除了太子殿下的礼单有些不同寻常别的还有吗?”
“有的。”素月听秦宓问起便没有继续收拾下去,起身又从那礼品堆里面拿出了一个包浆油亮,雕镂花纹十分繁复的九层首饰盒来,说道:“这个是卫将军谢文雍送的首饰盒。”
秦宓看了一眼说道:“一个略微精美的首饰盒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秦宓刚说完,素月便将那首饰盒的九层抽匣一层一层的打开,从上到下竟每一层都装满了翡翠首饰,华美的教人移不开眼。
这么大手笔……不太像谢文雍的行事风格啊,秦宓想。他随了他父亲的性子,行事一向低调,喜怒不为人知。如今她晋封公主开牙建府,多少双眼睛盯着看,这个时候送这么一大盒子翡翠,秦宓倒不明白了。
她拈起一旁的礼单,眼光扫到了谢文雍的名字。秦宓眼神一凝,怎么这礼单上写的只是金丝楠木首饰盒一个?
秦宓盯着手中的那张礼单,眉头紧皱。
风从门外的廊下穿过,呼呼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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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二这天,是皇帝的寿诞。
重华宫宴席上,秦宓出去如厕,正巧在殿外不远处碰见了太师之孙郑阳,郑阳在国学府上学,他父亲是两广总督。郑阳瞧见了秦宓便上前来行礼道:“学生见过掌业。”
秦宓笑着点了点头,这一点头却僵住了脖子。那郑阳腰上系的正是一块坠了宝蓝丝线的羊脂玉,成色形状皆与前几天在齐昭颈上见到的那块一模一样!
郑阳见她神色怔忪,有些担忧的问道:“老师,可是醉了酒吗?”
秦宓啊了一声,晃过神来,面不改色的扯谎道:“是啊,刚喝了几杯,略有些醉。”
“那学生扶您去偏殿休息片刻吧。”
“不必了,我来吧。”萧辞里突然在身后说道。
秦宓转身看向他,他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丝绸质地的曲裾深衣,将他修长精壮的身材衬的十分完美,再配上一幅青玉的冠,清俊的教人移不开眼。
他何时已经长成这副勾人魂魄的模样了呢?秦宓想。
郑阳告退之后他便上前来伸手揽过了她的肩拉进了自己怀里。秦宓挣扎的说道:“大庭广众的,干嘛?”
“别动,你不是醉了吗?”萧辞里悄声说道,然后又大声说道:“来,本王扶你去清华池边醒醒酒!”说完便揽着秦宓向御花园中走去。
初夏的御花园已经很是繁盛,秦宓和萧辞里只不消一会儿便隐了踪迹。大概是跟着他们的人乱了阵脚,一眼便叫萧辞里看了出来。他抱起秦宓,足尖点地运气疾跑,不消片刻便从尚武门入了东宫的清风堂——此前他住在东宫时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