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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46章:雨前宁静(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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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进门,就看见了满庭的血,堂内仆从忙进忙出,端出一盆盆血水。皇帝见状加快脚步进入堂内,魏荃高唱皇帝皇后驾到。众仆这才跪地行礼,而皇帝只匆匆说了句起身便朝着萧辞里寝殿去了。只见萧辞里缠着绷带赤膊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的昏迷着。皇帝询问了一旁侍候的军医,军医一一都说了,伤及筋骨失血过多又加上有些高热以致昏迷。
一旁的谢纨冷眼瞧了瞧,面上带着些担忧的说道:“陛下,这军医恐是医术不如宫中太医,不如让随行的李太医再诊一诊吧?”
皇帝刚要说些什么,只见萧辞里微微有些转醒,抬起上身来说道:“父皇,儿臣没事。”
“躺好,不要动了,免得牵动伤口。”皇帝担忧的说道。
“陛下,臣刚为殿下饮下了一些消炎去热的汤药,此时殿下转醒应是起作用了。此时趁着殿下转醒应及时再饮一碗才好啊。”一旁的军医建议道。
“好好好,快去拿来。”
一旁的谢纨略微的扯了扯嘴角,也不再说让太医再诊诊的事了。
萧辞里又饮了一碗,精神看上去好些了。同皇帝说道:“父皇,儿臣今日去送别太子殿下,回到府中便遭舅舅迎面劈杀,儿臣不得已才……咳咳”萧辞里说到一半咳了起来,竟咳出了血,从嘴角洇了出来。
一同随行而来的御史中有位明事理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言说道:“陛下,炎王殿下刚刚西征回朝,保家卫国的军伤尚未好全,如今却遭人无端刺杀,此事若不查个明白恐怕会让将士们寒心啊!”
一旁的谢纨一副心疼萧辞里的模样,对着皇帝说道:“是啊,可不能委屈了辞里,陛下可得好好查查。臣妾听闻今日晨间卫国质子卫仕新在牢中暴毙,此事关系朝廷与属国关系,陛下也应下令重查才是。”
“那是自然。”皇帝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难得皇后此番如此明事理,既然如此,便令廷尉同京兆尹以及宗正卿三司并查,务必将今日之事查明,惩恶扬善!”
谢纨眸色冷了冷,姿态却未变,贤惠的说道:“陛下圣明。”
众臣皆附和,皇上又嘱咐了萧辞里好好养伤便起驾回宫去了。
龙辇渐远,众臣告退。堂内一下子安静下来,静的能听见园子里士兵们拿刷子刷地板的声音。
秦宓从后殿走到堂前来,萧辞里正赤膊坐在榻上,身上的绷带已被他扯得散落了大半,露出蜜糖色紧实的臂膀来。秦宓站的很远,撇开视线说道:“你先把衣服披上。”
萧辞里嘴角翘了一下,说:“伤了手臂,抬不起来。”
秦宓闻言知道他是故意找借口,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
他难得露出那无赖样子来央着秦宓说道:“秦宓,冷。”
如今还在正月里,堂内又敞着门,赤膊坐着的确是冷。秦宓无奈,气哼哼的走过去将一旁的被子拉起来给他裹紧了。
“这样行了吧?不冷了吧?”秦宓攥紧了他胸前的棉被,居高临下的瞪着他。
他笑着仰起头,说:“秦宓,我今天真高兴。”
秦宓知道他是说今早马车里的告白和亲吻,面上有些发烫,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视线在他英俊的脸上逡巡,嘴角的血迹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问:“你这面上是抹了少许的面粉才看起来有些苍白,可嘴角的血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血啊。”
“你的血?”
“要不要尝一下?”
尝一下?秦宓脑中还在理解何为‘尝一下’却一下子被萧辞里拉进怀中
……
*(其实就是亲了一会儿。嗯。)
外间的夜幕悄悄降临,堂内也暗了下来。没有人进来点灯,只是有风呼呼的,好像这堂内无人一样。
亲完后,秦宓清凉的眼眸中带着些水汽,看起来楚楚动人。
萧辞里凝望着她,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有些郑重的说:“你知道我不擅诗词,又寡言。此时我只承诺你一句: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秦宓看着他真挚的双眼,也回握着他的手,郑重的答他一句:“我知道。”
夜凉如水,炎王府主堂前的阶上镀上了了一层银白的霜,刚过了十五的月亮亮如银盘将阶前照成了层层晶莹。萧辞里从后面给她将黑狐大氅裹了严实,乘了马车一直给她送到了宫门口才分手。
因着太子于十日前已经到了肃州,皇帝为着秦宓能便捷的对雪灾的事宜得到一个全面的了解并及时指出救灾的不足便许她议政殿行走,书案伺候。卢然王子近来都在上焱城及城郊走访游玩,宗正司正在宗亲里挑合适的女孩子。皇帝倒也没什么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秦宓日日在议政殿伺候,所以旁的政事也都听得。皇帝许她,旁人只知她恩深,更加的顾忌小心。但秦宓倒隐约觉得,议政殿每天的听政侍奉倒像是刻意防着她偷出空闲来去见萧辞里的意思。
接下来一个月,廷尉、宗正卿、京兆尹三司会审居然没有任何进展!一个空有虚衔的国舅青天白日下带着三百府兵硬闯炎王府,兵戎相见刀刀见血。尸体都拉出去十车,三司会审居然没有任何进展!秦宓听见这奏报都气笑了,这朝中竟全都是依附谢氏,没有一个人是忠心大封的么?
皇帝也气的不轻,见秦宓这样更是恼羞成怒,怒道:“这三人何在?立刻召来见朕!”
魏荃领旨下去,派了人即刻出宫传召,不出半个时辰,廷尉赵坚、宗正卿萧管以及京兆尹胡越之皆垂头丧脑的跪在了议政殿的大殿内。
皇帝将他们案情进展的奏报一下子摔在他们脸上,又从书案上划拉出御史台的督查奏报摔在他们面前,大声斥道:“一个是掌管朝中刑法案件的二品大员九卿之一的廷尉,一个是京师三辅地的行政长官京兆尹,一个是掌管皇室宗室的最高长官宗正,三个人的秩俸加起来都能养活肃州全城的百姓!拿出这份奏报来递给朕,你们到底是无能呢还是存心就是没想办好差事呢?”
“臣不敢!”三人皆如是答道。
“既不敢,便是无能了。”皇帝凝视着他们,将个人的神色瞧得清楚,那京兆尹是官场的老油子了,谢广横行上焱城这许多年,少不了他的包庇掩护。宗正卿萧管呢,年岁倒不是特别大五十左右,却整日一副目昏耳聩装老糊涂的样子。
皇帝不动声色的用余光四处寻了寻,瞧见了一旁书案上的一方端砚。下面跪着的这三人以为皇帝只是寻常训斥,尤其是那京兆尹胡越之,他任这京兆尹十几年来,面子功夫上一向是做足了的,即便京城内多么腌臜恶心的事在他的奏报上都是云淡风轻。皇帝的脾性他自认为摸得很清楚,他牵制着谢氏一族又顾忌着谢氏一族,凡事关于谢广的事皇帝虽然态度上十分威历,但是处置的都不重。尤其这次谢广也吃了亏,皇后那边又咬住了萧辞里大开杀戒这条不松口,他以为即便是三司会审但估计结果依旧是像往常一下不了了之,却不想一方端砚突然砸在面前,淋了一身一脸的黑墨!
冰凉的墨汁从额发间流淌下来,胡越之不敢相信的抖着唇,几乎预感到接下来的贬斥了。果然,皇帝怒斥道:“拟旨,京兆尹胡越之庸才误国,实不堪为朝廷所用,自今日起革去职位逐出上焱永不录用!”
一直以为皇帝只是贬斥的胡越之一听这话惊得身子都僵直了,连些请求恕罪的话都来不及说便被人拖了出去,直到很远才传来模糊的请陛下息怒的声音。
再回过头看殿内,那萧管这回也不装糊涂了,一个劲的磕头恕罪,生怕同胡越之一样一朝荣华富贵尽失。一旁的廷尉赵坚却只安静的跪着,面无惧色也无愧色。倒叫一旁静观的秦宓另眼相看了一番。
皇帝看着哭的涕泗横流的萧管,略有嫌弃的说道:“你年纪也大了,掌管宗室的琐事也有年头了,临了因为这事落个晚节不保说出去也不好听。”
萧管磕头如捣蒜:“臣惶恐,臣有罪,都是胡越之耳提面命的说大将军谢尧与皇后娘娘不好得罪才叫不查不报的,臣,臣受他威胁,都是那个胡越之搞的鬼,请陛下恕罪啊。”萧管哭着说道,鼻涕颤颤巍巍的在鼻孔下面耷拉着,都快到了胸前。秦宓恶心的掏出帕子轻捂住嘴,别开视线。
皇帝也嫌弃的稍微往后靠了靠身子,接着刚才被萧管打断的话说道:“你在宗室里虽然辈分不高但年纪却最大,下面不乏一些青年才俊又有些辈分的,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
“臣让贤!臣让贤!臣谢陛下恩泽,臣感恩戴德!”萧管因为没被抄家,皇帝只让他退位养老又赶忙打断皇帝的话一个劲的谢恩叩赏。
皇帝无奈的接着说道:“既如此,今日你回去便将宗正卿司的诸事同宗正卿丞交付妥当,明日早朝便自请告老让贤吧。”
“臣遵旨,臣这便回去将诸事处理妥当交付与宗正卿丞。”
“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