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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征人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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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各地州府的请安折子也都递了上来,谢尧明显是拗不过谢广的央求为了卫仕新一事跟皇帝开了口。谢尧是聪明人,面子里子一向是做足了的。虽然是武将但贤德之名在北凉也是口口相传。这次为了谢广可真是煞费苦心,软硬兼施。谢尧在折子里大意写的是:臣听广弟述说卫仕新一事,实在震惊。两个孩子大闹之事竟能让陛下如此震怒!想来在上焱的影响远非一般。臣素来知晓陛下疼爱清河郡主,但毕竟卫仕新并无伤及秦宓分毫。若是只是因为纲纪风化而将卫仕新赐罪或赐死未免有些让人难以信服,卫国国内想来也会有所怨怼,于朝廷内治也是有害无益的。更兼前日里臣听闻秦宓同太子及三皇子之间的事,这等轶事竟能从帝都上焱传到荒凉的北凉,想来当初事发之时在上焱城内掀起了多大的风波。虽然事后证明是韦绪构陷,但一个女子的名誉自此也难清白了。这次事情又牵涉到秦宓,纵观大局臣建议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皇帝因为忌惮谢尧,朝内还有几位大臣上书劝阻。法办卫仕新一事便先搁置了下来,全等过了年节开朝再说。
萧辞里班师回朝这日阴了几日的天终于在午后飘起了小雪。消息传到明月斋的时候秦宓愣怔了片刻,许久无话。从洪五那探来消息的素水说此次留守濡州城的兵力并未着急撤回,因为卢然国王子的出使使两国的关系依旧敏感紧张。皇上下了旨要封三皇子殿下为亲王,明旨已经下了,此时太常司和内廷司正在议政殿偏殿商量封号和典礼的事。
素水说完瞄了瞄寡言的秦宓,试探的问道:“郡主,现在三皇子就在议政殿同皇上说话,皇上命您描的万福字您还没送过去呢。”
秦宓闻言耷拉着眉眼,没什么精神的说道:“晚上再说吧,我有些乏了,先去歇歇。”说罢便起身朝着寝室去了。
一觉醒来窗外的雪都已积了两指厚了,秦宓想起邵琛昨日深夜到了城中顾不得喘口气就派人给她送来的从濡州城给她带的几坛元正酒,忽然腹中馋虫大动,恰逢今日飘雪不如现下开了两坛来尝尝。
于是令素水前去园子里请了了邵琛齐昭和赵度来,又让小厨房准备了几道下酒菜。端坐着等着好友赴宴。
约莫一刻钟的时辰,齐昭和赵度便到了,秦宓皱着眉头看了看他们身后碰巧遇见的王盛和林元珍,有些不高兴。默默地让素水又抬了一坛酒出来。
邵琛因着在东宫给太子请安晚了一些,后脚进来,身后俨然矗立着一个彪形大汉。秦宓气的眼睛瞪得浑圆,怒骂道:“王盛和林元珍也就罢了,统共喝不了几两,你怎么还能把邵珂带来呢!”
王盛林元珍一听原来郡主气的是这个反倒是在一旁笑了起来,邵珂一听秦宓这样说便也急了起来:“秦宓你能不能不那么抠?有好酒怎么能藏着掖着呢?我有好酒的时候哪回没想着你?”
秦宓略带嫌恶的瞥了他一眼,转头表情痛苦的让素水又搬出来四坛酒送走了邵珂。眼看着他喜滋滋远去的虎背熊腰秦宓就胸闷的难受,不禁眼神恶毒的剜了正往嘴里夹菜的邵琛一眼。气哼哼的喝了一大口元正酒。
邵琛自觉愧疚,不由得解释道:“我正在殿内跟太子殿下请安,他刚从禁军那边回来,问我怎么进宫来了,我说我给你带了十几坛,坛字后面什么酒都还没说他就揽了我往这边走连太子殿下都没来的及辞别。你说说,这能怪我吗?”
秦宓恨得牙根痒痒的说道:“吃你的菜,闭上嘴!”
齐昭笑道:“你呀,就连坛字都不应该说!不知道你哥和秦宓一个样,嗜酒如命!”说完饮了一口酒说道:“你还别说,这元正酒色泽入口甘甜,气味醇香真是好酒!”
一旁的林元珍也说道:“正是。正乃十载元正酒,相欢意转深。谢将清酒寄愁人,澄澈甘香气味真。”
“欸?你怎么也会这首?跟三哥说的一模一样。”邵琛随口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秦宓脸色的变化。
“哦?难不成这酒是三皇子殿下给秦宓带的?”王盛问道。
“呃……我忘了,三哥不让我说的……”邵琛忽然想到说,说完还偷瞥了秦宓一眼。
秦宓面色已经有所好转,问起他此番行军之事,邵琛便跟大家从头到尾讲了一便,只偏偏漏去了他像孟珩搬救兵时的说辞。
着重的将他的‘神武事迹’描绘了一遍,却被齐昭耳尖发现了很多纰漏当众反驳,邵琛一时窘迫无比,笑的大家前仰后合。
萧辞里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中的激动,他想了好久终是没忍住思念跑来见她。却没想到此时的她竟围坐在一群男人中间笑的花枝乱颤。
正对着门的齐昭先看见了他,嘴角的笑意未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倒是王盛循了齐昭的目光看去发现了萧辞里,慌忙放下了酒杯,行礼道:“参见三皇子殿下。”
王盛这么一行礼,自然地惊动了所有人,邵琛林元珍赵度忙着起身行礼,齐昭只随意的作了一抑,秦宓只是在这手忙脚乱的行礼参见声中回头望了他一眼,那一眼顾盼生姿。映在了萧辞里眼中,便是再也听不到旁人说什么了。
齐昭看着两厢这无语的样子,没意思的撇了撇嘴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剩下几人一听这话,又看看这情景不免皆自觉碍眼,连忙请辞。秦宓也没心思送他们,只是回过头来继续坐在座位上喝着杯中的残酒。
霎时便只剩了他二人,一个背对着门饮酒,一个倚在门边。
“征人归,可否借饮一杯以舒肠?”他轻声问道。
秦宓手一颤,酒洒了一怀。
一低头,泪就流了满脸。她尽量压着鼻音说道:“素水,搬两坛送与三皇子!”
素水踟蹰着不肯动:“郡主,何不叫殿下过来共饮?”
“浑说!三皇子是何等人物?怎会和兄嫂共饮?”秦宓轻斥道。
萧辞里听她这样说便知道是还在为他临行前同她诀别的事生气,他看着她始终不愿转过身来的僵直背影,终是什么话也没说转身默然离去了。
脚步声渐远,秦宓这才一下子松了下来,一只手臂撑在桌子上稳住身形。素水在一旁抱怨道:“顿顿白水珍珠鸡的吃了三个月,怎么如今见了却疏离至此?郡主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身在皇家侯门最轻视便是真心,儿女情长在江山富贵面前渺小似一介尘埃。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舍江山要美人。秦宓心道,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她想的更清楚?
自是没有人了,有了孟珩这样的前车之鉴,若再折第二回,那她该是怎样天真的女子啊。
卢然国虽然出使来朝,但大封朝国力强盛此等蛮夷尚未放在眼里。皇帝的意思是全等到年后开朝再行处理。
萧辞里的封号已经定了下来,封号炎,鼎盛耀眼之意,又因军功加身,此番征战横刀立马震慑四方,又有阎王的谐音。
萧辞里能带着军功回来谢纨不是没料到,自然加爵封王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封号炎,实在是意料之外。中国自古便有炎黄子孙一说,炎帝是传说中上古皇帝的一位伟大的存在。大封朝历来便有炎字的封号,细数下来所有封了炎王的不是后来继承了大统做了皇帝便是一手遮天摄政数十年。
萧辞里谢纨是不放在眼里的,除了皇帝这些个年来从未表示过喜爱这个皇子之外,外戚谢氏一族的强大也令她无需多虑。但是,在这个年纪便封了炎王,难免叫谢纨嫉恨。若不是孟珩从中横生枝节,那么也没有萧辞里得意的这一天了!想到这里谢纨便气不打一处来,让管穗传了孟珩进宫,她倒要好好问问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叫他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
孟珩立在殿内,垂眉不语。虽然陛下给了个二品的卫将军一职,同邵珂的骠骑将军和谢文雍的车骑将军同级仅次于谢尧的大将军之下,但比起炎王,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倒是乖觉,这么臊眉耷眼的倒叫本宫发不起火来!”谢纨冷哼道。
“儿臣办事不利,母后教训是应该的。”
“我听下面的人说,邵琛求你出兵,你本是不肯的,怎么后来你又肯帮他了?到底他跟你说了什么?”
孟珩闻言,心里一紧,嘴上却一言不发。
“你倒是说啊!”谢纨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孟珩面色变都没变,权当没听见这一问。
谢纨见他如此怠慢不知悔改,当即拍案而起,刚要开口之时,清平急匆匆闯了进来说道:“母后召见孟珩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儿臣本想着明日除夕再来拜见母后呢。”
谢纨一看这情景,便知道清平是怕她责备孟珩匆匆赶来的,看在清平的面子上面色才稍缓,坐回了椅子上。
“我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叫孟珩过来问些此番军中的一些事。既然你来了便陪母后坐一会儿吧。”谢纨说完眼眸淡淡地扫了下面的孟珩一眼说道:“你先回去吧,下次做事的时候多用些心。”
“儿臣告退。”孟珩听闻谢纨如是说,还没等清平说什么,连头抬也未抬便请辞离去。清平看着他转身前有些难看的脸色有些担心,但是在谢纨面前还是装出一副婚后幸福的模样。然而她谈话间的焦虑和心不在焉却被谢纨尽数看在了眼里。她也装作没看出端倪,心里却心疼清平,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拿住孟珩令他俯首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