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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成败 ...

  •   尚武门北面的御花园有些零落,虽然也不算深秋,但总有那么几缕枯草碍眼,惹得亭中独坐的秦宓加倍的伤感。但也正是因为这里偏僻,园丁疏于管理鲜有人来。才让秦宓觉得这里是个静谧安全的好去处。

      夜幕渐渐降临,尚武门外更是没有灯火,显得天上的星分外明亮,映照的夜幕中的薄云更加好看,它是那样轻薄透亮,却又如此闲适散淡。像是哪位仙女遗落的薄纱披肩,又像是淡淡的雾凝聚又飘散。

      风徐徐而来,似乎是吹走了这夏末最后的一点热气。她就坐在这清风薄云中淡眸忧愁,心事难解。

      自柴桑山上夜饮之后她一直在想是什么令他那般苦饮,他说孤苦伶仃,她以为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和她自己一样,父母早逝。她怎么想不到真实情况是这样令人心中难受,连安慰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天黑了都不回去?”忽然一个声音将秦宓下了一跳。

      秦宓抬眼看去正是萧辞里长身玉立的站在不远处的一株白月季后面,许是夜色太过冷清使得那株纯白的月季也染上了一层冷艳之色,立在后面那人亦面容清冷。

      但其实,萧辞里很早就站在那了,只是秦宓心思重没注意罢了。他今日一整天都在议政殿后殿整理五年来所有的太尉司奏折,自然也知道了近日西境卢然国发兵攻陷两座城池。早朝后,孟宁侯孟珩前来请战,皇上未置可否。西境虽不比南境那样地势复杂,但若孟珩那样一个书生去,怕也是凶多吉少。

      她在为孟珩担心吗?

      关于孟珩,他是知道的。他回朝第一天就知道了。他自然还有些被放逐前的亲信旧友,但当皇兄亲口向他证实了这些的时候,他能想到当时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他心里苦笑:他已经习惯被人夺走一切了。父皇夺走了母后,谢氏夺走了他的前途。失去的滋味不好受,尤其看见眼前的秦宓,他心里如这冷夜一般的寂静且清楚:他要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即便是再艰辛这次他也不会放手!

      秦宓自从上次秋祭之后身体一直很虚弱,他一直很担心。他也想像皇兄那样语气温柔的问她一声身体好不好,可他却只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怎么天黑了都不回去?

      可是秦宓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在意,她看到他之后似乎很高兴,欢喜的向他跑来。

      “你才从皇上那回来吗?吃晚饭了吗?”她像一个等丈夫归家的小妻子那样殷切的问候他食饭否,将萧辞里问的有些张口结舌。看着睁着清亮的眼睛仰头等他回答的秦宓,他第一次明白为什么有些相恋的人们说话时总是带着笑容。那种嘴角的愉悦是不自觉地,自然而然的。就像现在,他嘴角带着笑意回答道:“事情还没做完,我先回来了。我还没吃晚饭,你呢?”

      “那正好,我也没吃呢。走,去我那。“秦宓拉着萧辞里就往回走,雀跃的让萧辞里早已把孟珩什么的抛诸脑后。

      厨房很快做出一桌酒菜,秦宓与萧辞里对面而坐,屏退侍从,把酒畅谈。

      萧辞里看着桌上的白水珍珠鸡有些愣怔的先开了口:“过几日中秋斗文大会,我陪你们两个去吧,入夜之后鱼龙混杂,你身边只有一个不会武的齐昭很难保证安全。”

      “不用啊,赵度还跟着去呢。再说,邵琛也闹着要去呢。”秦宓一边扒鸡一边说道。

      ……萧辞里看着秦宓扒鸡的虎狼之姿,一时有些张口结舌。这期间秦宓已经扒下一大块鸡胸肉和一只鸡腿放进自己碗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萧辞里淡淡的说道:“白水鸡不怎么好吃的,你想吃荤的的话厨房还有水晶炖肘,卤香狮子头什么的。”

      “知道,先吃吧。这是邵珂送我的两坛红曲,你尝尝。”秦宓斟了一杯递给萧辞里。

      萧辞里拿在手中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这是邵珂送你的?”

      “是啊,上个月送来的。怎么了?”

      萧辞里喝了一大口之后确定不是水之后疑道:“邵珂可是出了名的爱酒又小气。这么好的红曲能给你送来两大坛?是得对你多歉疚呢。”

      “得罪我倒是不假,只是我本没当回事的,不知为何太子殿下却认了真,倒教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完秦宓便把上个月夜宴上她向邵珂打听事情而后太子又亲自带着邵珂来园子赔罪的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萧辞里。

      听完,萧辞里面色有些不好看。

      秦宓有些不解,她问:“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萧辞里闻言抬头看她,眼神微冷的答非所问:“我见你这段日子穿的都是这鹅黄色,莫非,是父皇赏的?”

      “是啊。”秦宓面上一片懵懂样子,好像不明白为什么说着说着为何说到了衣裳。但是心里却忽然觉得这些事情好像都是有关联的,她没说话,等着萧辞里的下文。

      可萧辞里只是敛了神色,垂头喝了一大杯酒什么也没说。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二人专心吃饭,无人说话。

      饭很快吃完,酒却没有撤,秦宓先打破沉默:“你这次回朝,皇上意欲让你插手兵马之事。虽然大部分兵权都在谢氏手中,谢尧身在北凉却挂着太尉的职衔,太尉司也只不过是个文职枢纽起不到多大作用,但是皇后和谢氏一族还是不会让你轻易就得到职务的,你可有什么应对?”

      “你也明白太尉司只不过是虚职没有实权,想要真正的牵制谢氏只有拿到兵权!如今西境战事已起,我想不日便会有旨意令我西去平定。胜负全在这一战了。胜则可获立朝之本,以后步步为营方可对抗谢氏。”萧辞里的墨瞳里映着秦宓,语气平常,好像朝中这条步步为营的路再平淡不过。

      秦宓比萧辞里面色要凝重些,她问道:“若是败了呢?”

      呵,萧辞里忽然哼笑一声后说道:“败,则重回柴桑山,一生放逐再不得势。至于我母亲,至于别的什么,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其实关于鹅黄衣衫的事,他已经问过了萧品欢得到了认证。

      秦宓闻言,想到了齐昭同她说的事情,有些犹豫的问道:“慧丽皇后怎么了?”

      萧辞里没有答话。

      “我听说慧丽皇后很早便病故了?”秦宓追问道。她隐藏了自己在齐昭那里听来的谣言。

      “病故?你听过大封朝历代后妃哪个不是病故的?”他淡淡地说道。

      萧辞里没有接下去把慧丽皇后的死因说清楚,但秦宓想,大概也就是会想大多数后宫纷争一样,为了一个共同的男人,倾轧与被倾轧,迫害与被迫害。让人觉得可怜又悲愤。

      萧辞里看起来有些消沉。闷着头一杯接一杯,不发一言。他母亲是被皇帝亲手下令赐死的,至于原因,从来没有人同他说过。他在一定程度上是厌恶皇帝的,毕竟那是他的亲生父亲亲手下令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这也是为什么他无心朝政,这么多年来萧品欢召他回朝他都置之不理的理由之一。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皇帝也厌恶他,否则皇后即便再怎样将他视为眼中钉,也不能就将唐唐皇子就这样扔在一处荒山十年。就连他母亲下葬时都不许葬在妃陵,只是葬在了北山上,一处无牌的孤坟而已。

      大概三四年前有一天内廷忽然传出旨意,要追谥前皇后为丽皇后,然后是追封再追封,直到现在的静敏慧丽元皇后。然后是迁坟,国葬,举国同丧。

      他猜想,或许是皇帝怕落个什么不好听的名声,又或者,是有些事情终于昭雪。当他从秦宓口中听到是皇帝特意给她置的那些鹅黄衣衫时,他大概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鹅黄色,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着衣色。她死后,掖庭之中再无一角鹅黄色的衣衫。

      大概,萧辞里想,那个人是从秦宓身上看见了他母亲的影子,所以他偏宠秦宓,却不是要娶她做皇后,而是要指给太子做未来的皇后。

      秦宓以为他将这场胜负看的重,是为了他母亲,是为了理想抱负。哪个好男儿不想踌躇满志,报效国家?

      她想了想忽然有些欣慰的笑着说道:“我觉得柴桑山也很好啊,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偶来松树下,高枕石头眠。调素琴,阅金经。坐看云卷,卧看云舒。远离上焱这趟又脏又臭的浑水,不知道有多清净自在呢。”

      秦宓说这些话以前,萧辞里没有想过败。没有想过要再回柴桑山。

      严寒酷暑中他孤零零的在那过了十年,他知道隆冬大雪时风有多刺骨,他知道深夜难眠时有多孤独。那不是个好去处,他深深地知道。

      可听完秦宓说完这段向往生活时,他竟有一丝心动。

      如果是她陪他一起。

      可是,父皇既然打定主意要将她扶上皇后之位,可之于他,萧辞里抬起头来看着秦宓清亮的双眸,说道:“不甘心啊……”

      秦宓问道:“皇上这次可派了些得力的将军助你?”

      “孟珩……也请了旨。”萧辞里回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先想起来的是孟珩,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秦宓闻言,眼眸一震,没有说话。

      萧辞里看着眼前的秦宓,脑子里有个问题提出来摁回去,提出来又摁回去。他苦恼了很久,最终敌不过少年心思,他问:“如果我败至柴桑山,偶来松树下,卧看云起时。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秦宓闻言心一动,眸光闪烁的看向萧辞里。萧辞里也凝视着她。脑袋里飞快的穿梭过无数个纷乱的想法。

      最后,她似自嘲一般的笑了笑,说道:“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萧辞里看着她酒后更加清亮的眼,面上无欢亦非冷,未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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