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无情之第四世人间》苹果平平

46、赭夜玉蛾

　　“咚”一声巨响，随之而来是落水的声音，这令缓缓下崖的试炼弟子都是一惊。他们不明就里，抬头望向崖口，又往下看去，突如其来的异常似乎只是错觉。
　　下边的空间依然充斥着令人心惊的幽暗和无边寂静。
　　邵为手持碧玉匕首，半悬空中，啐了一口，暗骂道。“吓死老娘了。”碧玉匕首发出萤绿的光芒，照着他的前路，他怀着十二分的谨慎向下探去。在他不远处的崖壁上，数名试炼弟子持着其他法器或法术，也在向崖底沉降。
　　谢华语脚踏莲花，已深入崖底。
　　她所用的金莲名为“金花叶莲”，是一种机关法器，是由千机占数代以前的大修为者用千叶莲的叶片打造而成。千机占的宗学“墨家机关术”和“炼丹术”，千变万化，故而宗派得名“千机”。但墨家机关术的传承已经断代，“金花叶莲”作为保存最为完好的传世机关法器，被千机占奉为七色圣物之一。谢华语作为掌门独女，享有无人企及的资源，这样的宝物在掌门谢柏海眼里，可以随意拿来给女儿防身使用。
　　“瑶池仙子的‘发间莲’顶多如此，或许还不及我这一只。”
　　她将“金花叶莲”合在掌中，星星点点的光芒散在墙壁上，她定睛打量四周环境。从石崖到五色潭底部成倒葫芦形，先宽后窄，她身处的底部竟只有百丈大小，底部遍布裂缝，稍不小心就可能足陷其中，底部中间有一汪泉水，隐隐泛着碧色，水面平缓，但却有着水流汩汩的声响。她有些奇怪，方才她也听到了物事落水的声音，而眼见这泉水清澈见底，并没有掉落的东西。
　　她正欲降下“金花叶莲”至泉中，一探究竟。突然，她的感知中出现一丝微风。她向崖壁探去，崖壁有一道细缝，最细处不过掌间长度，微风正是从此处而来。她不及多想就听见崖底上方似是有些声响，担心别人追上自己的进度，赶紧进入壁缝。

　　壁缝勾勾曲曲，非身材细小者极难通行。她的身形苗条，且感知细微，通行的速度极快，不多时她的眼界一阔，五彩斑斓的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空间宽阔，仅眼前就有上中下三层孔洞，洞内石钟乳，石笋目不暇接，暗河水潭宝光隐隐，坡立谷和天生桥随处可见。而看不见的地方更是不知密布了多少天坑暗谷，支河巨洞。
　　她微微一笑。“找对地方了！这才是五色潭。”
　　启景晟等出身昆仑墟的国教弟子也下了来，他们对自家宗派的试炼去处较为熟悉。启景晟等人，在泉水畔稍作整顿，就往壁缝而来。他们看到溶洞也感到有些兴奋，这一代无相峰峰主为陌衍白，五色潭由他掌管，据传陌衍白独来独往，喜去天下险峰绝境之地探看，取回来珍宝异草就放到了五色潭。五色潭是天地灵秀所在，五行之气不断，不知有多少上等宝物配得上这个好地方。
　　“咱们还是谨慎些好，两位掌事师兄说陌掌尊可不是凭白便宜了咱们，你们想想国教道场的关卡何等艰难，溶洞潭水中的阻碍又怎么能好过。”启景晟性情稳重，出发前又跟众师弟们嘱咐了一遍。“两人一组，相互照应，若有急险，发号示警。”

　　出身云梦泽的琼宇山也下了来，他也很快发现了壁缝。他不仅等了其他出身云梦泽的弟子，还将一个注入灵光的玉盏花放在了壁缝之处，指引后来之人。
　　“师兄，我们虽然不屑使用阴谋诡计坑害他人，但这好处干嘛随便给人？”其他师弟们愤愤不平道。
　　琼宇山爽朗笑道。“你只看到眼前这几个人，殊不知天下修行者成千上万，微末好处予人又如何呢。师弟们切记，进入溶洞后，若是与人争抢，最好巧取，其次力夺，切莫痛下杀手。”他停顿了一下。“我品过这位陌掌尊的为人，他独行其道，最不喜俗世纷争，莫要惹了他的厌恶。”此话一出，师弟们再无话说。云梦泽相较其他三派，与俗世牵扯最深，该派修行的弟子在为人处世上更会揣摩人心。
　　琼宇山虽是好心，但此举引来的是后来之人更多的迟疑。邵为根据贿赂得来的消息，已知壁缝便是洞口。但这朵莫名出现的金盏花却令他踟蹰不前许久，耽误了功夫。

　　溶洞的洞壁垂下石笋和石柱发出五色的光芒，影影绰绰，越发显得洞穴幽深。在暗影中，洞洞相连，暗河密布。参加试炼的国教弟子走上天生桥，踏过坡立谷，随着眼前的支洞四散开来，也各自往不同的支路走去。

　　唯有蒲玉不同，她是直接跳进深渊，坠落的过程多有碰撞，所幸跳入的位置正是一汪泉水所在，这泉名为无底幽泉，泉水清澈似是见底，而外人不可知的是它所接的裂缝深入地下。昆仑墟弟子虽然知道泉水的来历，却从没想过这还能是一条通道。
　　巨大的冲力将她狠狠砸入泉水之中，她深深坠入水里，随即水底的一股急流涌了上来，卷着她的身子冲到了地下暗河的支流中。
　　不知过了多久，蒲玉才感觉自己身在的河水慢慢和缓了下来，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向上方的水面游去。
　　她湿淋淋地从暗河里爬出来，瞧见四处色彩斑斓的钟乳石，实是呆住了。
　　“我是不是走错试炼的地方了。”
　　这里洞中有洞、洞中有山、山中有洞、洞中有河，四周寂静无人，该去哪里进行试炼？她忍着浑身疼痛，从地上捡了一块石灰石，在洞壁上不断敲击，而从远而近却只有敲击的回音传了回来。
　　蒲玉傻了眼。
　　眼前的溶洞成百上千，根本不知通向哪里，她索性不管对错，随意选了一条路径，爬上坎脚。
　　洞中蜿蜒曲折的小路，时而狭窄逼仄，时而徒峭壁立，洞穴钟乳凝石像云如雾朦胧隐约，又像是龙宫的帷幕竖琴长在了绝壁之上。
　　她甚是怀念白幽明，此时她只能用自己最笨的法子，将自己的感知慢慢散开，向石帏的尽头延伸。
　　“咦，那是什么？”

　　小门派出身的滕令慧与郦俊英、万泉等人组队，已经顺利进入壁缝，往溶洞的深穴探去。
　　“这是赭夜玉蛾？”队伍中滕令慧最是眼尖，先叫了出来。她瞧见了溶洞最上面的石笋贴着许多玉白色的蛾子，它们比普通的蛾子大了数千倍，盖住了溶洞的洞穴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陌掌尊饲养的守关兽吗？”众人面面相觑，从没有听说昆仑墟有大修为者饲养妖兽的传闻。在修真界中，所谓的妖兽实际上就是受五气滋养而变异的飞禽走兽。他们的认知里，灵智越高的禽兽越可能变异，而花鸟飞虫极难进化。
　　赭夜玉蛾微微蠕动，发出簌簌的声音，众人听着犹如万只蚂蚁在身，面容均露出恶心之色。郦俊英转头，悄声问道：“滕师妹，我们几个之中你最擅长辨识花草走兽，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办？”
　　滕令慧咋舌说道：“我没见过这么大的，之前见到的赭夜玉蛾只有树叶大小，鲜艳而有灿光，密生鳞毛，在傍晚及夜间飞行，虫喙极强，可以刺穿果皮吸食果汁，也可吮吸人畜的分泌物。”
　　“什么是人畜分泌物？”万泉问道。他遥遥看见这蛾子会时不时探出尖长虫喙，不由添了几份心惊。
　　“普通的赭夜玉蛾只食用人或牲畜流出的汗或者泪，但是这么大个头的蛾子，咱们就是哭出一缸子的眼泪，也不够它虫喙一吸的。”滕令慧心生退意，变异飞虫在道藏中从未提到，她无法预知危险的来源。或许这飞虫爱吃人的脑髓，血液呢？溶洞的支路这么多，不一定非要捅这个蛾子窝。
　　郦俊英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滕令慧抓起腰间的荷包，连连退后几步，戒备地望着他。“郦师兄，咱们在试炼前说好的，我随时可以与你们分开，单独行动，难道你想要反悔不成？”
　　滕令慧显然对荷包里的物事很有自信，即使将要面对众人的围攻，也丝毫不惧。
　　“滕师妹，误会了。我不通草木泽虫，却也听说过飞蛾扑火，五色潭到处都是发光的石笋石柱，不见这蛾子飞过去。那么肯定这洞穴里有古怪，至少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郦俊英笑道。“滕师妹若是就这样去了，岂不后悔？”
　　不待滕令慧说话，突然有一个火龙镖从远处射来，掠过众人，直接射向密集的赭夜玉蛾。这火龙镖来势怪异，火力凶猛，四散的火星粘上那些蛾子，蛾子的翅膀立时熊熊燃烧起来，将洞穴瞬时变成火海。那些烧起来的赭夜玉蛾似乎没有痛觉，只将郦俊英等人当做了袭击者，舞着燃烧的翅膀，急速向他们扑来。
　　郦俊英见状，又气又急，招呼众人往远处退去，他对着远处大喊道。“国教弟子试炼全凭本事，你躲在暗处，抱着黄雀在后的龌龊心思，不怕我们出去后禀告道场掌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