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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适当奢侈与合理节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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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吉尔先生,时间到了。”
威廉还要说什么,一位女仆上来,行了个屈膝礼。
“您该换衣服了,少爷。”威廉站起身来,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一点半了。”
爱德华站起来,向着衣帽间走去:“把那个提纲单独放,不要和那堆议案放在一起。”
“知道了,少爷。”威廉迅速把散落了一桌的文件收拾起来,快步跟了上来,“今天您还穿那件灰外套吗?”
“不,请给我新的那件白色羊绒的。”
“这一件?”
威廉从衣帽间的尽头掏出一件长外套,把上面包着的薄纸除下来:“您不觉得……太过奢华吗?我是说,我还以为这是要面见教皇的时候……”
爱德华把家居的外套脱下来:“议政厅里两百多双眼睛都在等着——天知道詹姆斯那家伙会不会干脆穿着东方丝绸出场——我可不想明天早上醒来,发现都铎的每个餐桌上都在讥讽‘那个肯德郡来的乡下小子’。”
阿斯特公爵领主要集中在肯德郡境内,而且是肯德郡境内唯一的一块公爵封地,所以习惯上,有时候也称阿斯特公爵为“肯德郡公爵”。
爱德华说话的时候,威廉正把胸针、勋章、绶带等各种各样复杂琐碎的必需品按照规定装饰的在爱德华身体的各个部位。
“我常觉得,”爱德华把手抬起来,好让威廉能顺利地把绶带安装上去,“我简直就像洛克道路边站台上的木质模特。”
威廉抬抬眉毛,不置可否。
“好了,少爷。”
爱德华站到镜子前面转了一圈,衣摆勉强舞起,又落下:“……最起码有十五磅重。”
“体魄强健是身为女王御前骑士的基本要求。”威廉帮他把衣角拉平。
爱德华拎起他胸前那沉甸甸的嘉特勋章掂了掂:“果然是一种长期考验体能的好方式……”
“少爷,吉尔先生,马车准备好了。”女仆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爱德华拎起手杖向门口走去。
“少爷,”威廉有点担忧地望着他,“你确定要用这支手杖吗?我是说……”
那是一支象牙嵌檀木的手杖,顶端镶着一只巨大的黄金野猪,眼睛是打磨精致的巨大钻石,猪蹄下还踩着一颗足有鸽子蛋那么大的蓝宝石。
“没问题,”爱德华把那手杖举起又放下,“为了拎它,我可是连续举了三个月石板——我真怀疑,太祖父究竟有多么健壮……威廉。”
爱德华走出了大门,忽然停下转过身来:“你会跟我一起来吧?”
“当然,”威廉左手拎着那一大箱文件,右手手臂下夹着几页提纲,臂弯里是大衣,手上还抓着帽子,“如影随形。”
“谢谢。”
贵族院门口停着一大串带着家徽的马车。
阿斯特家的车夫在最靠近议院大门几个位置上把车停了下来,威廉把爱德华扶下了车。
“威廉。”爱德华勾了勾手指。
威廉俯下身:“少爷?”
爱德华维持着面部表情的严肃,快步向前走去:“你觉不觉得,这好像一个移动圣诞树聚会。”
威廉无奈地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拎着一大堆文件、衣服及杂物箱子跟在他身后:“我想,您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更有价值的地方。”
“有价值?议会第二天最有价值的事情,难道不是看整个贵族院里200多个贵族像阿尔法巷的妓女一样,攀比谁身上的呢子质料厚,谁的绸缎是东方的,谁的宝石更大更闪亮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走路的姿态也颇潇洒,然而那抽搐的嘴角多少出卖了他。
“少爷,您……”
威廉的话还没出口,被一个极富磁性的男声打断了:“哟,阿斯特公爵。”
爱德华甚至不用抬头,只凭声音就能辨别出究竟是谁: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从六年的那个晚上开始,每当无聊睡不着的时候,爱德华总会想起这个声音,想起他在自己耳边无限温柔地说“Edo,再放松一点……”
停下脚步,爱德华微微欠身,以一种符合自己身份,不卑不亢的姿态行了礼:“克里斯公爵,幸会。”
“没想到,您只带着威廉啊。”
詹姆斯嘴角的那抹笑容里,显然地带着讥讽。
周围的贵族们纷纷放慢了脚步,或望天,或呵斥自己的仆人,或看地,或整顿衣服——想出各种方法逗留在原地,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围观着今年克里斯和阿斯特的第一次交锋。
——话音刚落,詹姆斯身后的四名随从纷纷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身为一个公爵,爱德华的随从是过少了一点。
不管是詹姆斯也好,或者兰斯特公爵、安若公爵和米奇亚公爵,身边最起码有两名文书和一名贴身男仆。
爱德华去年第一次参加贵族院会议的时候,跟在身边的还是老阿斯特公爵的随从们,如今那批随从都回阿斯特庄园里养老去了,于是爱德华只带了威廉一个人就会场了。
“在女王陛下都缩减私人开支,捐助海军的时候,”爱德华耸耸肩,“恕在下实在不认为,在仆役上铺张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说完,又对詹姆斯欠了欠身,回应了一个鄙夷的眼神,转身快步向议事厅走去。
詹姆斯面无表情地回了礼,跟在他后面走进了议事厅。
身后,贵族们三三两两地进了场,每一张平静的脸上,都透出幸灾乐祸的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