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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九七回. 辗转反侧终不眠 优伶一心登南枝 ...


  •   话说李龙心别过杨南丞和顾非二人以后,独自往那京城而去。
      之前听从顾非所言,李龙心其实也明白现在自己招惹了是非,若是在戏班子里待着,迟早也是要吃苦头,不过这回去京城,能够投靠的只有姐姐李晚晴而已。

      李龙心和李晚晴的温婉干练不同,李龙心持才傲物自命清高却无奈出身卑贱。两人的母亲李小婉其实不过是区区侍女而已。
      这晚晴楼本来是两人母亲经营,起初不过是个小楼,春花秋月歌舞升平,这江湖大侠们来往间情报各自流通。
      李晚晴虽然年纪不大,这晚晴楼他却已经手七八年。晚晴楼的生意和名声也比其母亲管理时翻了一倍。如今这晚晴楼已不单单是江湖中声名在外的青楼,更是江湖大侠们心知肚明却不言说的情报交易点。
      这晚晴楼虽然名声大,可和他李龙心却是半点关系没有。自其母亲过世,李龙心一心想要飞黄腾达,苦心修行,不顾姐姐劝说在外漂泊,倒也成为了名噪一时的戏子,可惜一直却没有遇到良机一尝所愿。这次卷入门派的血腥事件当中,更是叫他感觉前途黯淡,再一想到要去投靠姐姐李晚晴,更是心情低落之极。
      被姐姐奚落倒是罢了,想到自己要与那些楼里的庸脂俗粉共享屋檐,叫他却是难以接受。
      向着京城走了三五日,他便后悔了,始终还是有着野心。江南灯红酒绿夜夜笙歌,他李龙心技压群雄总有一席之地。如此想着,他又折道向着杭州而去。

      这日日头晒人,李龙心见着官道边的茶肆就走了进去,叫了壶清茶独自饮啜,想着之前的那个武当男儿倒是心中无限唏嘘。
      这官道之上来往人马频繁,走卒商贩川流不息,李龙心正在分心想着旁人,却忽然听到一声马嘶,转头就见着一匹拉着板车的黄骠马像是疯了似的扬起前蹄,口沫乱飞。
      “马惊了!快跑啊!”
      听到有人惊呼,李龙心才一顿,见着茶肆里的人四散逃开,他也赶紧起身往茶肆外跑。
      才跑到茶肆门口却被人一撞。
      “哎哟。”
      李龙心轻呼了一声,咚地倒坐在地,怀中的木琴也摔在地上梆梆作响。
      “我的琴!”
      他这本来是逃难,手中也只带了这一件长物,顾不得先起身,倒是先去捡琴。
      “小心!”
      忽然听得一男声大喝,李龙心心头一惊,抬头却只觉眼前一黑,便被人拉到一边,定睛再看自己的琴竟然被那畜生两蹄踩成了两段。
      李龙心还不及心疼,又被人拉得飞身起来落在一边。他身材本是瘦小纤弱,被人一拉便觉得眼前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打了两个圈才停下来,双眼发花。
      “套马绳!”
      听着耳边的男声不怒而威,虽然简单几个字,却是字字铮铮,叫李龙心不禁抬头一瞧,却因为背着光看不清楚男人模样,只觉得贴在自己身侧的男人身子雄壮有力。
      再看那边不知从哪里来了三五汉子,其中两个穿着软铠,另外几个皆是暗红劲装,手脚麻利三下两下就将那撒泼的黄马制服当场。
      周围来不及逃的,转头看热闹的不禁都拍掌叫好。
      那套马的几人做完事也不声张,只有其中一个暗红劲装的汉子微微向着四方行了个礼,那黄马的主人赶紧过来赔不是。那暗红劲装的汉子却只是摆手,向着李龙心这边走过来恭恭敬敬地叩首行礼:
      “主子,主子受惊了。”
      李龙心看那暗红劲装汉子浓眉大眼,倒是英气十足,不似个平常人,这态度谦恭,行动丝毫不拖泥带水,像是训练有素之人。
      李龙心感觉身边的男人松开了拉住自己的手,却没有答那暗红劲装男人的话,只微微点了点头,转向了自己:
      “这位,无事吧?”
      李龙心听着这声音倒是入耳,微微退开了两步,才抬眼来打量了一番。
      看面前男人,一双剑眉微微含怒,狭长双眼幽深难测,薄唇无情却带着一丝浅笑,七分威严却三分诱惑,叫李龙心不禁先心头一紧;再看他身形伟岸脊背雄厚,穿个靛蓝色滚金边飞龙盘云长衫,腰身半片银鳞软铠,说话虽然客气,却是微微抬颌,目不斜视。李龙心暗忖,此人定然非富即贵,心中又多一分欢喜。
      李龙心倒是猜得不错,面前这个男人正是西平侯澧子曼。原本他闲下无事身钝人乏,便与部下出门跑马打猎取乐,这才准备返城,不料在官道之上遇到这马惊之事。
      那李龙心的瑶琴落地之声引得澧子曼注意,这才有救人一出。
      这李龙心本是个俊俏纤弱带几分妩媚的人儿,不过这会儿是逃难之中只着麻衣,不施粉黛,看来也只是个长相好看的男子。
      澧子曼出手相救并无他心,这会儿开口问了,才看到面前人虽然穿着一般,面相却是极好,柳眉凤眼,丰唇微翘,倒是一介佳人几分惊艳,而且这相貌,怎么还有几分眼熟?
      澧子曼才做一想,见着李龙心也是打量着自己,那双媚眼眼神流转,若有所思。澧子曼贵为侯爷,也是阅人无数,自然一看便知道面前之人定然心思深重,善于察言观色,虽非奸佞却也不是什么善茬纯良之人。
      李龙心见着对方打量自己,眼神中略有喜色,心中自然欢喜,却是不知对方喜好,不敢轻易多言,只点头答话:“岚雪多谢官人出手相救。”才说完这话,却觉得小腿吃疼,不禁轻声叮咛一声,怕是方才崴了脚。
      “岚雪?”
      听着对方重复这名字,声音略微冰冷。
      李龙心没注意对方语气倒是微微自责地皱皱眉头。——自己平日说话倒是习惯了以“岚雪”自称,这会儿倒是没改过来,面前这人既然是富贵人家,而且看这男人年纪定然也是知道当年的岚雪传闻;自己不过一介草民还是个下九流的戏子,这会儿看打扮不过是个穿灰色麻布衣裳的男人,叫这个名字定然叫人笑话。——才又退了一步:“失礼,小人李龙心,不过小小伶人,有劳官人相助。”说着要转身离开,偏偏崴了脚,不由地往旁边一倒。
      谁料身边男人却是伸手扶住他,道:“原来是李大家,可是伤到脚了?”
      李龙心一颤,忙摇头:“官人谬赞了,李龙心承受不起。”
      “呵呵,”男人笑了笑,“那便是李公子,可是脚受伤了?”
      听男子语气恢复带几分笑意,李龙心才回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
      澧子曼再打量了对方一番,眼神却意外复杂,叫李龙心看不懂,男人也不客气,拉了李龙心的手臂,淡淡笑了:“想必李公子在戏台之上犹如当年伶人岚雪,美不胜收,可惜这会儿受伤了,无缘得见。舍下就在城内,如是不弃不如到舍下叫大夫给好好瞧瞧?”
      李龙心自然喜出望外,却不想旁人小瞧了自己,故作思索一番才轻轻点了头:“有劳。”
      澧子曼也不赘言,挥手吩咐手下稍作打点,便带了李龙心进城。

      西平侯爷府。

      李龙心右脚脚踝崴了不便走路,澧子曼就为他备了轿子。朱顶轿子摇了一路,李龙心听到一阵呼声,掀了轿子帘子来一看竟然是西平候侯爷府,惊讶之余更是心花怒放。在那路边茶肆中,李龙心见澧子曼言行举止不同平常人,却不料自己竟然遇到这样的大富大贵之人!
      若是能得了这侯爷的欢喜,将来的日子岂非无忧无虑!
      虽然这样想着,李龙心却也有些担心。他跟随戏班子也见识过不少官宦之家,这些为官之人的喜怒无常他倒是见过不少,这位西平侯爷怕是更难伺候。可是论富贵论地位,要说能叫他李龙心有朝一日能飞上南枝变凤凰,要说能让他李龙心有一日能如真的岚雪轰动南北,这侯爷家岂非不二之选?!只是方才虽然见得那西平侯爷对自己有几番眼色,可对方一不问出身一不问来历,端就将他李龙心带走,这番霸道的作风,李龙心倒是有些心虚,担心自己若是太自作聪明,或是叫对方看出了心思,到时候富贵事小,小命是大。
      轿子一路送到了一间厢房外,来了两个下人将李龙心扶下轿子。李龙心看看左右却不见澧子曼,只有之前那位暗红劲装的男子在与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说话,那管事频频点头,又领了两个侍女走过来。
      “李公子,小人姓张,是这柳园的管事。请李公子先进屋子休息片刻,大夫马上就来。请。”李管事说话客客气气目不斜视。李龙心不禁心叹,果然是大富之家的管事,对着这穿着平常麻衣的自己,丝毫没有打量追问或是看低的意思。
      既然是侯爷府,里外皆是富丽堂皇非寻常可见,这处院子换做柳园更是遍种垂柳,面朝幽碧水塘白玉九转石桥,朱红飞檐丹楹刻桷,古香古色更有一分气派。李龙心不想要叫侯爷府的下人瞧不起自个儿,微施薄礼才步入房内。那两个侍女扶了李龙心在锦绣芙蓉软榻上坐下,也跟随李管事退下了。
      待得脚步声也远了,李龙心才抬起头来细细打量着这间屋子,果然一桌一椅雕龙飞凤镶金镶玉,哪里是寻常百姓可用的东西,烫金玉石八仙桌上一副红玉茶具,花架白玉翡翠随意摆放,这会儿他坐着的软榻也是镶着青绿玉石,叫李龙心不禁轻轻摩挲着,脸上笑意愈发浓烈,心道若是他李龙心能在这样的宅子里终老,才叫不枉费在世走一遭呢。
      片刻,那李管事领来了个花白头发的大夫,给李龙心瞧了脚伤。不过是崴了脚,大夫开了方子,着一小童为李龙心包扎了脚踝便退下了。而后又来了两个丫头片子送来新衣裳,说是侯爷吩咐人准备的,说是请李龙心沐浴更衣,再一起共用晚膳。李龙心想了想,心中甚为高兴,自然也不推辞。待得他在那半个戏园子大的浴池中沐浴完毕,又来了两个俏生生的小儿,说是来接他去主屋用膳。
      李龙心不敢怠慢,赶紧着装。

      那侯爷准备的衣裳料子自然是上等苏绸锦绣,怕是不知道李龙心的爱好,三五个颜色花式都准备了些。李龙心听那传话的小儿说是去主屋用膳,心道这侯爷倒是待自己好的,自己可千万别失态丢了侯爷脸面,于是选了个素色些的长衣,微施粉黛,这才出了房门。
      门外竟然也备着一顶软轿子,就怕李龙心脚伤未愈不能行路,叫李龙心对这侯爷的细心不禁心上一暖。
      在轿子上摇晃了些时候,总算到了主屋,这主屋布置堂皇且不提,就是个吃饭的堂子几乎是个戏园子大小,李龙心不禁呆了一呆,又怕旁人笑话他没见识,赶紧微微低头下了轿子。
      方才的两个小儿过来伸手,李龙心微生疑惑,才知道原来是要扶他过去,倒也不推诿。才走两步就见着那偌大主屋中间的盘龙桌上,二十余种菜色都是他平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再抬眼,正座之上一个伟岸男子正端坐不语,虽然只穿着个靛蓝色金滚长衣却依然潇洒飘逸威武逼人。
      男子见着李龙心,微微点了一点头,那人自然是主人家西平侯爷澧子曼。在他身后则左右站着三位美妇人,看年纪和打扮,应该是这侯爷府的女主人。三位美妇人唯有一位年轻点的抬头看了看李龙心又低下头去,另外两个年长一点的却是头也没抬。
      其实见着这架势,李龙心倒是有些怕,可他本是爱面子之极的人,这会儿更不能失态,平息着慌张之情,缓缓过去。他本是戏子,平日言行举止自带一分妖娆,这会儿走得慢了更有一番风味。
      “坐。”
      澧子曼见着他过来,开口道。
      李龙心微微施礼,这才缓缓坐在澧子曼身边,感觉到男人在打量他,他大气也没敢出,更别提开口说话。
      不过澧子曼也没再多言。身后三位夫人见客人入座,也才一一落座。
      又来两位侍女为主人和客人斟酒,这饭席才开了。

      这才萍水相逢,就与主人家同桌吃饭,对方还是个侯爷,李龙心握起玉箸倒是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在人面前失礼失态,连头也没抬。
      席间无人言语,只有杯碟轻碰的声响,在这偌大的屋子里格外响亮。李龙心紧张地夹了面前一碟菜,强作镇定吃了一口,始终太过紧张也没觉出什么味道。如此这番,李龙心倒是在心里笑了自己一回,稳稳心神才抬眼看了看桌上其他人。身边侯爷只是浅浅饮酒,侯爷旁边一位侍女手持玉箸,将一块不知什么青红菜色夹到手掌大小的碟中,又齐齐分成了四块小小的分量,才又取了一块轻而缓地放在侯爷面前的兰花碟当中,又取旁边一位侍女手捧的玉盘中一只小玉瓶,倒入些许褐红色的酱汁。这小小兰花碟,红青相衬,黑白相间,且不说好吃,倒是好看着。
      李龙心正想着,那侯爷却是伸手将那兰花碟轻轻捻起,又放在他的面前,道:“李公子别客气,且在侯府安心养伤。”
      李龙心抬眼,面前男人微微淡笑看着自己一派温和,到叫李龙心不禁有些面燥,下意识偷看了一下面前三位女眷,依然只有那位年轻的夫人抬眼看了看他一眼。
      看侯爷对自己这番熟稔,李龙心受宠若惊,却也是满心欢喜,虽然不知道侯爷递来的那青红小肉是个什么肉这番鲜嫩可口,却是叫他喜欢极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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