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裙底》槙日

4、第四节

　　（四）
　　待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后，在屋内透过窗帘缝默默观察着她的罗伊格尔收回了目光。
　　【那个东西是什么？】扎尔踢开了脚旁昏迷不醒的人类，走到了罗伊格尔的身。他没有开口说话，声音却已凭借着意念传达到了自己胞弟的思想中。
　　【普通的人类。】罗伊格尔冷淡地回答道，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能吃，不许吃，也不要碰她。】
　　【这就是你刚刚挡住我的原因？】扎尔眯起了眼睛：【我们才刚刚复苏，需要更多的食物补充能量。】
　　【最近闹出的动静太大了。】罗伊格尔警告道，【如今的世界不比昨日，不要过度狩猎，不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呵——】扎尔嘲讽道，他回望了一眼客厅，讽刺道，【明明每天出门狩猎的最积极的那一个是你，不是吗？】
　　客厅内躺着数名生死未卜的成年男人，全是罗伊格尔近日的“成果”。
　　【我没有狩猎。】罗伊格尔纠正道，【是他们自己跟过来的。】
　　两只怪物无声地对峙了片刻，最后以扎尔的退让告终：【算了，她闻起来也不好吃。】
　　罗伊格尔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女人的体温，他将鼻尖埋入羊绒中，深深地吸了口气，记住了那股味道后，从窗台上站起了身。
　　“开饭吧。”
　　他开口道。
　　那一刻，无数漆黑的手臂从裙摆下冒出，伸向了今夜的“晚餐”。
　　（五）
　　次日，昨天提醒朝雾早点归家的荻风没有来上班。
　　朝雾在开馆前连给对方打了好几个电话，无人接听。
　　平日里，朝雾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替对方完成她的工作了，反正图书管理员是个闲职，工作并不繁重。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星期一，馆长会来视察工作，要是被他抓到缺席，那就是大问题了。
　　馆长是个刻薄的中年男人，总想占她们这些年轻女孩的便宜，只要表现出违逆和抗拒，就会露出另一副嘴脸，处处苛责刁难，常拿一点小事大做文章，克扣她们的薪资。
　　忙音再度响起，朝雾耗光了所有的耐心，索性直接把手机扔进了自己的包中。
　　不管了，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朝雾老气横秋地叹气，手上却麻利地将昨日收回的书籍归纳分类，放进推车中准备待会摆回架上。
　　直到中午，她也没有看见荻风的身影，本应今天来视察的馆长，也不知所踪。
　　朝雾倒是盼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昨天向借书的萝依。
　　很少会有人连续两日光顾图书馆，要是有什么书没看完，带回家细读便是了。可萝依却双手抱着昨天带回去的神话集，淡定自若地走进了馆内，也没有将书归还，而是往书桌上一摊，旁若无人地翻阅起来。
　　难道是觉得在图书馆内念书更有气氛？
　　朝雾没敢出声打招呼，一旦想到自己昨天误将少年当做了女孩，她就感到脸上一阵滚烫。
　　这的确不是朝雾的错，谁能想到长相如此漂亮，还穿着这样梦幻洋裙的孩子是一个男生呢？她知道现在的一些男孩子有穿女装的癖好，她并不会带有色的目光去看他们，只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遇见真人，难免觉得有些震惊罢了。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去关注萝依，专注自己手头的工作。
　　清闲的星期一根本无事可干，没过一会儿，朝雾就只能对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发呆了。
　　自然而然地，她的目光开始无意识往萝依的位置上瞥……反应过来后，又立刻羞赧地别开了头。
　　如此反复了数次后，朝雾终于无法忍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想来现在也不会有人来办理借书，稍微离开一会儿也没有关系吧。这么想着的朝雾推着推车，开始一一将收回的书籍放回它们本应待在的位置上。
　　不出半小时，推车已经基本清空。朝雾从里面取出最后一本，发现书脊上的编码显示的位置正巧是昨天替萝依取书的那排书架。
　　她走到那排书架前，将书回还原位后，却没收回手，指尖却慢慢往旁边划过，最后落在了另一本《克苏鲁神话》上。
　　这图书馆内的常态，同一本书一般会保留两到三本，以防复数想要借阅同一本书的读者无书可看。
　　朝雾取下了它。
　　不是出于对书籍内容本身的喜爱，而是出于对另一个人的好奇的情况下偷偷阅览同一本书籍这样的行为，莫名会令人产生一种觊觎他人隐私的负罪感，所以她一时不知道是该翻开书页，还是将它放回架上。
　　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朝雾还是将它放进了推车内，打算偷偷带回柜台处，等有空的时候再慢慢翻阅。
　　她在心中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直气壮的借口，其中含括了“补充知识面”之类的……好让自己看起来坦坦荡荡。
　　结果刚刚回到了公共阅览区，一想到萝依就坐在不远处看书，可能会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朝雾又做贼心虚地垂下了头，加快了步伐。
　　刚刚坐定，入眼的一幕便让朝雾窜起一股怒火。
　　图书馆不知何时来了第二名顾客，男性，正靠在萝依身旁试图跟后者攀谈。纵然萝依面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专注地看书，然而男人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却足够让他人理解现在究竟在进行怎样的戏码了。
　　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六左右的萝依不知道是真的并不在意，亦或是被吓到了，并没有作出任何表态。不抗拒的姿态仿佛给男人壮了胆，眼瞅着他都快要伸手勾上萝依的肩膀了，朝雾快速站起来，疾步走向了他们，千钧一发之际拍开了男人的手。
　　对方吃痛地“嘶”了一声，怒目圆睁。
　　朝雾挡在他与萝依之间，握着拳头，努力让自己面上不要露怯：“先生，请您自重一点，否则就要请您离开图书馆了。”
　　男人猛地站了起来。朝雾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比她还足足高出一个头，从俯视到仰视的转变骤然产生了压力让朝雾下意识想要后退。
　　图书馆如今只有他们三人，一名男性，两名女性，萝依那样娇小柔弱的女孩是不能指望的，而朝雾平日从未锻炼过身体，若是真的发生冲突，她是绝对占不了任何上风的。
　　即使心中相当明白这种做法可能会带来的后果，朝雾最后也没有退步。
　　反倒是眼前的男人莫名突然瞪大了眼睛，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他一边颤抖着手指着朝雾，嘴唇翕动，牙齿打颤。
　　未等朝雾弄清他恐惧的缘由，男人就尖叫了一声，转身拔腿就跑。
　　真是莫名其妙。
　　朝雾一头雾水地目送对方的离开。
　　比起他，身后萝依更为重要。朝雾不再细究男人反常的举措，转身打算安抚萝依。
　　结果却发现她刚才维护的孩子全程连眼皮都没抬，目光未曾从书本上转移。
　　到底是粗神经，还是被吓到了呢？朝雾百思不得其解。
　　漂亮的孩子太过专注干自己的事情，同等于将没有防备的姿态暴露在他人面前，诚然萝依专注看书的样子相当娴静乖巧，可总让朝雾有点无法放心。
　　毕竟刚刚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横竖自己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萝依的行为已经暴露了，朝雾放弃了自己和自己较劲，回到柜台后取回了书，坐到萝依的对面，打开了第一页。
　　这样自己之前莫由来的心虚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