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
“其实我是个弯的，先天的，发现有一段时间了。不用怕，对你们没意思，还是受不了的话…告辞.jpg”
刷到顾望这条动态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
1.
顾望与我是一起长大的竹马，很亲密那种，至少小时候关系是非常亲密的。
我们住同一个小区的上下楼，爸妈是非常好的朋友，碰上双双出差，便把我们送去对方家里。
亲密到什么程度？
除了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我们俩小时候基本上过得跟双胞胎似的，同吃同睡是常有的事，百分之90的衣服是同款的。
没办法，两个妈妈都喜欢双胞胎，买什么东西，从来都是双份的。
2.
言归正传。
幼儿园，小学，初中，我们都是同班，自然而然的，关系很铁，形影不离。
真正使我们开始疏远的大概是高二分科后那段时间吧，顾望很聪明，理化生他一点就透，我却对政史地比较擅长。
分班的时候，好多女生哭了，当时不是很明白，又不是毕业，再说就算是毕业，也还能联系。我觉得，只要不是阴阳相隔，什么都不能叫作距离。
后来我明白的时候，却哭得死去活来。
那天，顾望坚持帮我搬书，说是去我新班级给我撑场面，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我走在他旁边，跟他开玩笑说，像是古代的少爷上京赶考，带着个书童。
如果当时我知道他走那一遭，会导致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他陪我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说来无用，徒增烦恼罢了。
3.
为什么我心情复杂？
因为我喜欢顾望。
是啊，一个男生，却对自己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起了心思。
刚确认的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是个变态，根本不敢面对顾望。
不知道为什么顾望好像也在有意疏远我。
两方的推力，终于把维持了十多年的亲密逐渐抹杀在躲闪的眼神里。
4.
就这样，我们读完了高中，各自飞往不同的城市，走进各自陌生的人群，经历形形色/色的事情。
5.
有时候晚上梦到以前的事，猛然惊醒后，我就会想…
如果那时候我也读的理科是不是我们现在还能在一个学校？
如果那时候赵雅婷没有看到他送我去班上是不是我们现在还能见个面说笑？
退一万步讲，要是我主动去找他，或者在他找我时没有避而不见，该多好…
这样想着想着，我就整夜整夜地辗转反侧，反侧难眠。
6.
我其实不善交际。
以前有顾望的时候，他总是什么都给我打点好，根本不需要我去跟谁交流什么。
后来没有他之后，高中嘛，大家也都忙起来了，除了学习好像也不太需要交际之类的。
可是大学不同，这里我必须与人交流，可是两年了，我还是没适应同陌生人讲话。
也许是报应吧，我太过依赖顾望，对他起心思的报应。
7.
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看来今晚又要失眠。
手机屏幕的光亮度太高，特别刺眼。
扎得眼泪流个不停，擦也擦不干净。
枕头湿哒哒的，凉凉的贴着脸很不舒服，我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
不知道顾望在那边怎么样，是怎样的热闹，是爱了什么人，是抱着哪个他…
听见自己抽鼻子的声音，才发现寝室里很安静，安静得像是只有我一个人。
黑暗里思念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潮水淹没，溺水的人亡在深海里，被压抑着窒息。
8.
一到夜里，人就多愁善感，也容易冲动。
看着屏幕渐渐暗下，聊天框提示“消息发出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我将手机扔到一边，拉过被子蒙住头。
寝室安静只是室友们睡眠习惯好，而我一想自己就容易忘形。
人在群居，不只有自己，就是哭声也必须压成喘息。
手机震动在被子上发出“嗡嗡”的响声，怕吵醒室友，我匆忙找到后立刻接起。
9.
“喂？”
是顾望的声音，我有些吃惊，毕竟这个号码存在我手机里，已经太久太久没响起了。
将手机拿到眼前确认一番，我才敢开口。
“嗯。”
“你声音怎么听起来闷闷的？是不是病了？”
顾望语气自然，如果不是正哭着，我甚至以为这四年陌生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10.
“没有…”说话才发现自己语调抖得不像个样子。
“你……哭了？”
电话里他的声音有点急，和小时候一样，每次我妈出完差打电话说让我收拾好东西，顾望总是问“你要回去了？”。
“你打电话有什么事？”我揉揉喉咙，强迫自己稳下来。
“啊…我刚看到你发的消息…”顾望似是叹了口气，顿了顿接着说：“我说我过得不太好，然后你没有回复，我就打电话了。”
11.
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我握着手机没作声。
那边也沉默了，在我以为是不是已经挂断的时候，顾望突然喊我:“谢关…”
他一喊完，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越流越凶，我甚至听见自己发出“呜呜”的声音，想应他，却抽噎着说不出话。
“小关？小关你别哭啊…小关，我错了小关…”
电话被我挂断，顾望的声音戛然而止，听筒“嘟嘟”两声，屏幕闪回桌面。
打开聊天框，我看到顾望回复的消息。
12.
02:47 我:过得好不好
02:51 顾望:不好，一点都不好(叹气)
屏幕蒙着水汽，眼泪滴上去，拽着周遭凝结成水珠，滑进我手心。
我伸手擦了擦屏幕，开始打字。
02:59 我:哪里不好
02:59 顾望:哪里都不好，还是以前好
我怔怔地盯着这句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思绪有些出神。
03:05 顾望:小关…我明天去找你好不好…
我想问他为什么。
可是不管为什么，我都没有办法拒绝他，光标一闪一闪吞掉编辑好的字。
而且我好想见他。
03:07 我:好。
13.
第二天下午我收到顾望的短信，他说在我们学校门口了，我便下楼去找他。
快到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的背影，头顶的发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比高中时又长高了，但是瘦了一点，穿衣风格变了很多，我却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执念真是可怕，这样远的距离这样长的时间，没有淡化我的感情，反而将它越拉越长。
14.
走到他背后，嗓子还是不太舒服，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转身看我的时候愣了一会儿，眼里有不知名情绪转瞬即逝。
他说站久了有点累，我带他去了学校附近的茶楼，他说不想在大堂，我当然随他。
15.
坐在雅间里，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是有很多话的，但是那些都不能说。
虽然我总想如果当时，但依我的性子，就是重头再来，大概我也还是不争气的。
他好不容易来看我，我怎么敢说。
服务员放下茶带上门出去了，我低头盯着自己的手，余光里顾望犹犹豫豫地看我。
16.
“有话就说吧。”
“小关…你…看见我昨晚发的动态了吗？”
“嗯。”出柜宣言嘛，你总是这样，比我勇敢多了，是找到了那个人吧。
我转过头，这下余光也看不到他了。
“你…你跟赵雅婷…感情还好吗？”
我偏回脑袋，疑惑地看着顾望，我跟赵雅婷根本不熟…何况情敌之间…感情哪好得起来？
17.
“高中的时候，你们不是在一起吗？”顾望的声音听起来隐隐透着兴奋。
“没有…她喜欢你…”我觉得这四年大概是我们都误会了什么。
“可是高中的时候，她跟我说你追她然后你们在一起了…”顾寻似是觉得气愤，他挠挠头问:“那为什么，我去找你的时候你都不愿意见我？”
18.
我没想到，一直闭口不提这四年的顾寻，会突然问我，为什么不见他。
为什么呢。
我深吸口气，转移话题问:“这次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顾望直勾勾地盯着我，半晌才开口，却没有接我的话:“既然小关不喜欢她，那小关能不能喜欢我？”
19.
我能不能喜欢你？
我能不能不喜欢你，喜欢你我已经累得快要扛不下去了。
我看着顾望笑，不知道怎么接话。
顾望却说:“我发现自己是弯的，是因为我喜欢小关，一直都喜欢。”
我有些错愕。
没等我开口，顾望又道:“高二的时候，以为小关谈恋爱了，我觉得很生气，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自己把气消了以后去找小关，小关却不见我…”
“现在我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了，因为我喜欢小关，不是生气，是吃醋了。”
20.
终于我又见眉眼含笑的顾望。
“因为那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你，所以不敢见你。”
我说。
21.
这回轮到顾望吃惊了。
22.
然后他凑过来亲吻了我。
23.
顾望此人。
时隔四年，以爱人身份归来的。
我的竹马。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