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王》飞花斋叶

8、第七章

　　一双葱葱玉手将苏一扶稳，手的主人看着苏一一脸厌恶的的弹着被自己碰过的地方，笑了。
　　“翎子，你可算回来了！”老鸨一见是他，赶紧的迎了过去。
　　翎子点了点头，道：“苏公子可有什么不妥？”
　　苏一不回他，也不正眼瞧他，兀自离开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可别放在心上。”老鸨安抚着翎子，生怕他生气。
　　“没事。”翎子淡然一笑。
　　老鸨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稍稍觉得安心。

　　现在翎子是她观月楼里的贵人，她可不敢招惹他一个不高兴。
　　现在是就连那些不经常出入烟花之地的人都知道观月楼的翎子和高王的关系不同一般。
　　翎子是14岁的时候来到观月楼的，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当年的接他的老鸨觉得他容貌可人，又有一副好嗓子，就将他留下调教了两年。
　　16岁的时候，他的出现令整个金陵城都疯狂了。
　　他绝美的容颜，他那绝妙的嗓子和身段，让他在出道后的一个月里迅速蹿红。面对着众多捧上千万两黄金来求着与他共度春宵的恩客，他却是从来都没有点过头。
　　即便是这样，也不曾妨碍他成为观月楼的头牌小倌，而就在他成为头牌的第二年，高王，金陵城里那个神秘得像只鬼一样的男人，派人将一封帖子随着两大箱的金条发到了观月楼。
　　这令观月楼的老板娘十分的震惊，先不说这高王在金陵城里的权势吧，就单从高王府自苏白一家没落之后，近十年的时间，没有往外发过邀请帖这一点来讲，都令她惶恐到非常。
　　不安中，她只有将翎子打扮一番后送去了高王府。那一次，翎子在高王府里呆了十天之后才被人送了回来。
　　而后，隔三差五的，翎子都要去高王府，呆的时间往往是五到十天的时间，偶尔也会有半个来月。
　　随着翎子出入高王府的时日越来越多，他被高王宠幸的事也传遍了整个金陵。
　　只是所有的人都好奇倍受宠爱的他没有搬到高王府里住，当然更好奇的是他见过了那个如谜一样的高王。
　　老鸨有时候也会偷偷的问翎子关于高王的事，因为算来，高王如今应该是个垂垂的老者了，翎子对她的问题却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进出观月楼的人越来越多，有仰慕他的，也有想从他口中套出高王其人面目的，总之各色人等不一，但是大多数都是失望而归，而那些试图染指他的登徒子和对高王不敬的人也在同时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血腥味，有时候更令人激起欲望。
　　这些事的发生，没有令翎子的名声下跌，反倒让他比以前更为有名。
　　从他得高王宠爱到现在，已经是十年，而这十年间，翎子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倌，但是他的名声比七年前更有红遍整个江浙的势头，更是频频受邀去各地参加一些风雅韵事的活动。

　　翎子返身上了楼，路过之前苏一呆过的房间，停了下脚步，透过门缝望过去，看见那清丽的女子在内饮泣，神色甚是沧桑。他想了想，推开门走了进去。念心见他进来，立马的背过他去，悄悄的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念心先他一步发话。
　　翎子走过她身边不看她也不扶她，而是径直坐到了之前苏一坐的位置上，他淡淡的弹着自己的指甲，不发一言。
　　他的平静让念心觉得很是怨愤，这个男人已经是在人前抢尽了风头，而今他要了来看自己的笑话吗！？坐在什么都不说，也不看自己！究竟是何意图！？
　　“苏一回去了。”翎子淡淡的开了口，声如玉磬。
　　念心紧咬下唇，好似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我输给了男人，你高兴了吧！？”她吼着。
　　“你也听信那些话？”翎子伸出手，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你不是最应该了解他的吗？”
　　念心将他的手拍掉，愤恨的说：“翎子，今日你休得得意，他日必有你哭的时候！”
　　好像当她的话没说过似的，翎子用手撑住了自己完美的下巴，道：“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如果你真想鲤鱼跳龙门，就乖乖的做好你佳人的本分，而不是处处针对你所鄙夷的小倌。苏一有没有喜欢上男人我说不好，不过单凭人家今日一回到金陵，晚上就来看你的举动来讲，他终究是将你放心上。”
　　念心起身，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我的事不需要你说！你不过是只会在男人身下做着□□之事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翎子听着她的话，频频的点着头，微笑。楼下的老鸨听见上面的争吵，赶紧的上了来，陪着笑脸将念心拉走了。
　　□□！？
　　翎子的脸上依旧是挂着笑，他不否认念心说的事，不过所谓的“哭”，并不会在他身上出现吧？

　　情这一字，终究是祸啊！

　　狄青回了房间，躺到那舒适度床上，闭上眼睛，想睡觉，但是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他张开眼，将手伸到头上，张开五指，透过那指缝看着月亮，渐渐的他觉得那月亮越来越远，就好像远方的故乡一样，离自己越来越远。
　　娘……为何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让我来了……父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还有那块铜牌，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这样想着，渐渐的被困意所吞袭。

　　听到房间里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一个黑影从屋顶上落下，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死睡的狄青，黑衣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并伸出手来，轻抚上他的脸，想将他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
　　这人就这样站在床边看着他好一会，眼神之间有些许的悲戚。
　　突然，窗外闪过一个影子，黑衣人一惊，赶紧的从房间里出了来，环视了一下四周之后，他纵身上了屋顶。
　　屋顶上立着一个身着白袍的，有着一双剪水秋瞳，艳若桃李的男子。而这男子，正是狄青当初在福州码头遇见的那个人。
　　他看着这个黑衣人跟着自己上了屋顶，倒也不着急，脸上挂着笑意，坐了下来，背对着黑衣人，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有偷窥的喜好！？”黑衣人将剑拔了出来，指向他，语气间似乎和这个男人相识。
　　“我也不知道你有尾随的喜好啊。”男子轻抿嘴角，“到了金陵，你怎么也不跟我联系，倒是让你我在这里尴尬的见面？”
　　黑衣人垂下了眼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间，他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道：“你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男子轻呵一声，笑得娇媚，他用纸扇遮住了自己的脸，道：“我不过来关心一下故人之子罢了。他好歹也和你我想要的东西有所关联吧？或者该说是关键？”他直直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按照原计划进行就是了。”
　　“真是令人伤心呢！你我认识也有20余年了，怎么这二十余年的交情倒比不上这个野小子呢？”
　　“无用的话，你倒是少说些吧！？”黑衣人似有些不快，但是却又将剑收回了剑鞘。
　　男子起身望向下面那开着繁花的幽静之处，淡淡的道：“你不想下去看看另外一个人吗？”
　　黑衣人的黑檀般的眼眸变深了，男子又是一笑，“你不去，我可要去了。”
　　说罢，他纵步到了那院门紧闭的正屋屋顶上，黑衣人想了想，终究也跟着他过了去，男子轻笑，黑衣人翻身跳了下去，落地之时，居然没有一点声音，男子紧跟着他跳了下去，同样的，身手轻得如同落叶一般。

　　门没有上锁，黑衣人轻推了一下，门便开了。
　　屋内打扫得很干净，迎着门的那方供桌上搁着鲜花和鲜果，都证明着这里随时都有人在清扫，而供桌上方放着一个灵牌，上面用金粉写着“故显考苏府白大人之灵位”，顺着灵牌往里看，挂着一副画。
　　男子掏出火折子，凑近那画，画上的人显露了出来，只见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襕衫，手执一方画着浓艳牡丹的纸扇，温文儒雅，一双瞳仁剪秋水，粉面秀眉，神采俊逸。而在画的左上角提着一首词：

　　泛清波摘遍

　　催花雨小，著柳风柔，都似去年时候好。
　　露红烟绿，尽有狂情斗春早。
　　长安道，秋千影里，丝管声中，谁放艳阳轻过了。
　　倦客登临，暗惜光阴恨多少。
　　楚天渺。归思正如乱云，短梦未成芳草。
　　空把吴霜鬓华，自悲清晓。
　　帝城杳，双凤旧约渐虚，孤鸿后期难到。
　　且趁朝花夜月，翠尊频倒。

　　词下一行蝇头小字：兄怀之谨以此画赠贤弟苏白以贺十六岁生辰。

　　黑衣人上前用颤抖的手抚着画上的人和那几行字，张嘴想说什么，却更因哀伤而哽咽，什么也说不出来，良久，他终于瘫坐在地上，终究是捱不住那满胸的痛，哭出了声。
　　这哭声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显得十分的咋耳，男子突然有些紧张的望着门外，他似乎能听见院外有嘈杂的声音响起！

　　苏全提着灯笼往这禁地走去。
　　今夜轮他值夜，路过这院门的时候，他没注意，但是当走到苏一的屋前的紫藤架前的时候，他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赶紧的叫了几个人，往回走去。
　　近了之后，他确信刚才自己的确没有看错，那个久未住人的院子里面居然透着隐隐的火光，越走进居然还能听见里面有人哭泣的声音。
　　身边的小厮紧紧的拽住他的衣服，颤颤巍巍的道：“苏管家，里面可别是什么脏东西！！！”
　　“胡说八道什么！？”苏全喝道，“不要听信那些鬼怪之说！！！”
　　那里以前住的是老爷，就算有什么，也只会是老爷……
　　不过这句话，苏全并没有说出口。
　　他们小心翼翼的往前靠着，未曾料到后面突然传出一人的声音来。

作者有话说

　　词取自晏几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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