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衅血之匣》幽蓝色的叹息

3、第一章 逃兵 （3）选择，然后抛弃

　　“如果友军已经全部牺牲，只剩你一个人，你会怎么样？”

　　一些军官总是喜欢问士兵们这个谁都“知道”答案的问题。

　　“报告长官，我会殊死战斗到最后一刻。”回应的都是有力而深沉的声音。

　　他们说军人的天职是战斗，选择成为军人，就必须选择战斗。

　　他们说，他们说，他们的所言有多少都被他们躲在历史的角落的阴影里蘸着人性的污泥悄悄吞掉？

　　或许在那一刻，那必死决心是确实存在的，存在于自己“没有幸存到那时的幸运”、“ 没有挣扎逃脱的魄力与勇气 ”，“被俘虏后的遭遇会生不如死”的假想之中。

　　选择和负责，它们看似紧密相连，其实脆弱无比。

　　或许那一刀、那一剑、那一发子弹是整个蝴蝶效应的起始点呢？战局因此改变了呢？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死了，又有谁知道你的功绩？

　　你的热情，你的坚持，你的未顾全大局所设下的冲动信念，值得吗？

　　选择与抛弃并不遥远。

　　当身后最后一双监视你的眼睛永远的闭上后，那个曾经高喊誓言的你，那个存在于他们眼中的你不就已经死了吗？

　　作为“你”活下去，或者活下去作为现在的你。

　　或许那一逃、那一躲、那投降是整个蝴蝶效应的起始点呢？你的人生因此改变了呢？被现实压迫而淡忘的理想因此实现了呢？

　　成功的结局，盲区中的过程，一切丧心病狂的过程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而已呢！多好！你的誓言，你的过去，你的人品需要吗？

　　选择，然后抛弃。

　　抒疑被那位轻步兵扶了起来。反胃的感觉并不持久，他很快恢复了状态，有些踉跄地推开轻步兵的手，扑到特铭锐身旁检查伤情。

　　特铭锐腹部被一把短刃深深地扎入，瘫在地上，强维持微弱的呼吸。抒疑连忙伸手想去拔短刃，被轻步兵抓住手腕。

　　“你干什么？”“你想让他死吗？”抒疑愣了愣，不太明白他所言之意，轻步兵似笑非笑的表情中那渗透的轻蔑与嘲笑的意味，更助长了他由悲而生的怒火。“你想把刀拔掉？”

　　“你到底想干什么？”抒疑几乎失去了耐心。“你没有医学常识吗？这么大一个口子拔出来用什么止血？”轻步兵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有一种沧桑岁月留下的严肃感。抒疑的手不再试图挣脱，冲动处理，结局的确如此。

　　“你有药吗？”抒疑望着一起训练、一起偷懒的伙伴那痛苦的表情，心不在焉地随口问着，想着解决办法。“我？我怎么会带药？你看我像救死扶伤的小天使吗？”轻步兵松开抒疑的腕，如果留意细听，他的语气中有些对刚才那句没有丝毫玩世不恭的质问的尴尬，仿佛在进入角色。抒疑可无心顾及。

　　是啊他不是医护……他是魔法师！抒疑恍然大悟，对轻步兵大喊：“你是魔法师吧？那个火！”“哈，怎……”“你能救他对吗？救救他吧！”

　　轻步兵先是瞅了一眼抒疑诚恳的眼神，然后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地上伤员涣散的目光。“唉，真麻烦，我在学习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治愈……”轻步兵的嘴角分明有一丝讽刺的弧度，他甩甩手，右手托起一团逐渐成形的蓝色魔力团。

　　轻步兵突然僵住了，魔力也渐渐散去。

　　“现在几点？”抒疑正沉浸在战友将要得救的喜悦之中，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才两点，这么快？”轻步兵回答了自己的问题，眉头已在不知不觉中紧锁。

　　“那个……发生了什么？”“不要救他了，逃吧，我们在兰特的军营被攻陷了。是音魔法加持的信息。”

　　“为什么不救？”抒疑的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眼神混沌的特铭锐。

　　“稳定他的情况至少要半个小时，那时候我们三个都会死。”轻步兵蹲下来，翻着第492排烈士们的尸体，找出了剩下的两颗魔法干扰石。

　　“可是……”抒疑的声音焦灼而愤怒。

　　“你是新兵吧？你还不懂得有些事物注定无法挽回，所以情义，还不如有朝一日为之复仇。”

　　“为什么他一定要死呢？”抒疑大喊道。

　　“够了，时间已不容我再救一个人了。如果不救你，你也已经死了。让过去自己战死了吧，作为现在的你活下去。”“那现在的我又是谁呢？失去了过去的我的一切，我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救救他吧……”

　　“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做过去的自己吧，死掉，一无所有。”轻步兵不再顾他，径自向西南方向走去。

　　一无所有，这个词猛地扎入抒疑的心中。

　　“等等，请带我一起走。”抒疑站起身来，望了一眼特铭锐，然后快步跟上轻步兵的步伐。

　　“小伙子，我叫故秋，青铜阶魔法师。”

　　“我叫抒疑，第492排弓箭手。”“哈，没有必要这样严肃，我们不能回部队了。话说来我来第372排之前，其他排的熟人也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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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抒疑和故秋走远了，特铭锐支撑着虚弱的呼吸，望向四周，不知为何，他感觉腹部不再那般疼痛了。他想活下去啊！恐惧与求生欲切断了他的疼痛，他挣扎着，抬起头。

　　视野里是敌人的军队在向自己走来。“我投降！我投降！不要杀我啊！”特铭锐大喊着，勉强地抽搐着扭动身体。

　　那是一个魔法师，身着的白色法袍没有特殊材质给人的闪耀感，但较之布袍色泽又纯粹许多。他拦住后面的士兵，道：“他投降了，杀他是违军规的。”

　　回应的是几位老兵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