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少年时》金木犀

2、第一章 夏夜

　　人生充满不堪。
　　金南俊走进房间的时候田柾国正一脸专注的对着电脑。他一屁股坐到床沿边掏出手机靠在床头，还没来得及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房门就被砰一声撞开了。
　　“柾国啊，快点去洗澡了！”金硕珍站在门口冲房间里的网瘾少年喊着。
　　田柾国充耳不闻，金南俊心里却大喊了一声糟糕。果然下一秒金硕珍已经走了进来，一眼看见正手忙脚乱从床头上坐正的金南俊，对方的头发上还滴着水，湿透的T恤把床单也浸湿了一大片。
　　金南俊抿紧了嘴坐好，右手去扯耳机时不小心扯断了一边的耳机线。
　　金硕珍原本走向田柾国的脚步一顿，转而冲向了金南俊。
　　“呀，南俊啊！”他大踏步的走过去大吼道，“为什么又这样出来了！”
　　“哎呀……”金南俊的手上还绕着坏掉的耳机线，他撇撇嘴把耳机从手机上拔下来说，“反正过一会儿就干了。”
　　金硕珍瞪圆了眼睛盯着他，金南俊有些不自在的偏过了头。
　　“哎一股！这亲故啊！”金硕珍一把揪住金南俊湿嗒嗒的T恤衫肩头，拽着他磕磕盼盼的出了房门，然后一把把他按在了客厅的坐垫上。
　　正在茶几边和闵玧其说话的郑号锡被猛然砸到身边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他缩着身子看清金南俊后撇嘴说道：“呀，南俊，又没擦干就跑回房间了吧？”
　　“这么懒的人我活了多少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闵玧其看着金南俊嘀咕，“呀，号锡，坐过来点儿吧，都弄湿了。”说着伸手就要去拉旁边的郑号锡。
　　刚刚走去拿吹风机转回身的金硕珍一边把插头插进插座一边冲闵玧其说道：“玧其啊，快去喊柾国洗澡吧，都已经这么晚了！”
　　闵玧其眨眨眼看着金硕珍，嘟囔着：“什么啊……为什么我要去喊他洗澡……”
　　“哎呀！我正在忙着吹头发呢！柾国现在不洗澡的话待会儿你也会觉得吵的吧！”金硕珍说着打开了吹风机的开关，马达嗡嗡的噪音瞬间充斥了不大的客厅。
　　原本趴在茶几上写东西的朴智旻笑着抬头说：“柾国怎么也不会比南俊哥更吵了吧。”
　　不过他开口时吹风机已经绕着金南俊那耀眼的粉红色发丝上下摇动起来了，所以没人回话。
　　金南俊坐在茶几边的坐垫上，被年长的大哥压在底下粗暴的吹着头发，期间百无聊赖的伸手翻动着茶几上摆着的杂志，匆匆翻过一遍后又开始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虽然每次都不在意的样子，但偶尔也会产生自己是不是果然还是应该一个人跑到客厅来睡地板呢？但是这种想法在每次刚冒出头时就会被金南俊又摇摇头拒绝，他几乎能想象出自己说出这话时金硕珍甩手冲他大吼的模样，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就觉得好像开始头疼了。
　　嗡嗡嗡的马达声在客厅里响了很久，他坦然的盘腿坐在茶几边，这让一开始还饶有兴致望着他的队友们不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又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人可真麻烦啊。’他想着，叹了口气，‘既要吃饭，还要睡觉。’
　　他看着正坐在他对面低头翻着书页的朴智旻，对方即使在宿舍里休息的时候也完好的穿着衬衫长裤，反观客厅里正说着话的几个哥哥们，都清一色的穿着T恤大裤衩。
　　有一次他问过朴智旻，休息天也那么穿不觉得麻烦吗？而对方只是好像听到什么很有趣的事一样笑了很久。
　　‘但是果然还是很麻烦。’金南俊想着，头皮因为长时间处于高温下一阵痒烫。
　　‘如果人类也能不吃不喝多轻松。’
　　‘这种角度来想的话，机器人可以说是最理想的人类形态了吧，可以不眠不休的工作——啊，但是还是得吃饭，得充电……’
　　金南俊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相关或不相关的事，搭在桌面上的指尖越点越快。
　　“南俊。”金硕珍的声音突然带着他的名字钻进了耳中。金南俊抬头看他。
　　金硕珍举着吹风机有些犹豫的看着他说道：“南俊啊，你刚难道是急着赶回去写曲子吗？”
　　金硕珍说话的时候手还在抖着金南俊肩膀处的布料，暖热的风吹在他脖颈处，他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脖子，然后抿嘴一点头。
　　“是。”要解释的话，太麻烦了。金南俊想着。
　　他说完这话过后金硕珍就没再吭声了，他拎着金南俊的T恤衫把吹风机开到最大，顷刻间两个人耳朵里都只剩下电动马达嗡嗡的出风声，滚烫的狂风呼啸着翻卷他粉红色的发丝，像一大团蓬松的棉花糖。
　　没两分钟金硕珍就关了吹风机拍拍他的头说道：“去吧去吧，快去吧！”然后在金南俊从坐垫上站起来之前就扔下吹风机又去房间里把田柾国拽了出来。
　　“号锡明天得去录节目了，你得教我来着，所以赶快去洗了澡睡觉吧柾国啊！”金硕珍把田柾国从电脑前拖走时几乎用了九年二虎之力，可惜仍旧无法撼动已经爱上健身的弟弟，所幸对方抗拒了两次后还是乖乖的关了电脑抓着衣服去了浴室。
　　金硕珍折返客厅时见金南俊依旧盘腿坐在茶几边，于是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
　　金南俊手里抓着自己的手机，看了两眼金硕珍，然后起身从茶几边离开，两步走回了房间。
　　他又倒回自己原先靠坐的床头，片刻后跳起来摸了摸湿透的短裤，想一想后毫不犹豫的躺在了旁边田柾国的床上。没关严的门外传来队友的谈话声，闵玧其絮絮叨叨的话语几乎从头至尾贯穿了整个谈话。
　　金南俊不带表情的听着，客厅里的聊天声时大时小，间或一阵急促而高声的大笑，全成了他盯着手机屏幕的背景音。
　　“啊，哥。”房间突然被人推开。
　　金南俊看过去，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的金泰亨正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他。
　　“哎呀，你这样待会儿柾国会生气的。”金泰亨皱眉说着把手里的包也随手放在了距离门口最近的田柾国的床尾。
　　金南俊瞥了他一眼，对方已经转身出去了。
　　金泰亨离开不久浴室那儿就传来一阵响动，金南俊一翻身从床上滚下来，然后扑到了自己的床上继续趴着，眼睛一秒钟也没离开手机屏幕。
　　他刚在自己的床上趴好田柾国就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背对房门的金南俊听见他在房间了转了两圈后就转身出去了，然后客厅那又很快传来吹风机嗡嗡的马达声。
　　金南俊趴在自己的床上，大概半小时后客厅里的队友们都慢慢返回了宿舍，郑号锡爬上床之前还冲着他露在床板外的半截屁股踹了一脚。
　　等田柾国和金泰亨嘻嘻哈哈的走回房间，那还有些清亮的少年音立刻不耐烦的喊了起来。
　　“哎呀，为什么又放在我床上啊！”伴随那话音的是一阵响亮的摔打声，以及金泰亨低沉的笑。
　　金南俊偏头，正看见金泰亨怀里抱着自己的包靠在门边，看着冲他怒目而视的田柾国咧嘴笑着。金南俊撇撇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把头又重新转回去，正要爬上自己床的田柾国突然冲他看了过来。
　　“……啊，真是！”田柾国看了金南俊一会儿后抿着嘴抖开了毛毯，嘴巴里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囔着，“就一定要让我带着郁闷的心情入睡吗？”
　　金南俊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房间里很快的安静下来，等金泰亨最终放弃和田柾国逗趣关灯上床后，还趴在自己床上的金南俊已经可以听见隔壁床金硕珍发出的安稳呼吸声。
　　手机莹白的光线在黑夜中很刺眼，他收了手机从床上站起来，拎着自己的毛毯去了客厅。
　　五月的天气带着一股湿黏的热气，静悄悄的客厅里落地窗大开着，窗外的风吹在皮肤上还有一丝闷热。
　　刚刚关掉冷气不久的客厅里还有一点阴凉，金南俊走到茶几边，紧靠着落地窗躺在了地板上，刚刚带出来准备使用的毛毯在骤然升起的温度下显得格外累赘，他甩手就把毛毯扔了出去，卷成一团的毛毯软绵绵的落在了半米外的茶几脚边。
　　躺在落地窗前时能清楚的看见狭窄阳台上堆叠的衣服在夜风中左右摇摆，偶尔闪过的车灯从层叠的衣物间穿过，投映在客厅地板上时分成了一条条的光栅。金南俊看着身上不时闪动的光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具无形的栅栏给困住了，像一条被打捞后仍在岸边的鱼一样用绳索层层捆绑。
　　“南俊？”
　　一道还有些睡意的喊声打断了金南俊，他闻声看过去，头发乱翘的金硕珍正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看着他。
　　“哎呀，还真是你。”看见金南俊回头的金硕珍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他打着哈欠走过来，用脚踢了一下金南俊的手臂说：“呀，干什么呢，躺在这儿？”
　　“不热吗？”
　　金南俊看着还有些迷糊的金硕珍说：“……床湿了，干脆睡地板吧。”
　　不知道是因为闷热或是金南俊屡教不改的习性，金硕珍闻言不耐烦的压低嗓音吼道：“都告诉过你要擦干再出来了！”
　　金南俊把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金硕珍一弯腰拽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板上拖了起来，往房间的方向走过去，嘴巴里还说着：“这么热，怎么睡得着啊，明天不是还得练习吗？如果你倒下了我一个人可怎么在练习室里抬起头啊真是！”
　　“……”金南俊的表情有些扭曲。
　　刚走进房门就从没关严的门缝里透出丝丝冰冷的凉气，金南俊感觉刚出来还没几分钟的皮肤立刻舒服了起来。
　　金硕珍把金南俊拖进房间里，然后按在了自己的床上，最后伸脚一踹，把金南俊踢到最里面之后就摊开毛毯把他盖住了。
　　“快睡觉吧！”金硕珍说完就在床沿边躺下了，顷刻卷走了刚盖上金南俊的半边毛毯。
　　“……”金南俊躺在床上，感受着房间里舒适的冷气，没多久就听见了金硕珍安稳的呼吸声。
　　‘……还真是我行我素啊。’金南俊想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