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行走》阿晋

5、第 5 章

　　日子还是不痛不痒地过去，直到有一天，我收到远在德国的老刘的邮件，研究生毕业后，老刘就去了德国读法学博士，日子清苦却乐在其中。邮件里，老刘说，你听说了吗，茵茵离婚了。一瞬间，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我按照老刘的地址发了封邮件给茵茵，只是说，热爱行走的女子，你还好吗？

　　茵茵回国时，我开车去接她。大量乘客从通道中出来时，我一眼就看到了茵茵，马上使劲挥手高声喊着她的名字，茵茵拉着行李箱，微笑着一路小跑冲到我面前。她的马尾巴变成了利索的短发，皮肤晒成了健康的棕色，摘下太阳镜，不变的大眼睛冲我狡诘地眨了眨。经过了千山万水的距离，经过了变迁的岁月，我们又一次离得如此之近，一瞬间，我真担心这又是一个马上就会被唤醒的梦。

　　茵茵暂时住到我家，我问她需要些什么，她说，自行车，我想要一辆自行车。我跟法院请了假，那一个星期，有空我们就一起骑车出来逛，后海、景山，钟鼓楼，都是大学时代被我们一大群人扫荡过的地方，在茵茵的要求下，我们还一起迢迢地骑到了卢沟桥，放下车，走上桥头，抚摸着形态各异的石狮子，一起回忆了许多从前，放肆的又哭又笑的年纪，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你会留下来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茵茵摇摇头，“我走了太久，已经无法停下来了……”

　　茵茵选择了去西藏支教，她说这是她在欧洲时就已经联系好的。在她又一次背起行囊走出我的生活时，我也做了一个令很多人意外的决定，我辞职了。

　　在房间里闷了两周后，我开着那辆二手凯跃悄无声息地出发了。我的目标是西藏。一路上，有许多天，都只是我一个人行驶在长的不见尽头的柏油路上，路两旁的草原、湖泊，远方的雪山，天空掠过的飞鸟，和白花花的阳光，都让我感到，第一次，如此赤裸裸地晾晒自己的灵魂。还有“青春无悔”，再熟悉不过的旋律，从北京一直陪伴我进藏。我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清楚，从茵茵去非洲开始，我的感情便也随着她去流浪了……

　　到达丹巴的时候正是傍晚，看到我，又晒得黑了些的茵茵几乎是尖叫着冲过来的，拉着我的手团团转起来。一会儿高兴地跟我介绍这个介绍那个，一会儿又责怪我不该这么冒失，居然一个人就敢开车过来。拉着她的手，我只知道，她已经在我的灵魂深处，而我，终于来找她了。茵茵带我认识了许多淳朴的藏民，和他们一起喝青稞酒、吃烤羊肉，跟藏民的孩子玩耍，夜晚的时候在篝火上烤土豆，在徐徐的晚风中看天边的星星。玛尼堆、白塔，转经筒，都留下了我们虔诚的祈祷。我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整个世界单纯的只剩下笑声。“我从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好多次茵茵这样对我说，我只会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

　　茵茵带我去了巴美草原，这是她出国前就到过的地方，在明信片上见过的雪山、青草、无尽的蓝色小花真实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从没看到过这样高的天，这样清透的蓝，将茵茵紧紧包裹的静远在我心中缓缓流淌，我知道，她的热情和坚持已经扎根在路上，我可以碰触到茵茵的爱，却永远无法将它带走。阳光下，我们并肩坐在草地上，默默地看远处星星点点的牦牛。
　　“晋，你该回去了。”茵茵看着我，轻轻地说。
　　“……”我扭头看她，又一次无话可说。
　　“我不知道我会在这里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里，我只知道，至少，现在，我还无法停下来。”
　　和几年前一样，我看着茵茵眼睛里殷切、认真的光，直看到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