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 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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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已经在了。
身体瘦削但不单薄，天赋的高个子衬得他远远望去就像挺拔的竹，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下面搭一条淡蓝色的窄脚裤，踩一双小白鞋，简单的衣着配上他精致的面孔就仿佛变得贵重。他时不时举起手撩撩刘海，不知想到什么，脸上又带着些微的红晕。
突然他的视线笔直地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我毫无预兆地撞进了那片深邃的海洋里，大脑一瞬间空白，只看得见他脸上的红晕似乎更深了些，嘴边挑起了一抹温柔又略带羞涩的笑，那片海洋里突然有了透明却闪闪发光的水母轻飘飘地浮动。他用无声的口型喊我的名字，告诉我他已经看见了我的事情。
我回过神，急忙跑过去，搭在肩上的长发顺着风向向后掠去。
“等很久了吗？”我按着胸口平复一下略微急促的呼吸，打理了一下因跑动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不会！本来就是我提前到了啊。”他虽然这么说，但眼神看着我的脸旁怔怔的一动不动。
怎么了？
我刚想疑惑地开口，却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指在我脸上蹭过，略带痒意。他动作轻柔地把我落在耳边的头发勾到耳后，又突然慌张地收回手，把手背在身后，看着我有些无措。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种不知所措的慌张表情，比起他平常有礼温和的表情来说格外的可爱，他长长的睫毛盖住眸里的神色，看上去像极了做错事而委屈巴巴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没事的。现在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二十分钟呢，要不然进去喝杯咖啡？”他这样子我甚至说不出一点责怪的话，只是不自在地顺着耳朵的轮廓又勾了勾头发。
“好、好啊……”他转过身打开门，侧着身让我先过。我一边顺着他的意思先一步走进咖啡店，一边忍不住再一次赞叹他的好修养。
咖啡厅里的人不多，零零落落地坐着。我随意地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看着跟着在对面落座的人。他抿着嘴看上去有些紧张，但举止仍然有礼矜持。他拿过搁在桌子一边的菜单，先递给了我，“阿金，你看看你要什么？”和他那双冰蓝的漂亮眼睛相对，在心一跳的同时，我竟然感觉到有些异样的违和。
“啊，我不常喝咖啡的。你有什么推荐吗？”我在桌下隐秘地用指甲掐了自己一把试图打断这不合时宜的走神，有些用力过度带来的疼痛让我在心里大叫，但又顾忌着对面的人，硬生生连眉毛也没皱一下，故意笑着把话题递给他。
……啊，我这个笨蛋。
我有些懊悔，但很快注意力就被对面的人吸引了。“恩……我也不是对咖啡很了解。如果你喜欢喝得甜一些，不如来杯摩卡；要是很反感甜味的话，黑咖啡是很适合你的饮品——不过它有‘成长’的味道啦，实在是太苦了。”他的脸上露出些俏皮的笑，我知道他是在故意调和气氛，于是也配合着笑起来。
“在这两个的中间的话……拿铁吧？比较适合刚接触咖啡的人群。再叫咖啡师做个拉花，看着心情就会很好。”
他的“对咖啡不太了解”果然是谦辞。我笑着按着他的建议选了拿铁。
阿武听了我的话后很高兴的样子，也许是因为他的建议被采用了？我不清楚，但看他开心得如同未知世的小孩一样，笑容灿烂的样子，我的嘴角也掩藏不住笑意。
开心是会传染的呀。
我忍不住就想去看他。虽然知道不可能有人看着我，阿武也背过身了没法瞧见我的举动，可我还是——我借着翻包的举动偷偷地去看他走向吧台的身影。阿武的举止虽然和平常没什么大区别，在我眼里却觉得他做什么都很帅气。
啊……这难道是……
“嗡——”
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分辨这种情绪，手机突然的震动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之前想的什么很快地消失，我疑惑地看着刚进入手机的一条短信，发信人的备注是“夜卜”。
我点开内容：“你在哪里？”
啊？
认识的人……吗？
我奇怪地看着在这条信息之上的很多条信息，时间显示是2016年1月26日。假如不是有人用了我的手机的话，那就是我本人发的……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点进备注，“2016年1月8日，在一丁目Caraleto咖啡店拐角处看见墙壁上用红色油漆写着‘夜卜’以及这串手机号，还有‘方便省钱万事能做’的广告，改天试一试。”
联系人名片上还有拨打纪录，分别是2016年1月24日和2016年1月25日。
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试过了”的状态啊？信息上对方的语气很是熟稔亲昵，那么表明还深入接触过一段时间？
可我……完全不记得了。
突然一阵恐慌和失落涌上心头，我急匆匆地把手机塞进包里，连拉链也没拉就抱起包站起身准备找个地方整理一下这莫名其妙的情感。“阿金？……”我慌乱之中抬起头，看向声源处——是阿武。
阿武。
原野武。
他点完单回来了，澄澈的冰蓝色眸子里满是疑惑地看向我奇怪的举动。我停止了动作，怔怔地注视着那双仍然令我惊艳的眼。他的眼中倒映着柔光，波光粼粼的模样带出的情绪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我的脑中突然出现的却是它……不，是“另一双相似的”、映出冰冷的刀光的……
是谁？是谁的眼？
仿佛有像刀出鞘一样的蜂鸣在我耳边响起。
我握紧拳，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让我清醒了几分。我掩饰地笑了一下——没有镜子我也知道这笑容有多敷衍难看，索性不笑了，只是竭力藏住自己心中的彷徨，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却语无伦次地向对方道歉，“抱歉，阿……那、那个，我突然有事情，改天我再请你吧！那个……抱歉！我先走了！”内心隐约的猜测让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一半是等不及他的回复，一半是心虚仓皇，我搂住了包急急地跑出了Calareto。
我记得的，这附近有一个小公园，这个点应该没什么人了，正适合我理清现状……甚至，与他见面。
“嘟——”
“阿金——”
电话连等待的时间也没有就被接通了，像是对方一直在等着一样……很熟悉——我肯定被这么对待过不止一次……
“夜、夜斗——！”磕磕绊绊地、带着陌生的熟悉，我在这寂静的公园里喊出了对方的名字，紧张地连一贯的敬称也没加。“夜斗……”我重复地念着这个渐渐鲜明起来的名字，他锐利又温柔的冰蓝色眼睛，他精致又因为幼稚的表情而显得笨拙的长相，他随便又整洁的穿着，他斩断妖怪救了我好几次的刀，他清朗的声音，他撒娇的笑，他语气故作冷淡又藏不住关心的话语……
“夜斗……夜斗先生……对、对不起……”我蹲下身，捂住嘴却掩不住抽泣。明明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明明有那么多温暖的记忆，我却轻而易举地把他忘记了……
“阿金！”他慌乱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话尾却落在了我面前，然后就有温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抬起头，他另一只手还握着显示通话中的手机，手机发出的柔光衬得他的表情是不可思议的温柔。泪水突然汹涌得像溃堤的潮。
“夜斗先生！”
我扔掉手机，扑向这个触手可及的人，直到我接触到他温热的身躯，那颗一直浮在空中的心才落到了地面上。我紧紧地抱住他，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上我的头，动作轻柔地顺着头发。耳畔是他温热的气息和压低了后显得格外温柔的声音，“又在哭了。阿金真的是个爱哭鬼。”他的语气里有了然之后的无奈和心疼。
他知道我会忘记他吗？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离开这么久呢？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我现在的哭泣是因为愧疚呢？为什么……我会忘记你呢？
“因为，我是神明啊。”
他把通话挂断，手机放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的手搂上我的肩，另一只手也不再顺着头发，而是按住了我的头，很用力地像是回应我一样抱住了我。
“因为，我是神明……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08 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