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午夜的相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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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手把门带上。
周围太静了，背后传来的闷响格外大声。左右踩着鞋跟脱了鞋，把钥匙随手搁在一旁的鞋柜上，套上拖鞋，我在黑暗中向前踏了几步，左手向上一抬，按下中间的按钮，打开灯。整个房子突然亮堂起来。
耷拉着肩膀，我举起手捶捶腰，大脑有些疲惫的空白。叹了口气，我从衣橱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后一觉睡到自然醒。
今天是雅实的生日，又在周六，于是大闹了一番。和朋友在一起的话累也不会特别明显，现在空下来一个人才感觉腿都酸软了。我在浴室里晕倒的话，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发现啊？
我坐在凳子上，漫不经心地搓洗着头发。站起身子来，我回过身想清洗一下可能沾上泡沫的凳子，却看见黄色凳子上一抹显眼的鲜红，顿时怔住了。
难怪又丧又累，是这样啊。
我烦躁地揉了揉湿润的头发，打消了本想慢慢洗的念头。飞快地清洗完身体，我穿起内裤，在上面勉强垫了张卫生纸，又裹了条浴巾，快步走到房间，拉开我放卫生巾的柜子，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糟糕了。果然上次用完忘记买了吗？我懊悔地低下头，把柜子推回去，木质的柜子与内壁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即使是午夜了，24小时便利店应该还开着才对，可是家附近只有一个超市，刚才回家的路上发现它已经关了，而最近的24小时便利店即使是坐车最快也要十五分钟，叫我这种状态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万一在司机的车上留下尴尬的痕迹怎么办？
可恶。这个时候我才体会到独居的孤独了吗？
啊啊，怎么办啊？我已经感觉到液体的流动了？
我咬着嘴唇翻着手机通讯录，想找一个关系亲密家又离得近的朋友相助。相熟的朋友就那么几个，家离得近的就更少了，而且大晚上的，能叫得出来的几乎就没有了。
寂寞啊。
我不死心地继续翻着通讯录，滑块显示快到底部了。从X翻过，终于到了最后的Y板块。
“Yaboku？”
我看着Y板块唯一的人名，有些疑惑地点开详情查看备注。
“2016年1月8日，在一丁目Caraleto咖啡店拐角处看见墙壁上用红色油漆写着‘夜卜’以及这串手机号，还有‘方便省钱万事能做’的广告，改天试一试。”
啊，原来如此。今天大概就是试一试的时候了呢？不知道这么晚了还做不做活。
因为我独居的原因，平常很是乐意接受这种“省钱便利帮忙”的广告，需要的时候就试试。偶尔也会遇到骗子，这种时候就不要客气地转接到警察那边去。由于我警惕性比较高，还没上当过，所以心里对这种事情还不是很抵触。
拨号。
几乎没听到“嘟嘟”的等待声，对面很快就接通了，似乎就是在等我的电话一样。无线电波传过来一个很亮的男声，语速很快。
他说，“你好！多谢指名！快速便宜安心！我是外送神明夜斗！您有什么委托吗？”语气里满是故作开朗的谄媚，却让这安静的夜亮了几分。
Yato？我怔了怔，心里不知是知道对方这么晚还愿意接委托的惊喜多一些还是要把这种事情麻烦对方的尴尬多一些，一时间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我垂下眼睑，喉咙动了动，勉强发声，“那个……”
“是！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很清亮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我……”
我咬咬牙抛弃羞耻准备把话说完，却突然意识到这声音似乎不止从贴在耳边的手机里传出来；在地面上，我的影子重叠了另一个影子。身体有些害怕地一缩，我惊讶地抬起头，眼里突然多了一块黑影。
电话里的那个人——竟然突然出现在我的家里、我的面前？我在做梦吗？
他穿着一套有些旧但是很干净的运动衫，鞋子好像是耐磨的牛皮鞋，不过经常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了，脖子上围着一条破破烂烂的浅蓝色方巾，不过也很干净——我呆呆地继续把视线向上移——一双在黑夜里依旧熠熠生辉的冰蓝色眸子突然撞进我的视线里。
“客人？”
他微微弯下身子，靠近了还蹲着的我，紫黑色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荡，一股很奇怪——但是很棒的气味扑面而来。他随手把手机收进怀里，仿佛发着光的眸子透露出几分疑惑。
我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怎么了吗？”面前的家伙还在疑惑着。可是我的血液已经无法抑制地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大脑，我的理智一下子在这熔浆里融化，我握紧双拳，终于从震惊中逃脱，不管不顾地用力向那个人挥去，“混蛋！！——”
“出去！！”
“等、等等！客人？！”
“出去！！！——”
“诶诶？！”
“嘭——”房间的门被我狠狠地关上，我靠在门上，冰凉的触觉让我的理智稍微回笼，我喘着气，平复着飞快的心跳，双手忍不住恨恨地捶了一下门。
可恶！我、我的身体被——？！为什么那个家伙会突然间出现在我家里啊？！魔法召唤？私闯民宅？入室抢劫？!要报警吗？
糟糕，情绪起伏太大——不止情绪起伏大，我动作也很大啊？而且头发湿着还晃了这么久——小腹好痛——啊啊，我会死吗？
我咬住下嘴唇，双腿的力量似乎被小腹的抽痛夺走，我倚着门慢慢滑落坐在地上，眼皮有些不受控制地耷拉。
突然后面的门被敲了两下，有个拉长的男声隔着门响起，有些沉闷，“那个——客人——您现在的情绪很不好哦？需要帮助吗？”
“夜卜先生——救、救救我——”我用尽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用绵软的双腿撑起身子，旋开门这种平日这么简单的动作却让我累得直喘气。
我拉开门，视线停留在那双满是讶异的、仿佛有银河掉落其中的、比任何蓝宝石更耀眼的眼睛上，黑暗却突然席卷了我的意识，最后的感觉是——下落的身体被一双手撑住的温热，和耳畔他惊诧的声音。
啊，那双眼——真漂亮。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澄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透过窗子落在地板上，刻出一块块不规则的光影。有细小的尘埃在光中飞舞，仿佛卑微的身体也泛着光，透出一种温暖柔和的感觉。
我眨眨眼，脑袋仿佛泡在迷茫里，有些思考不能的空白。我动了动身体，除了有一些僵硬外并没有什么不适，但下面传来液体的流动吓得我一下坐起了身体掀开了被子，却发现身上依旧是披着浴巾，但身下却垫着厚厚的一条大毛巾，而毛巾此刻已经沾染了些许污秽——诶？我在床上？
“客人，您终于醒了吗？真是的，可是给我添了很多麻烦啊？您可得好好给我报酬才行啊！”有个陌生但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我甚至能听得清有人踩过地板发出的细微吱呀声响。
近了，近了——他弯下身子，把脸凑近我的，身上那种味道又瞬间把我包围，“这次的客人是不是脑子有些迟钝啊？”
啊——那双眼睛。熠熠生辉。我想起来了——
“啊——！！！”
*
“所以我说，你昨天晚上昏倒了！然后我夜斗大人什么也没有对你做！这点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我还帮你清理了残局！你不好好感谢我反而一大早地就对着恩人大吼大叫你认为对吗？！”
对面的少年虽然还坐在沙发上，可是张牙舞爪的姿态把他内心抓狂的情绪显露无疑，我感觉他恨不得上来挠我一脸，然而我却无法对他做出责怪。我不自在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夹紧双腿，感觉到贴近身体的异物，脸上的温度又升了起来。
照他所说的，昨天晚上我以那样尴尬的姿态痛晕过去后，他抓着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的我的肩不知所措了很久，在茫然的时候突然闻到了血腥味，也看到了浴巾下摆沾着的痕迹，这才明白了我的状态。虽然很尴尬，但他还是决定留下来帮我。
不仅帮我把头发吹干了再送进被窝里，我起来时身下那条大毛巾也是他找来垫着的，还在深更半夜替我跑去便利店买来了用品，甚至找来了热水袋给我——至于我早上为什么没有看见这个热水袋，他说是我醒来不久之前他拿去换水了，在等水烧开的时候听见了房间里有响动就先过来看看了。
“嘛，虽然随便翻了你家很多东西是我的不对——”
“没有这回事！谢谢您，夜斗先生！”我改掉了先前对他错误的称呼，慌张地站起身子向他鞠躬。虽然他帮了我很多忙，但是我想赶快结束掉这么尴尬的对话，“请问您的报酬需要多少？”
对面却是一阵沉默。
我有些不安，的确，我的态度算得上是刻薄——我紧张地慢慢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偷偷去瞄他脸上的神色。他低垂着头，表情被头发的阴影挡住了不少，只看得见他微抿的嘴唇。“夜斗……先生？”我惴惴不安地轻声喊他。
“五元！”
他突然抬起头来，眼睛还是那么漂亮，反着阳光，有光点像鱼一样在他清澈的眼底游动。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五元……是吗？”我从桌子下面翻出了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我平日存的硬币，挑出了一个五元硬币递给他，还是有些不安，“五元就够了吗？”
他接过去，把硬币向上一抛，任由它落下来时又在空中横手一拦握在了手中，“你的愿望，我确实是听到了！”他挑起嘴角露出个笑容，但突然就从我的面前失去了身影。
“夜斗先生！”
我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拦住他，但他消失得太快，我的手只抓住了一片虚空，突然一片惆怅涌上心头，“买东西的钱，下一次再还给他好了。”我收回手，低低地对空气说。
作者有话说第1章 001 午夜的相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