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死》踏马归来

1、第一章

　　雾白的灯光下，身形修长的男人静默地站在门前，琉璃似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前方，目光沉着如水。寂静，漆黑的夜空中只有浅薄一弯镰刀月和星星点点一些微光，耳边除了瑟瑟的风声再无其他。这夜安静到让人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安静地与那个晚上几乎重叠。冰冷的地面上隐隐飘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白雾，和着湿漉漉的空气一直凉到人的心底。
　　疾步走到最近的街口，稀稀两两几盏车灯，再往里，车多了，人多了，天都亮了不少。男人缓步走着，身边不少路人侧目看他，眼神里有好奇有担忧，这个俊美的男人漠着一张脸，走路轻飘飘的，真怕他一个不小心晕下了。
　　他需要喧嚣来逼退这一身的冷寂。

　　“走啊，怕什么，里面热闹得很。”
　　身边走过两个略带稚嫩的少年，其中一个笑的张扬，另一个面露犹疑，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顾肖顺着他们走的方向跟去，不多久便看见一个装修得颇有格调的门面。
　　“夜色。”
　　啊，好像听一些朋友提起过，不过一直没来过。他抬脚进去，一进到内里瞬间一阵嘈杂的音乐迎面而来，灯红酒绿的舞池中一群沉醉肆意扭动的□□，吧台前舞动调酒杯的调酒师，满厅或走或坐着的人，沉默的、开怀的、皱眉的、暴怒的。。。灌耳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这些原本他不怎么喜欢的东西，此刻却让他稍稍安心下来。
　　呵，这么多年了，他果然还是不能平稳地度过这一天。

　　向来擅长察言观色的调酒师看着眼前的男人，从他进来到现在一直低着头，冷漠的样子和这个热情的地方一点也不符合，“兄弟，你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啊。”年轻的调酒师放下手中的调酒杯，微笑着继续说：“要不要试试我们这新推出的醉生梦死，一杯下去保你什么烦恼都没了。”
　　他可以明显看到男人愣了一愣，随后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怎么听着这么像毒品？”男人略微勾起嘴角，斜着眼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握杯的手指一抖，这大概是这辈子看到的最漂亮的男人了，真真是像从画里走出来一样，调酒师心想，这刀削出来的五官立体到有些冷硬，但被那一双狭长多情的眼睛一带硬生生多出几许艳丽，细长的眼尾微微向上翘起，翩然如舞动的蝴蝶又似初开的桃花，柔情似水却完全不会与女人混淆，就这么一双眼，直直地望过来，真要把人看得酥在他的怀里。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看着别人失神了，略微尴尬地咳了一声，随即笑道：“这、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可是正经酒吧，试试吗？”
　　“Why not？”男人说完低下头摩擦手中的指戒，长长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光，让人看不出情绪。

　　片刻后调酒师微笑着把酒递了过来，顾肖看着杯中的纯净的淡蓝色液体，真漂亮，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也和他的外表一样令人满意。
　　“诶诶，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调酒师试图拦下想要一饮而尽的某人，然而就在他手即将碰到酒杯的时候顾肖手腕灵活地一转接着一扬脖子，杯子空了。
　　顾肖感觉喉咙有火在烧，火辣火辣的，“这什么酒？”他微皱起眉，看向调酒师，长这么大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喉咙冒火了，肚子里一顿翻江倒海，他十分担心下午吃的东西会被吐出来。
　　“这醉生梦死可是高纯度的白酒调的，烈得很，你这么一口闷自然是受不住的。”他解释道，有些担心地看着顾肖。
　　“醉生梦死，”顾肖眼睛有些迷离地望着通透的酒杯，“不醉怎么梦。”说着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嘴角向上一挑又叫了一杯。。。一杯过后又是一杯。

　　辣，真是辣，一口口下去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两三杯下肚他就觉得要不认识自己了，整个人云里雾里的，倒真有点醉生梦死的味道。

　　“这酒味道如何？”
　　顾肖看见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他撑着有些沉重的脑袋抬头，对上一对异常明亮的眸子，看上去就像是装了星辰大海。
　　或许是那天喝了醉生梦死又或许是那双眼睛太过好看，他早已干裂的心竟然有点蠢蠢欲动。
　　人生真是不可思议啊。顾肖又喝了一口酒，依旧那么火辣辣的。

　　“想知道？”他歪着脑袋，声音有些模糊，眼睛却异常明亮。
　　男人没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顾肖嘴角往上一挑，伸手拉了拉男人打理完好的领带，男人马上礼貌地俯下身来，微微侧过耳朵做出倾听的姿态。
　　“把脸转过来。”他喝了一口酒。
　　男人闻声又礼貌地顺着他的意思侧过脸来，在他的眼对上顾肖时，突然感到唇上一丝湿湿润润，一缕幽香被灌入嘴中，他惊讶地看着面前这张几乎零距离的脸，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周围的人注意到这一幕纷纷起哄叫好，调酒师怔着眼，面上的表情有些奇特，颤颤巍巍地张着嘴：“老、老板。”
　　顾肖很有技巧地将嘴里的酒喥过去，未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对方温热的唇面，“吓傻了？”
　　“。。。没，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乌黑的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味道怎么样？”他舌尖轻拂过唇面，细长的眼尾上翘，像一把勾人的小镰刀。
　　“不错，”男人反应过来，微笑着依旧保持风度，“秦升。”
　　“顾肖。”顾肖回握住他的手，随后伸出手指轻抵在唇边，“介意吗？”
　　“玩笑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顾肖笑了，“秦总明白人。”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就都记不得了，因为他说晕就晕地趴下了。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听不清，却是意外地让人安心。
　　“这就晕了？还没付钱呢。”秦升拍拍那张透红的脸，顾肖眼皮儿上的两把小刷子颤了颤，接着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见过漂亮的没见过这么勾人的，可惜呀，是个男人。
　　秦升遗憾地摇了摇头，弯腰将软成一滩泥的醉汉扛了起来。这人醉酒的方式也是特别，说倒就倒跟彩排似的，还好醉的安稳不发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