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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内视 ...

  •   “首先。”仙家飘在空中,语气平静:“我们可以确认……这绝对不是江罗的回忆,或者他某个分裂的意识。”

      “证据当然有很多,但最能说明问题的,是这玩意儿对原典非同寻常的态度——不但主动抽掉了江罗术法中蕴藏的原典,甚至不能容忍旁观者提到这两个字。如果有关江罗的记载没有差错,那么他可能在记事前就已经拥有了原典。无伦这东西再玄妙莫测,对于自幼年就长久共存的本体来说,都近乎于习惯成自然。江罗的意识——无伦哪一部分意识,都应该习惯了原典这种东西,将它视为空气与阳光,自然而然,也是无处不在的东西。一个人怎么会特别留意于阳光与空气呢?”

      “既然并不是江罗意识的某个折射,也不是回忆的具象,那么这场梦境就并不是它的主场。它并不享有超出于我们的能力……甚至由于江罗本体若有若无的排斥,还要受到不少局限。在这种状态下,完全可以尝试着浑水摸鱼,用那东西最在意,也是最贪恋的‘原典’作为鱼钩。”

      它说着仰头,凝视扫净树荫后一片澄澈的天空。或许是由于原典的影响,江罗的梦境原封不动的保留了他幼时的回忆,而没有凡人在梦中常见的昏茫迷惑。这给了仙家窥测回忆的机会——尽管梦境所呈现的景象尚且狭小,但细节上却惊人的精准,仅仅从太阳的角度粗略判断,已经能大致猜出他们所处的方位,甚至分析出周围的地势。仙家转了转眼睛,将四周的光影牢牢记住,终于低下头来,俯视颜宁的头顶,张嘴吐出一口从丹田里提出的清气。

      这口清气轻飘柔和,像云雾一样罩住了颜宁头顶的百会穴——当然,清气本身并无危害,它所发挥的效力也不过是刺激颜宁的元神,诱导他进入“内视”之中。

      “内视”是炼气者最基本的功夫,将对外的视觉转而向内,用以监察体内气脉的流动,五脏六腑的变化;是迈入修行的第一步。但江罗与颜宁对法术的“见解”,几乎全部由原典引发,自然谈不上什么入门不入门,对内视这种东西,那就基本只听了个名字。内视要“淳淳闷闷”,要“涤荡元神”,要在元气宁息之时“涵养精神”,激活身体的潜力。但对于好动难静的小孩子来说,就实在不是讨喜的功课。他们固然借助术法窥测过自己的经脉脏腑,但实在没有将视觉转而向内,纯粹沉浸于身躯内部。

      正因如此,当清气迎面扑来,渗入颜宁头颅时,在刹那间他的五感被巧妙拨弄扭转,彷佛温水覆盖头部,陷入一片模糊之中。一瞬间里颜宁惊慌失措,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丝线”,以至于法术激荡,效力骤增,尚且被几根引线缠绕的仙家被法力一搅,痛得哎哟大叫:

      “你紧张什么!盯着自己的气海!”

      就在这片刻之中,颜宁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在“内视”之后,他的五感六识别彷佛瞬间被剥夺,而后被完全搅成了糨糊,再重新注入大脑。他茫然举头四望,眼前明明一片暗沉,却又彷佛真真切切“看”到了什么——明明是不可视的,但却又有灼热的气流从视网膜的表层掠过,滚烫的触觉从眼睛处延申直至大脑,在意识中描绘出无数怪异的轨迹。

      他先是惊愕,而后慢慢醒悟——这恐怕就是内视所应该观测到的,人体中奔流不息的“气”。一切人体活动与大多数术法的根基。

      既然有了“气”,那么沿着气脉循环,便能到达存储真气的气海。颜宁跟着江罗看了这么久的术法,对运气等小法门还是颇知一二。他小心翼翼的尝试移动眼球,追逐在大脑中飞速而过的滚烫痕迹,跟着气流寻根究底,在一片昏沉中快速的挪动视觉与感知,终于跟着痕迹,迎头撞向了一片灼热滚烫的海洋。

      按照常理推断,这应该就是气流百川归海,凝聚而成的“气海”了。

      气海是人体的要害,哪怕内视中意识潜入,也有不小的风险。颜宁驻足于那团滚烫的气流之外,听到了仙家传音入密,遥遥送来的指示:

      “无伦原典再如何玄妙,凡人催生法术也必须调动气海中的真气。接下来嘛,只要观察真气的波动,就能寻根问底,将原典给引导出来了……”

      话音刚落,颜宁只觉得手指微微发痒,似乎外面仙家用法术拨动了引线。刺激之下术法自动转变,灼热的气海忽然震动,迸射出无数条气流织出的长线。

      这是颜宁第一次在内视的角度下,亲眼观察一个法术的诞生——从各种意义上说,这都是极为怪异的经历。在他混乱的知觉中。迸发的气海就好像是毛线球一样吐出源源不断滚烫的线条,而后这些玄妙的线条在他的经脉中交织缠绕,组成一个个怪异难解的图案,自此而由荡出体外,激发出种种法效。稍微通俗一点,这似乎就是真气在他体内织毛衣的过程……

      但在纺织之中,真气固然是不可或缺的“线”,那么什么又是“针”呢?

      颜宁沉下心来,专注感受真气纷飞中,那一点不同寻常的“异象”。

      很快他就察觉了——那些舞动交织的线条之上,的确隐藏着某个无声无息、无影无形的东西。它似乎纯粹是一种恍惚中的错觉,一种映照在心中,若有若无的影子,却又在气海中间歇地跳动起舞,引导着每一寸真气的流动。

      颜宁隐隐察觉到,这应该就是他从江罗识海深处,挖掘到的‘原典’。

      那么现在,将它引导出来就并不费力了……这种无形无色、仅仅在感知中有模糊印记的‘原典’,比水流与雾气更易于流动、弥散。只要巧妙的晃动气海,就能改变这无影流体的方向,从某个角度倾倒而出。

      当然,‘原典’——哪怕是经过江罗充分消化,被颜宁所提取吸收的‘原典’,仍然不是外物可以接触的。当那无形的流体从颜宁脑中倾倒而出的一瞬间,他便听到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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