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面》狸白

5、章五

　　章五

　　“师兄，这个看上去和刚才卖货的不是一伙的吧？”后方有人拉扯那个领头的，声音压得极地，但仍没逃过朝歌的耳朵。

　　“怎么可能不是一伙的？他们在偏门卸货，这人也在偏门附近出现，且步伐匆忙，定是留下来望风的！”领头那人道。

　　朝歌漠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懒得理会，转身继续走，谁知那领头的被他眼神和行为给惹怒，抬手将果子向朝歌后脑勺砸去。

　　“你给我站住！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朝歌心道，同时微微侧身，让过飞来的“暗器”。

　　他不欲为这破事与人纠缠，奈何有人蛮不讲理，见果子砸不中朝歌，便提.枪冲上来。

　　对付这种人，朝歌连剑都懒得召出，他负手而立，待使枪的靠近后，身微微一偏，足一抬、一勾，再后退两尺，就见着这人左腿绊住自己右腿，握着枪摔了个狗吃.屎。

　　那几个跟班见状，不想惹事的也憋不住了，三人齐齐冲向朝歌，后者避到旁边的面铺摊里，说完一句“借用”，自筷子筒中抽出三支往空中一抛，再反手一掌。

　　目标依然是腿，跟班们摔得毫无悬念，却也有前有后，叠罗汉似的一个压一个，最下面那个领头的惨叫，怒目直视朝歌：“你可知晓我姑姑是秀城城主赵文安的夫人，有本事报上名来……”

　　面具之后，朝歌勾起唇角，他又抽出一根筷子，食指轻拨，筷子在拇指指背上转弯一圈后被掷到说话人面前，正正擦过鼻尖，竖到青石板上，深深扎了个洞，也让这人生生止住话。

　　“那我就替你姑姑教训教训你。”朝歌寒声道。

　　朝歌还未做出下一个动作，有人拉开了二楼的窗，一盆黑水哗啦啦泼下来，正好淋到罗汉四人组头上。

　　那水带着一股子酸苦味儿，像是某种药。

　　朝歌抬头，一个穿红衣的小姑娘正站在窗边，笑着朝他招手。

　　她所在位置正好是临街的客栈，朝歌提步走进去，刚踏上楼梯，红衣姑娘就风风火火跑过来。

　　“小歌，真巧呀，竟然在秀城遇见了。”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眼角下有颗泪痣，衬出几分风韵。她叫孙筱玉，是上林谷药圣的亲传弟子。“我来秀城有些时日了，那几个人脑子有坑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不，刚才就被几个假扮歇夜城来卖水果的给骗了，我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你别跟傻子置气。”

　　“你怎么在这里？”朝歌问。

　　“师父让我到外面来历练，所以我就干脆做个铃医，边到处走边替人看病。”孙筱玉道，“你是过来执行任务的吧？”

　　朝歌点头。

　　“那你要小心呀，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我们好久没一起聚了。”

　　朝歌稍微琢磨了下局势。秀城与平林山庄积怨已久，但双方从来不会轻易开战，且平林山庄没有证据表明朝歌与陈湛二人躲进了秀城，他们既来问人，秀城只消告诉他们昨夜城门下钥、至今晨卯时方开，其间无人能进城便可。或者依照以前惯例，直接骂回去，并奚落一番。

　　想来平林山庄要找人，一不知他的模样，二不可能将陈湛的画像贴出去，这事便无从下手。

　　如此，他今天应是能将星辰卷轴拿到手。不过朝歌也没将话说太满：“今晚应该有空，但如果我戌时仍未来找你，便不必等我了。”

　　“好的呀，我们去‘风味’吃，那儿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孙筱玉笑眼弯弯。

　　朝歌灵光一闪：“我有个朋友中了毒，可否帮忙诊治一番？”

　　孙筱玉满口答应，朝歌便将此消息传讯给沈耀夜，让他叫陈湛到这间客栈来。

　　“赵文安都到城门口了，你还在洪福客栈？”沈耀夜的语气有些不满。

　　“城门口那么多人盯着，我去了也找不到机会下手。”朝歌平静开口。

　　“你都不去试试，你怎么知道？”

　　“既然明澜君这么急切地想要拿到星辰卷轴，又为何在第一次机会到来时拦住我？”

　　“小狐狸，这是人生给你的考验。”

　　“那就劳烦明澜君耐心等待着。”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沈耀夜便不说话了，朝歌估摸着他是在城主府里待得无聊，想早些走。这人便是这样，看似对什么都能提起兴趣，实际上对什么都没耐心。

　　朝歌步伐加快。

　　秀城城门已关，但街上店铺依旧开着张做生意，只有急着出城的人愁眉不展。朝歌到隐蔽之处摘了狐狸面具，换上一张相貌平平的人皮面具，又打晕某个守城护卫，换上他的服饰，混到赵文安不远处。

　　秀城的人果然依照习俗，派出了个嗓门大的在城楼上和平林山庄的人对骂。

　　“你们庄主死了夫人，找我们城主干嘛？是不是脑壳里混了屎啊——”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们亲眼见着凶手逃到了秀城，你们要么开城门，要么协助我们搜人——”

　　“你们平林山庄是不是不行了啊，要不把庄主之位让出来，我们城主铁定帮忙搜查——”

　　“你奶奶的，信不信老子们的铁骑今天就踏平你秀城！”

　　“奶奶的二傻子，有本事来啊！”

　　两人的声音震得朝歌耳朵疼，他抬起手堵住左耳，就见赵文安摔了茶碗，道：“吵个屁，直接放箭！”

　　朝歌微微瞪眼，这便是直接和平林山庄开战了，莫不说现今秀城内他这个大境界三层修行者就算顶了天，就是老城主在时，也不敢这样不讲清缘由就主动点燃战火。

　　城楼上枪兵退下换上弓兵，箭雨刷刷刷落下，平林山庄的人也没想到赵文安敢这般做，他们未加防备，刹那间就死了一大片。埋伏在城外杏林中的人也冲出来，平林山庄的人即刻往天空释放信号，站在最后的术士祭出符纸设下防御。

　　赵文安身边没有术士，弓箭被平林山庄防御在外，贾奕领的那十二人在百人之中混战，很快就落到下风。

　　“陆仁嘉，直接用刀将他们的防御结界劈开！”赵文安恶狠狠道。

　　“是是是。”被点名的人连声应道。他拔刀的刹那，身上的气息发生变化，逼得周围人不住后退，朝歌估计一番，这人修为只怕已到小境界三层巅峰。

　　朝歌握住玉珏，片刻后又松手。

　　这里根本没有时机，他不该来的，但现在想逃，已经晚了。

　　赵文安看向了他这边，“你们几个，上城楼去支援，别让平林山庄的人爬过来！”

　　朝歌暗自握住左腕上隐藏修为用的黑镯，尔后提起枪，跟在队伍后面。

　　城楼上运来了石头，只要往下一推，便能砸死几个企图爬城楼的人。陆仁嘉劈了两刀，就将那术士布下的结界劈开，周悠容快步过来，劈手夺下一人手中弓箭，张弓一射，穿了那术士的脑袋。

　　没有了术士支援，平林山庄的人马只能后退，赵文安在这时打开城门，亲自带人追出。

　　他气势汹汹，仿佛要将秀城与平林山庄数百年来的恩怨斩断。

　　周悠容在城楼上跃身而下，正正落在一匹无人的马背上，长.枪自鸿蒙戒召出，大氅下摆飘飘，颇有几分在御雷派时的飒爽味道。

　　朝歌挑眉，他看了眼扔在地上的弓，犹豫片刻，还是下了城楼，跟入追击队伍里。

　　平林山庄的援军比想象中来得快，在合叶道前半段就遇上了，领头的是山庄庄主杜平生。

　　修行之人，境界越是高深，寿命越是长久。杜平生乃是入了大境界的人，虽然徘徊在一层已有十几年，但外表与壮年人无异。再看赵文安，他现在是四十多的年纪，境界在小三层，不，现在朝歌不敢断定他在小三层，毕竟刚刚才有个将沈耀夜都给骗过了的人。

　　这两人交手，朝歌很是期待，毕竟不管谁伤谁死，这一片混乱中，都是他的机会。

　　他潜伏到一个隐蔽位置，距离赵文安不远，但又不容易被发现，同时他还注意着周悠容。那几个御雷派弟子也来到战场上，跟在周悠容身后，杀普通人杀得极为顺手。

　　朝歌嗤笑了声。

　　“小狐狸，你这是打算趁乱杀人了？”沈耀夜的声音兀然响起在耳边。

　　“明澜君多想了。”朝歌平平回答。

　　沈耀夜轻笑：“趁乱杀人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你带着面具，谁也认不出你。”

　　朝歌不言。

　　战场上赵文安与杜平生胶着在一起，倏尔间，只听得杜平生大喝一声：“赵文安小子，你怎么都不使出你赵家的流空刀法？莫不是你也认为自家刀法比不过我平林山庄的圆月刀？”

　　赵文安冷笑：“对付区区一个你，还需用流空刀？”

　　杜平生面色一沉，双刀相接后分离，他退到三丈开外，分开双腿，重心微微下沉，做出一个起势。

　　“那就让你尝尝我平林山庄的厉害。圆月刀法第四十六式——顺我者昌！”

　　风声顿起，树叶乱颤，浓云压过来，遮去天光，地面飞沙走石，撞到皮肤便是一条口子。

　　大境界一层的修行者要使出全力，朝歌急忙避开，这时赵文安做出反应，他双手一合，再一分，刀竟变成了两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