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退化史》形而上下

37、大舅哥

　　赵奕维这次出差花了一个星期，回来以后也异常忙碌。他的公司遇到了点麻烦，京城有个
　　专利权官司要打，本城有个项目又卷入了腐败案。
　　专利权官司也就罢了，SC科技公司是原告，腐败案就有点麻烦，那是一个十几亿的政-府-工程，SC科技公司中了个几百万的标，开工还没多久，主管项目的官员就因为受贿被抓了。后来透露出来，那个工程的大部分招投标过程都有问题，所以SC科技公司也遭到了调查。

　　调查本身，赵奕维并不担心，但是如果年底之前调查没有结束，那肯定会影响公司的上市申报。公司股东开会以后，决定动用一切关系，争取尽早把公司摘出来。鼎盛投资作为公司第三大股东，也派代表参加了会议，还为赵奕维和夏选盛敲定了一个会面。
　　鼎盛集团在本城经营多年，夏总裁的人脉和关系不是赵奕维他们可以比的，最后求助夏选盛也是理所应当。赵奕维没有把这事告诉夏选睿，他不希望他们两人的交往和公司的事情扯上关系。

　　夏选睿只知道男朋友很忙，不知道是真忙还是对自己避而不见，他心里有委屈，却又不敢说出来，只能暗地里胡思乱想。
　　这天夏选睿有事去了三十八层，正好看到总裁办公室开门，夏选盛送赵奕维出门。
　　“奕维，你怎么在这里？”夏选睿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见到男朋友，他总是高兴的，无意识地就流露出了亲昵。
　　赵奕维表现平静，毕竟在鼎盛大厦遇到夏选睿的可能性他也考虑过，“嗯，今天有事找夏总裁。”

　　夏总裁就站在两人身后，“小睿，你和赵总认识？”这话里的肯定大于疑问，亲眼所见，自家弟弟眼睛黏在赵奕维身上都拔不出来。
　　大哥的声音让夏选睿清醒了一点，“是啊，大哥你忙吧，我送送赵总。”夏选睿没有注意夏总裁若有所思的眼神，对赵奕维说，“赵总，这边请。”

　　一边的何池见状小跑着先去按电梯，夏选睿和赵奕维走在后面，四周人来人往，两人都没有说话。到了电梯厅，何池已经按开了一部电梯，就等着赵奕维了。所以最后，夏选睿也只和他男朋友交换了一句再见。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夏选睿估计了一下时间，觉得赵奕维应该已经回到公司了，就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夏选睿还没有问到赵奕维找夏总裁做什么，赵奕维先说自己晚上有事，不能和夏选睿一起吃饭了。

　　赵奕维没有解释晚上有什么事，夏选睿也没有追问。
　　挂了电话，夏选睿感觉男朋友离自己好像变远了，两个人讲话的时候有了更多的顾忌和小心。
　　这种距离感，让他害怕，但他不敢深究其中的缘由。
　　敲门声响起，夏选睿用纸巾擦去眼角的泪痕，才说了一句请进。这次助理又送来了鼎盛影视的立项文件，说《啊，我那艰难的爱情》剧情已经修改过了。

　　夏选睿跳过前面部分，直接看准婆婆那一段，这回男主妈妈的反对没有那么强烈，在儿子的劝说下同意了两人的事情，并且渐渐喜欢上了女主。就这么稍微幸福了半集之后，女主的祖父出现了。
　　当年因为投资失败，离家出走，音信全无的祖父从国外回来了，带着万贯家财和二婚生下的儿子孙子回来了。对于大儿子的死，女主祖父很伤心，他决定把大部分家产都分给唯一的孙女，也就是女主，这当然引来了二儿子和孙子的不满。
　　这边女主的叔叔和堂兄不停在搞破坏，那边女主祖父也对男主挑鼻子竖眼，整出各种花样来考验男主，以判断这个男人是不是配得上自己的孙女，最后甚至要求男主放弃自家公司来他手下工作。男主家虽不算大富豪，但他本身也是小有事业的，怎么可能同意呢。
　　所以最后，男主只能哭着对女主说：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夏选睿一甩手，把文件扔到了地上，恨不得再踩几脚，缓了半天，他给鼎盛影视公司企划部打电话，宣布这个项目被他枪毙了。
　　“可是，夏总——”
　　“没有可是！全片没有一点积极向上的东西，这种充满负能量的烂片拍出来除了浪费社会资源还有什么意义？”
　　“夏总，我们做过调查，片子的受众——”那位企划部总监还想挽救一下他的项目。
　　啪——电话已经被挂了，夏总气得不轻，没有心情听人啰嗦。

　　这一天，夏选睿身上笼罩着一股阴森的黑色低气压，冷到从他身边过的人都会抖三抖。
　　无心工作，夏选睿早早就翘班了，他把车开出鼎盛大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还没到晚高峰，道路还算通畅，夏选睿顺着车流开到了郊外，沿着他和赵奕维走过的河堤，又转到了山路上。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夏选睿的车在曲折的山间道路上越爬越高，终于到达了山巅的寺院。
　　夏选睿没有下车，隔着车窗看向竹林掩映间黄色的围墙，墙上刻着‘南无阿弥陀佛’几个字，字体巨大又满含悲悯，这里是广青寺，夏选睿年幼时乞求佛祖保佑的地方。

　　游客都走了，寺院大门也紧闭着。
　　来这里干嘛呢，夏选睿心想，乞求了佛祖保佑身体健康，还要乞求佛祖保佑爱情美满吗？人类的欲望永无止境，佛祖忙得过来吗？夏选睿自嘲的笑了笑，眼泪掉了下来。
　　他是不是真的太贪心了？
　　如果有一天，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不管是时过境迁，还是迫于压力，如果赵奕维要和他分手……他该怎么办？
　　晚风抚林，竹叶婆娑，夏选睿开着车驶离山顶，身后是一声声厚重而悠长的晚钟。

　　回到家，随便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夏选睿躺在床上，明明很累了，身体疲倦心灵疲惫，头脑却偏偏清醒着、痛苦着。
　　半个小时以后，夏选睿又起身换了衣服，下楼开车。汽车开到了赵奕维家楼下，赵奕维不在，他也没有上去，就这么呆坐在车里。
　　恍恍惚惚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只有一句让人心碎的话。
　　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夏选睿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一抬头，他看到赵奕维家亮灯了。
　　整理了一下情绪，夏选睿给男朋友打电话，装出很轻松的语气，“奕维，你到家了吗？”
　　“到了。”
　　“奕维……我想见你。”
　　赵奕维停了一下，然后拒绝，“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没关系的，我——”夏选睿想好了借口，打算说自己今晚外出，正好路过这里附近。
　　“小睿，我已经睡下了。”赵奕维打断他。
　　泪眼朦胧中，夏选睿看着楼上的灯光，只觉得心口一片冰凉，“是……是吗？”
　　“晚安。”赵奕维说。

　　压抑着喉间的哽咽，夏选睿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晚安。”电话挂断，他就哭了出来，一边抽泣一边看着楼上的灯光。
　　半个小时以后，楼上的灯光才熄灭，夏选睿的嗓子都哑了。
　　哭过以后，心里好受一点了，开始给男朋友找借口，他今晚不想见自己，也许有什么原因吧。这么自我安慰着，夏选睿开车回了家。

　　赵奕维确实有不能见夏选睿的原因。
　　今天是简律师生日，晚上他回了一趟父母家。虽然上次被简律师骂了滚，但是这个重修关系的机会赵奕维也不能放过，他准备了一条珍珠项链作为礼物，很难得的金色海水珠，非常投简律师所好。
　　简律师面色稍霁，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吃了晚饭，然后赵奕维想为夏选睿的事情努力一下，自然又惹得简律师生气了。
　　母子两都是有主意的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简律师气急了就拿一束赵爸送的玫瑰花砸儿子，结果赵奕维脸上被刺划了几道口子。

　　看到儿子受伤，简律师愣了。
　　赵奕维摸了一下脸，有点刺痛，但是不严重。
　　赵爸爸连忙要过来给儿子处理伤口。
　　“爸爸不用了，我就走。”赵奕维说着又转向母亲，没有怨气，而是很认真地说：“妈，夏选睿是我这三十年来遇到的最喜欢的人，我爱他，我们是永远不会分手的。”
　　说完没有等父母的反应，赵奕维自己就走了。回家以后接到夏选睿的电话，赵奕维正在浴室里对着镜子给自己的脸上药。
　　夏选睿想见他，其实他也很想见夏选睿，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对夏选睿说过‘我爱你’，但是这张脸实在不能见人，所以他硬着心肠回绝了。

　　第二天，夏选睿实在等不到午休时间了，早上九点钟就去了SC科技公司，但是赵奕维还没有到。
　　夏选睿来过这里很多次了，公司前台姑娘知道夏先生是赵总的好朋友，就让夏选睿在赵奕维的办公室等一会儿，还给他端了茶。
　　夏选睿谢过了那个姑娘，坐在沙发上等男朋友，二十分钟之后，赵奕维的助理进来了。
　　“夏先生，我们赵总今天不来公司了。”
　　“什么？”夏选睿一怔，“他不来了……他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助理抱歉地笑笑，“刚才打电话跟我说临时有事不过来了，当时我不知道你在，所以也没有和他说，要不你自己和赵总联系问问看。”
　　夏选睿机械地站起来，很勉强地谢过了赵奕维的助理，然后走出了SC科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