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退化史》形而上下

15、暗恋行为守则

　　前段时间赵奕维事情很多，他的SC科技公司发展势头很好，股东会已经一致同意推进IPO（首次公开募股）计划，又引进了两家战略投资者，赵奕维和他朋友曲景鹏——也就是公司的联合创始人持有的股份已经稀释到了45%，但是他们还保留了较大的投票权，所以公司的运作还是控制在手里。
　　SC科技公司历史简单，前景又好，还有几个含金量很高的专利，IPO的成功率很高。聘请的中介机构挺有效率，目前公司IPO的前期准备都差不多了，就等着年底申报创业板。曲景鹏是负责研发和生产的，赵奕维管着公司运营，还要对付券商、律师和会计师们，真是忙的脚不沾地。

　　一闲下来，赵奕维才发现夏选睿好像在躲着自己，黄山上那回似乎是最后一次碰到他，当时夏选睿理了一个很短的板寸头，因为冷风而冻得很浅的唇色和尖尖的下巴，显得消瘦了一些。然而现在看来，夏选睿应该过得还不错吧，生活规律，又坚持运动，很健康的样子。
　　赵奕维知道夏选睿以前在健身中心练自由搏击，因为搏击区与有氧健身区不在一个楼层，他倒是从来没有去看过，不知道夏选睿现在还练不练了。这么想着，晚上赵奕维就去了一趟健身中心，工作太忙，他一般周六健身，工作日晚上倒是很少去。过年时夏选睿请客，两人聊起健身的事情，夏选睿说过他二、四、六都会去练拳的。

　　这天是周四，赵奕维走到搏击区，果然见到了夏选睿，带着搏击手套的青年正专心致志的对付面前的沙袋。这个样子的夏选睿是赵奕维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不是多年以来在他想象中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也不是春节前后给他又萌又软小奶猫印象的那个夏选睿。
　　心跳有点加快，原来不管什么样子的夏选睿都会对自己有影响啊，赵奕维心想，还以为自己在意的只有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呢。
　　赵奕维离开搏击区下了楼，在跑步机上的时候，赵奕维听着音乐，脑子里却只有刚才看到的画面，青年汗湿的后背，还有柔韧的腰线……

　　其实夏选睿并不是躲着赵奕维，他只是在执行自己的暗恋守则而已。
　　暗恋的最高境界：我爱你，但是与你无关。
　　有时候夏选睿觉得自己是把头埋进沙地的鸵鸟，不愿面对现实，却构筑了一个自以为安全的世界，比如家里那一堆赵奕维周边已经被他当成了‘男朋友’。他会对着二次元赵奕维的抱枕说话，盖着二次元赵奕维的毛毯，睡在二次元赵奕维的床单上，假装自己和二次元赵奕维生活在一起，而二次元的赵奕维也深深地爱着他。
　　他们的生活如此甜蜜，以至于都容不下现实世界的赵奕维了，很好，继续保持，夏选睿觉得，自己终于成为了一个摆脱低级趣味的人。

　　有回董旭问他暗恋的对象追上了没有，他反问为什么要去追，所谓暗恋，不就是不让对方知道么。
　　“我靠，夏二。”董旭说：“没想到你还有精神层面的追求啊！”
　　夏选睿觉得没什么不好，单方面的精神恋爱，简直比柏拉图还要纯洁。
　　练完拳，夏选睿草草冲了个澡，急着回家见‘男朋友’，他走出浴室的时候，迎面却撞见了‘男朋友’的真人版。
　　“小睿”赵奕维招呼他，“你洗好了？”
　　“是啊”夏选睿咧嘴一笑，“你慢慢来，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夏选睿的态度让赵奕维疑惑，对方毫无芥蒂的样子，却让他有了距离感。边走边想进了一间淋浴房，赵奕维发现这里刚刚被使用过，水汽都还没散尽，是夏选睿吗？赵奕维突然脸上一热。

　　更衣室里的夏选睿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轻松了，他的额头抵着储物柜，低声喘息着。该死，只是说一句话而已，却好似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真人的杀伤力果然大。

　　在一个人口将近一千万的城市偶遇另一个人的概率有多少？大概是微乎其微吧。但是当两人都居住在市中心，上班地点邻近，还经常去同一家健身中心的话，那可能性就提高了很多。
　　赵奕维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多了一个‘夏选睿雷达’，最近走到哪里都总能发现夏选睿的身影。
　　不说健身中心见到夏选睿打拳或者上班路上见到夏选睿晨练，有一次他加班到十点离开公司的时候，还看到夏选睿在楼下的星巴克买咖啡，这么晚了，喝咖啡不好吧，还是他需要继续熬夜？

　　有天休息，赵奕维还在市中心一家超市生鲜区看到了夏选睿，后者正在认认真真的挑选着蔬菜。赵奕维知道夏选睿是独自居住的，但是想不到他竟会亲自下厨，买菜做饭这种事情和夏选睿的整个画风都不符好不好。
　　赵奕维离得有点远，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夏选睿其实正和钥匙扣上的Q版赵奕维在讨论晚上的菜单。

　　“什么，你不喜欢芹菜？”夏选睿严肃的说：“这样可不好，太挑食了。”他拿起一颗西芹，掂了掂，最后又放了回去，带着拿你没办法的语气说“好吧，不吃就不吃”。
　　“妈妈，那个叔叔在和芹菜说话呢。”旁边推过一辆购物车，车上的小孩大声说。
　　“别人的事情不要管。”小孩妈妈说。
　　“可是妈妈，芹菜真的能和人说话吗？”小孩又追问。
　　“等你长大了就可以。”那个妈妈一边瞎说，一边推车走远了。

　　夏选睿听到了母子俩的对话，也没放在心上，又选了一包生菜放到车上，然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他看到赵奕维推着车走近，对方也许听到了。
　　真人出现了，夏选睿慌张地把钥匙扣攥进手心，对自己说要镇定要镇定要镇定。
　　“小睿，在买菜啊。”
　　“嗯，你也是吗？”
　　“难得休息天，打算自己动手做一顿。”赵奕维貌似随意地说：“还没谢谢你上次请客，今天有空吗，来我家吧，我给你露一手。”

　　这、这、这竟然是登堂入室的邀请？
　　夏选睿内心剧烈的天人交战，理智上他觉得要拒绝，只是对话就已经很困难了，到了赵奕维的家，他还能维持正常吗？然而内心却有一个任性的小人在尖叫，答应他！答应他！能去一次赵奕维的家，死了也甘愿！
　　夏选睿为难的表情，让赵奕维心里一紧。
　　“好，那就打扰了。”
　　最后的回答却让赵奕维很高兴，“我家就在这里附近，你开车来的吗？”
　　“是。”
　　“我告诉你怎么走，或者你跟在我的车后面。”
　　“好。”
　　又选了几样食材，两人出了超市，各自开车去赵奕维家。

　　赵奕维家的地址，夏选睿早就熟烂于胸，只是这回第一次可以光明正大的过去。
　　赵奕维等夏选睿停好车，和他一起上了电梯。赵奕维家九十多平，进门南面是客厅，北面是餐厅和厨房，然后是一南一北两个房间以及卫生间，家装风格是现代简约，杂物很少，显得很宽敞。他家客厅没有电视，落地窗一侧墙上挂着几幅书法，下面是很舒服的长沙发，另一侧满墙都是书柜，里面的书塞得满满当当。

　　赵奕维让夏选睿在沙发上坐着，自己进了厨房，过一会儿端出了一杯草莓汁。
　　夏选睿看到赵奕维买草莓了，只是没想到这是为了给自己做果汁用的。接过那杯粉红色的饮料，夏选睿低头说谢谢，他都不敢抬头去看赵奕维。回家以后赵奕维就把外套脱了，衬衫袖子挽起来，很居家也很温暖的样子，让夏选睿心中小鹿乱撞。
　　赵奕维说：“我家没什么好玩的，如果无聊的话，可以翻翻架子上的书，或者我拿平板过来给你上网。”
　　“我看书就可以了。”夏选睿小声说。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是赵奕维还是把平板电脑拿出来放茶几上才回了厨房。

　　这些都是赵奕维喜欢的书啊，夏选睿看着眼前的书架，充满了敬畏，他读中学时成绩尚可，但大学时代就纯属混日子，和赵奕维那种名校学霸是根本不能比的。走近了，却发现架子上的书到不是太高深，都是各种历史地理和自然科学类的书籍，以及侦探推理和科幻类的小说。
　　手指抚摸着书脊，夏选睿想到这本书曾经被捧在赵奕维的手里，这个位置大概就贴着他的掌心，于是就脸红红的把架子上的书一本一本摸了过去。
　　赵奕维做好饭，发现夏选睿还是呆呆的站在书架旁，像是在研究那些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