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番外·秦武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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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秦国是因为太子丹那刺杀秦王的任务，我虽不过12岁，但这趟旅程，我也知道必是有去无回的。不论任务成功与否，都是死路一条。好在太子丹已答应我，保我娘亲余生衣食无忧，我便是死，也无憾了。
途中，荆轲问我为何杀人，我答他逼不得已。这个乱世，弱肉强食，我不杀人，自己与娘亲便没有活路。燕人皆知:有勇士秦武阳，年十二，杀人，人不敢与忤视。谁又知道，我只要一闭上双眼，便看见当初那双满是血污的肮脏的手，那是这一生都无法洗净的痕迹。
荆轲的手很暖，他向我许诺:“再不济，也要护你周全。”我虽信他，却并不认为他真能做到，但即使我也被斩首，我也不怪他。
那日，刺杀失败，咸阳宫中一片大乱，荆轲身上血迹斑斑，他将我护得毫发无伤，让我活下去，并给高渐离带话。最后，荆轲被斩首，我本想追上去，却被人拉住，回头，是刚才将药囊扔过来的人，将我治住，无法挣脱。
都是因为这个人，如果他不扔药囊的话，我就能去帮荆轲，说不定就能成功，说不定荆轲就不会死，是我害了他。我固执的这么认为。
虽然荆轲希望我不要带着自责与愧疚活着，但我却没法放下，无法心安。
之后，我被关进了大牢，这种条件对家境贫寒的我并无影响，只是若这样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终有一日会被处斩的吧，荆轲为什么认为我能活下去呢？就算活下去了，也只会和以前一样，命如草芥，像蝼蚁一样的活着吧，这样也没关系吗？也算是好好活着吗，荆轲
我不是很清楚我被关了几天，在牢里成日发呆，有些迷糊，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还傻呆呆地抱膝坐在地上抬头看他。
他蹲下身子，微微凑近我:“想活下去吗？”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活下去，就我个人而言，并不想，但荆轲他想让我活下去，更何况，我必须尽力完成荆轲的遗愿。我要活着，必须活着，即使卑贱如尘埃。
“那好。” 他站起身，对一旁的狱卒道，“我府中缺人，这孩子我要了，明日会有一具尸首送到这儿，该如何说，明白？”
我头一偏，看见那个人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狱卒手中，狱卒笑得谄媚:“明白，小的明白，多谢夏大人。”
那人摆摆手:“没你事儿了，先退下吧。”待狱卒走远，他从随从手中拿过一套衣服，放在我面前，“换上。”我奇怪地看向他，他同我解释:“你一身囚衣，让我如何带你出去这囚衣，也该留给明日的那具尸体，懂吗？”
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犯人，就算突然死了，也不会有人查验尸体，只需一个偷天换日的小把戏便能将我带出去，想必明日，“我”便死了。
我摸了摸衣服，绸缎，这人该是家中殷实，可就算再富裕，有必要给家奴穿如此好的面料吗？但我也懒得琢磨这些富家子弟的心思，站起身，正要脱衣服，却感觉到了赤裸裸的目光，停下了动作。
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他似是毫无感觉，见我迟迟没有动作，还询问道:“怎么了”我立马垂下头:“换衣服，你转，转过去。 ”
他似是笑了一声，再看他时，他已背过身去。我迅速换好了衣服，这面料虽好，我却穿不惯，有些不大适应，扯扯衣角，走到那人面前:“好了。 ”
他低头看我，伸出手来似是想要摸我的脑袋，我一扭头，稍稍避开，他的手停在半空，半晌，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转过身:“走吧。”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那人也不急，很有耐心地等着，最终我还是跟着他走了。
我并不清楚我将面对什么，但对未知的恐惧不及我求生的欲望，对现在的我而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安静的跟着那人往外走，渐渐的，我看见了多日不见的阳光，就像是在大漠中缺水迷路之人，在濒临绝望之际，艰难地翻过一座沙丘，蓦然发现了沙丘之下的一个海子，那种得以生存的喜悦，在瞬间充满了我的心脏。
许是我的情绪太过外露，那人偏头看我时，嘴角上翘的笑了笑，接着来牵我的手。我把手往后别了别，可他却不依不饶，抓过我的手，紧紧握住。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被握着的手很是别扭，用力挣了挣，也没能脱离。
“别闹，” 那人的手紧了紧，“我只是为了带你出去。你现在是我的远房表弟，明白吗？”
“将我作为你的一个奴仆带出去，不就行了”
这时，我们已走到阳光之下，那人逆光的侧脸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晕，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睛，手仍旧紧握着我的手:“我从未想过让你当我府中的仆人，也不愿他人这样认为，牵手是假，你身上的这身衣裳却是真，从今往后，你便是夏府中的小少爷。”
他语气认真，不像是在同我说玩笑话，我愣愣地听着，半天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我脑子有些发懵。
就在我发呆之际，那人已拽着我的手，将我拉上身旁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按在座位上，自己在我身侧坐下，马车开始行驶。
“你，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我终于回过神来。
他目视前方厚重的轿帘，声音轻冷:“字面上的意思。”
我震惊地看向他，可他目不斜视，丝毫没有向我解释的意思。
一段时间后，马车停了下来，他拉着我下车，站在府门前，指着上头“夏府”二字，对我道:“这是我家，今后，便也是你的家了。”
家
我松开被握着的手，冷声道:“夏大人，我是燕国人，而这里是秦国，我的家并不在这。”
“燕国” 他自顾自的走进府中，“你回得去吗？”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人的背影渐渐远去，转入拐角消失不见，温暖而明亮的阳光笼罩在我的身旁，我却浑身发冷。我虽不愿承认，却清楚地知道，燕国，我再也回不去了，曾经与娘亲相依为命的家，再也不会有我了。
双眼有些模糊，我别过头，看向地面。我不在，娘亲会难过吗？她现在过的好吗？若是再也无法回到她的身旁，还是当我死了的好，以免受那相思之苦。
一眨眼，地上多了两滴水渍，视线清晰起来，两侧是繁华的街道。就这么把我一人丢在这儿，竟然不担心我会逃吗？就这么放心地信任我好生奇怪。
“在发什么呆快进来。” 那人又出现在了拐角处，盯着我。我抓了抓衣角，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迈开步子向他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番外·秦武阳(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