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之森精神科》莲喵子

8、考试的压力（1）

　　是夜，温馨的橘色灯光如同瀑布，向外倾洒而出。上弦月高高挂于天际，像一个在捉迷藏的可爱孩子一般，藏起了一部分.身子，大概还是过于害羞吧，随着子夜来临，它悄悄地西沉，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之下。时间已晚，屋内的灯一盏盏纷纷暗去，四周变得一片漆黑，仿佛陷入了沉沉的甜美梦乡。
　　只有一扇窗子内仍然亮着灯火，仿佛是这深夜最忠实的守护者一般。室内的窗帘并没有拉上，如果你恰巧晚归，经过了这里的话就会发现，坐在窗口的书桌前的，是一个十八十九岁模样的少年。为了保持光线，他拧开了台灯，使得摊在桌面上的本子被柔和的光芒照耀着，但他的脸上似乎并不是那么柔和。
　　他正在做的，是一本数学的习题集，正在为一道不知道自己思路错误还是计算错误，列出的一元二次方程用求根公式不论怎么计算结果都是负数——这说明该方程是无解的——的应用题急得抓耳挠腮。
　　他再次算了一遍，可还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真是可恶！怎么会无解呢？总不能说这道题本身就没有答案吧？坑谁呢！
　　少年烦躁地重新在草稿纸上写起了题目中出现的条件，设出了未知数，但列下的方程还是刚刚的内容，这不禁让他觉得恼怒。好像想发泄什么一般，他把纸揉成了一团，狠狠地甩进了垃圾桶里，还不过瘾一般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巨响。
　　“小松，”他的动作最终还是招来了母亲，“你小点声，邻居还在睡觉呢。”
　　母亲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晚来得子的她体态微微发福，微微曲卷梳成了发髻的头发更是显得她有些年老，穿着睡裙的她走进了屋内。默不作声地把一杯热牛奶放在了儿子面前。
　　“明天就是新学期的摸底考试了，多喝点牛奶，有营养。”
　　“知道了妈。”少年不耐烦地回应着，拿起一旁的参考书，企图寻找其它可以用来解决刚刚的题目的有用公式，
　　“期末考试的时候你在第一门就突然晕了过去，全部成绩记了零分，这次可要努力才行。”身后母亲却开始叨唠了起来，“还好医生说你的身体没什么异常，可能只是太累了，三月就要参加考试升大学，现在你的身体上可出不得任何闪失。要好好注意身体，把牛奶喝了。”
　　最后几个字是命令的语气。
　　“好，好！”少年放下书，端起牛奶杯抿了一口，“妈，时候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我去睡，但是你可不允许偷懒，好好做题听见了没有？明天的考试，可得好好发挥。”母亲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句，这才来到门口，“那小松，晚安。”
　　“晚安。”他说完，都不敢目送母亲离开，生怕她又停下来唠叨自己还不赶快做题，耳朵边门关上的声音刚刚传来，少年马上丢掉了笔，双手紧紧捂住了胸口。
　　他只觉得心慌得厉害，心脏快速跳动着，好像马上就要从胸膛中冲出，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好像要被汗水浸湿。
　　又是这样么……期末考试的时候，他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可是，明明在医院做的心电图和心脏彩超检查都表明，他的心脏很健康，没有任何毛病啊？为什么会这样……

　　本间松一郎又在考试的时候晕倒了。
　　这是本间合香买菜途中接到了班主任老师的电话，从老师的内容中得到的结果。
　　据说，倒下的儿子医务室都没有去，直接被救护车送往了最近的医院。合香听到这个消息，连忙挂了电话，打车前往了松一郎所在的医院，这才在病房里发现了转醒的儿子。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见儿子没事，合香又喜又怒地骂道，“都跟你说了，快考试了要注意身体，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松一郎低着头，他本就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跟妈妈解释。
　　从昨天晚上，本以为自己已经没事的他就又犯了心慌，到了今天考试，更是头晕目眩到看不清文字。卷面上的假名在他眼中都变成了一只又一只蚂蚁在乱爬，让他也跟着心乱如麻。心跳愈发地加速，呼吸也愈发地不顺畅，整个人都好像疯了一般，被突如其来的仿佛即将死去一般的压抑感笼罩，仿佛要崩溃。他想大喊，想重重地推开桌子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但是理智克制着自己不可以做这样的事情。松一郎拼命地忍着，他知道他这次必须恢复优秀学生本间松一郎的角色而不是因为缺考全部科目零分，但只是写下自己的名字都几乎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再看向题目，身体的不适比刚才还要强烈了起来，最终，他还是一道题也没有写就这样昏了过去，再醒来时，看见的已经是医院天花板的一片洁白。
　　哪怕是现在，想起考试的事情，不，只是考试这个词语，都觉得有一种不安涌上了心头。
　　他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本来他从小学起就是数一数二的优秀学生，是会被称为“别人家的孩子”的类型，可是现在却是这个样子，中途倒在考试，考试再次以全部缺考，唯一考了的一门科目也是白卷告终。
　　一个好学生居然一考试就晕倒什么的，这也太荒唐了吧？
　　再抬头看向母亲，她好像还想说什么，可是还没等开口，声音就被自己的主治医师——海山医生打断了。
　　“是本间松一郎先生的家属吗？”海山确认了病历上的名字，问合香。
　　“是我。”
　　“关于你儿子的事情，有一点想和你商谈。”
　　随着海山走进了医生办公室，合香刚一就坐，马上迫不及待地问道:“海山医生，松一郎他……我儿子怎么样了？”
　　“令郎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好好休养一天，到明天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海山翻阅着大概是松一郎的检查报告的东西，“不过，建议您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听到了这几个字的合香蹙眉。
　　“是这样的，根据检查，令郎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包括他声称晕倒前不太舒服的心脏也是如此，除此之外，在去年十二月中旬，他也有过因为晕倒入院的记录吧？我觉得，他会出现心慌等症状的原因，其实是心病。”
　　合香咽了一口口水，并没有说话。
　　“只可惜，我们医院没有心疗内科，无法请心理医生来进行会诊。但是，我倒是认识一家心理诊所的医生，要不要介绍给本间女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