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已是情深》简宁静之

72、爱若花开

　　墨迹犹豫了半天，好歹还是全身的疲惫占了上风，白甜慢悠悠冲了个澡。脱下来的衣服还充斥着昨晚烤鱼店的油烟味道，拿起来凑到鼻尖一闻，她一脸嫌弃。展开衣服，她扯着T恤肩膀处，不停扇动，既为减轻那难闻的油烟，也为让自己身上的水分快点蒸发。
　　敲门声响起，白甜一时惊慌，“稍等一下，我马上好。”
　　“开门，是我！”门外响起许宁的声音。
　　“我给你拿了浴巾和牙刷。”
　　白甜如释重负，将门开了一条小缝，伸手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把浴巾裹上，我要进去拿东西。”
　　白甜很快照办，将门打开。
　　许宁进门，上下打量她一番，嘿嘿一笑，尽显猥琐。
　　“哟，身材不错嘛。”
　　白甜扯扯浴巾，清清嗓子。这一举动惹得许宁直笑，“你有的姐也有，害什么羞啊。说吧，还缺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给二哥打个电话，问他那儿有没有不打算再穿的T恤衣服什么的，再给我拿上来？我没带换洗衣服。”
　　“内衣内裤怎么办？”许宁皱眉，“你不是要穿昨天的吧？洗了澡还穿脏衣服，你不觉得难受啊？”
　　许宁一哆嗦，呲牙裂嘴的样子看得白甜更觉得难受，却也只能不好意思笑笑。
　　“没办法，现买还得过水呢，我先将就穿会儿，一会儿就……”
　　白甜话没说完，就见许宁把自己的衣服全部一裹，扔进洗手池里，她扶着浴巾的手也不敢松开。
　　“喂，你干什……”
　　水龙头已经被打开，水哗哗直流，白甜欲哭无泪。
　　“对不起，有洁癖，我脑子里一想你说的那个，我就觉得是我自己似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白甜蹙眉，一脸无奈，“大小姐，姑奶奶，你让我穿什么？你借我么？我不嫌弃但是你介意是不是？”
　　许宁赔笑，“你就这样吧！一会儿这屋里就你一个人，也没别人看见。就有个保洁阿姨过来，那是女的，也不影响。我们家今天约了喝早茶，完了就一起回家了，你也不用担心我哥回来。赶紧把衣服放洗衣机里洗了，这天气干得快，你马上就能换上。”
　　说话间，许宁拿了许睿的牙刷和毛巾，再次强调道：“我哥在五楼等着洗漱呢，我先下去。回头我就让他把东西放逸辰哥那儿，肯定不让他上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白甜无奈扯动嘴角，“谢谢啊。”
　　“不用！”许宁一溜烟似的走了出去，蹬蹬蹬下到五楼，把牙刷和毛巾递给许睿。
　　许睿接过，“都弄好了？”
　　“她自己什么都带了，我去了她就让我帮她把换洗衣服拿进去，然后我再把你的东西拿下来，就这样。赶快刷牙洗脸，妈他们还等着呢。”
　　许睿很快洗漱了出来，许宁看他直接打算出门，一时急了。
　　“哥你东西不放回去啊？”
　　“你都说妈他们在等着呢，还上去干什么？回来再说吧。”
　　听了这话，许宁恨不得暗自扇自己一巴掌，好不容易一个机会，让她多话给毁了。既然如此，她也只能祈祷白甜的衣服干得再慢一点了。
　　七楼，白甜看着洗手池里的衣服，再次咂嘴，无语得很。看吧，这就是熬夜变脑残的下场。她紧了紧裹上身的浴巾，蹲下身将衣服放进洗衣机，看了上面的字大笑出声。
　　“洗烘一体机！”
　　洗完再烘干，最多两个小时，够快了。被强烈的不安全感笼罩了好半天的白甜这才松一口气，启动洗衣机。起身慢悠悠刷牙洗脸完毕，她理一理浴巾，缓缓打开浴室门，停顿了几秒，确定没人才走了出来。
　　胡乱去厨房啃了几片面包，白甜又开始觉得困。一晚上过去，她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现在累成狗一样还不敢松懈，等定了闹钟才终于放心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一小时后，她被闹钟吵醒，只觉得自己困得跟要死过去了一样，用力拍了自己几巴掌才终于站起身去浴室。蹲下身把洗衣机里许睿的衣服全拿出来，此刻的她已经困到即使见了他的内裤都不觉得尴尬。
　　“没办法，我着急，让我先来吧！”
　　一共才四件衣服加一双袜子，等烘完应该直接就能穿了。白甜机械般想了想，回到客厅，头发已经全干，她便直接躺在沙发上，这一躺下便沉沉睡了过去，完全忘了定闹钟一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里似乎多了动静，她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她恍惚觉得刚才有人进来过，又出去了！
　　靠，谁啊！
　　她很快坐起身，一眼瞧见餐桌上多了一袋东西。打开来一看，袋子里是几个餐盒，装着肠粉、叉烧包、虾饺，都是粤式小吃。刹那间她被吓得魂不附体，只觉得自己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吧！
　　她紧张得直咽口水，如果真的是，那完了，以后不用见人了。
　　微信提示音响，她擦擦手心的汗，滑开手机一看，大松一口气。
　　地下车库，许宁撇撇嘴，气鼓鼓说道：“发出去了，不信你自己看！”
　　很快收到白甜的回复，许宁一看，再次扬起手机。
　　“她跟你说谢谢，还有一个表情，么么哒！”
　　许睿侧头，盯得许宁一阵心虚，直缩脖子。偏偏她又不甘心，收回手机很快回复，边打字边念出声。
　　“我刚才上去看你睡得香，都不好意思叫醒你就直接出来了。你记得多吃一点，专门给你叫的哟。”
　　点击了发送，她皮笑肉不笑，“哥，怎么样，我对白甜是不是既体贴又照顾？”
　　“许小宁，你再阴阳怪气试试？”许睿咬牙，“让我知道白甜知道了这件事，看你以后还有多少零花钱买买买。”
　　许宁噗一声，一脸不情愿。许睿看她老实了，这才恢复平静。
　　“她说了今天要回逸辰家，你问问，要不要等她一起。”
　　“你明明就很关心她还……”
　　许宁激动的话语生生让自己老哥的眼神给逼了回去，她只得老老实实照办，得了回复，长叹一口气。
　　“我约了同事下午谈工作的事，不用等我啦，么么哒！”
　　许宁自顾模仿白甜欢脱的语气正开心，许睿听了“同事”二字，心里一堵，面无表情发动车子，内心却已经开始翻腾。
　　换好衣服再吃饱喝足，白甜终于彻底没了负担，一想起下午要见孟子皓，心里越发觉得美滋滋。
　　下午，数码大厦楼下的咖啡厅，白甜将自己一晚上奋战的结果给孟子皓看。
　　“这些都是你自己找的？”孟子皓一脸惊喜，“你怎么会想到……”
　　白甜淡淡一笑，“我翻墙在油管看视频的时候正好赶上片头有一个房达的广告，我就临时想到搜一搜，没想到一下子搜出来几十个视频。虽然不知道房达在中国市场具体打算怎么弄，不过我想毕竟一个公司的公司文化会相对稳定，它之前选择的那些对咱们应该会有参考作用，我就把那些视频给下载下来了。文档里的那些是当时看广告看嗨了，感觉这公司挺厉害的，一时好奇就在谷歌上随便搜了一下，没想到英文信息还挺多，就复制粘贴了一点。”
　　“亏你细心，还都翻译成中文了，不然就我那几下，真够呛能看懂。”
　　孟子皓滑动页面，越往下看越惊叹。
　　“太好了，你帮我大忙了。”
　　“能帮上忙就好！”
　　白甜抿唇，按捺不住嘴角的笑意。
　　“我现在好歹觉得大概的方向清楚一点了。之前问房达那边，他们好像什么都说不清，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清楚，稀里糊涂的想法，一天一个样。”
　　拔了U盘出来，孟子皓长舒一口气。
　　“我今天终于可以早点下班了，你现在回去么？一起走？”
　　白甜倒是想说好，一想已经让外公外婆等了一天，只得摇头。
　　“我这周末去我亲戚家住。”
　　“就是之前住的那家？”见她点头，孟子皓咧嘴一笑，“你上次带的酱牛肉挺好吃的，能给我带一盒么？”
　　白甜“嗯”一声，笑着点头。
　　“上次的蘸料特别香，有没有再辣一点的？越辣越好！”
　　白甜笑着应了。因为他一句话，当晚在厨房炸油辣子时连着打了N个喷嚏。江逸辰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又无奈的表情。
　　周一上班，孟子皓将打印好的文档递给张亮，张亮粗略看了几眼，自觉不错，即刻组织市场部人员开会。因为房达是大项目，许睿、俞非凡以及创意部主管邹芸也一并被叫上。
　　大会议室里，孟子皓将文档分发众人，再将插了U盘的电脑接上投影仪。
　　江逸辰扫一眼手里的文档，一眼看出是白甜昨天让自己看过的东西，撇撇嘴。
　　“孟子皓，这是你整理出来的东西？”
　　“不是，是白甜。”
　　“既然是白甜整理的东西，让她自己进来跟我们讲讲。”
　　片刻呆愣过后，孟子皓咧嘴笑得灿烂，“好嘞！”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小跑到接待台，“白甜，江总监让你进会议室做报告，快进去。”
　　“我进去干什么？我什么都不会！”
　　“别傻了！”孟子皓一笑，“你不是一直想进市场部，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资料都是你找的，你当时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呗。”
　　孟子皓催促之下，白甜只得起身。她走进了会议室，看见里面十几号人，突然就开始紧张，冲众人咧嘴无声一笑，对孟子皓小声说道：“学长，还是你来吧，反正你都看过了。”
　　孟子皓一笑，还没来得及回答，许睿一句“开始吧”，逼得白甜只能硬上。
　　“大家可以先看两个房达针对全球说英语国家的广告，每个30秒，很快哈。”
　　白甜打开一个视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我们可以再看一个法语的广告。听不懂没关系，其实我也听不懂。”
　　会议室里众人同时一声轻笑，白甜笑笑，点开视频。
　　“接下来我们看两个它在日本的广告，跟刚才一样，听不懂也没关系，能看明白。”
　　前后播放了五个广告视频，已经过去几分钟，白甜稳定心神，不似先前紧张。
　　“其实不止这五个广告，他们这几十个广告我都看了一遍，除了语言不一样，大概的思路并没有明显的区别，只不过它以不同身份的人作为引子。有体育运动爱好者，有一家出游，有小夫妻，有想在旅行中邂逅浪漫的人等等。30秒的广告，基本上20秒讲完小故事，然后开始说网站的好处：全球酒店资源多、使用方便快捷、免费取消预订等等。后续如果有广告创意的需要，这些应该可以借鉴一下。不过这里大家需要注意一下，虽然一般通认为价格是一个大卖点，但是因为房达之前在欧洲被反垄断法制裁过，一般在他们最新的广告里都不会在提及价格这个敏感词。这个在大家手上拿的文档第二页里面有提到，你们可以看一看。”
　　屋里的人因为她这句话同时翻页，白甜看众人低头看得仔细，抓住空档时间吞咽一口口水，长吁一口气。
　　“还有，他们去年在日本和东南亚挑最大的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播过一个多月的广告，虽然查不出花费多少，对比咱们国内电视台的行情，这应该是一笔很大的支出。但是据网站流量数据和订购量显示，收效并不明显。大家都知道，房达作为上市公司，必然很注重财报，所以短时间内，让他们把之前在日本和东南亚的那套在中国再来一遍，可能性应该很小。而且，就咱们这边目前和房达沟通的结果来看，他们的团队都是直接从荷兰派过来的，本土招的少，这些大概都能看出来，他们进中国市场其实挺仓促。一帮人手忙脚乱，上来就让总部花大钱，估计也够呛……”
　　翻开文档，那些是白甜早已熟悉的东西，自然顺畅许多，紧张的情绪也因此缓解不少。
　　“……通过这些我们能看出来，他们最想看到的肯定是短时间内网站流量大增，同时大幅提高预订转化率。这就意味着，我们在找大平台推广之时同时要注意找准受众人群。公司去年有过这种……”
　　许睿左手微握，放到嘴边做咳嗽状，白甜会意，立刻转变话锋。
　　“后面那些大家才是专家，我也不懂，就不班门弄斧了。大概就是这些。”
　　许睿一笑，率先鼓掌，屋子里众人笑着一起。白甜咬唇，笑得含蓄。
　　“太厉害了。你想到查这些，还查得这么全，花了不少时间吧？”
　　市场部一个男同事一声惊叹，孟子皓一笑。
　　“你肯定想不到。她是翻墙去油管看视频，片头正好就是房达的广告，她就顺便搜了一下。房达的信息和新闻用英文在谷歌上能搜出来一堆，说是一共不到三个小时就全搞定了。”
　　白甜冲那位同事笑笑，算是附和孟子皓的话。她转头，撞上许睿的目光，一时心虚，立刻敛住脸上的笑容。
　　“我先出去了，大家继续，前台还有事儿。”
　　这一句话倒突然让众人想起来，白甜如今在新睿只是一个前台。倒是谁都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是让公司一个前台给整理了出来。
　　白甜笑着颔首，推门出去。关上门，她吐出一口气。
　　半个小时后，会议室门打开，大家三三两两出来，孟子皓直接走到前台，伸出拇指。
　　“刚才表现不错啊！”
　　白甜笑得腼腆，“还得谢谢学长你。”
　　“别！那本来就是你的功劳，谢我干什么？”
　　白甜暗答，“就是为了你才会特意查的嘛！”
　　“最近估计有得忙，等这个项目定下来，我再请你吃饭。”
　　孟子皓这话一出，白甜点头，心花怒放。
　　“酱牛肉我给你带了，在冰箱里，你一会儿中午吃饭记得拿。”
　　孟子皓从兜里掏出钱，白甜推辞，“不用了，你上次请我喝咖啡……”
　　“一码归一码！”旁边江金嘉不在，孟子皓还是压低了声音，“主要曾静想吃，这么麻烦你也怪不好意思的。”
　　白甜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勉强，她扯动嘴角，低声笑道：“没事！学姐要是喜欢，我下次可以再给她带。”
　　孟子皓点头，再次道谢后便离开，白甜看着他的背影，暗自一声叹气。
　　“对了，最重要的话忘了，”走出去几步的孟子皓折返回来，“好好加油！按照你这次的表现，大家肯定都对你刮目相看，换部门的事应该会很顺利。我今天看你在上面做报告的时候也觉得你整个人焕然一新，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就跟看了好几年的树突然长高了的感觉一样。”
　　“谢谢学长！”
　　白甜抿唇一笑，盯着他的背影直叹气，暗自腹诽，好歹自己是个女的，就算要用比喻夸自己一回，就不能把树换成花么？
　　撇撇嘴，她侧头，正瞧见从会议室里出来的许睿，咧嘴冲他一笑，心里却满是无奈。
　　当晚三人一起吃饭，江逸辰还是忍不住又夸了白甜一句。
　　“得谢谢二哥给我表现的机会！”白甜一笑，问道：“那后面打算怎么弄啊？我当时看他们的广告还突然有了一点灵感你要不要听听？是我自己瞎想的，今天上午也没好意思说。”
　　对面二人不说话，算是默许，白甜便自顾着说开，“它那里面很多是爸妈带着孩子出去玩，还有情侣或者年轻人约着朋友一起。如果以后房达想拍广告，需要咱们提供广告创意，我觉得可以反着来。可以是孩子大了带着爸妈去旅行，对应反哺的主题。中年夫妇或者退休的老头老太太一起出去环游世界，就类似于无论年华几度，依然与你一起看世间最美风景，还能对应房达网站方便操作，中老年也可以轻松订酒店啊。年轻人出去浪换成中年朋友一起聚会，贯穿回忆杀，感慨青春不再但生活的热爱永恒什么的。世界这么大，无论你是谁，只要你想出去看看，有爱的一刻就有房达在你身边帮你实现之类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江逸辰放下碗筷，“你也说了，房达花大力气砸在广告上的可能性不大，那你还想这些干什么？”
　　“我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就是问问……喂，听我说完嘛。”
　　白甜出声想叫住江逸辰，无奈他越走越快，直接推门出去，气得她直撇嘴。
　　“我觉得这个思路挺好的！”
　　许睿一句话，让白甜立刻笑出声，“情怀温情系列的，好多人都喜欢，我也觉得应该可以，只可惜用不上。”
　　“这次用不上，不代表下次也不可以啊。经历过思考的东西，应该怎么都不会浪费。”
　　白甜笑得更加灿烂，“还是听你说话比较舒服，听完觉得自己的胡思乱想都有价值。”
　　许睿被她这一句话突然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淡然一笑，直言道：“你的进步确实很大，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之前一直觉得你进市场部不适合，现在我可以收回我以前的话。”
　　“还得多谢你，教了我好多东西。”白甜见他含笑看着自己，忍不住笑出声，“你现在看我也看出来一棵树了是不是？那我应该说，没有你的教诲，我这棵小树苗也不会慢慢长高了。”
　　白甜一句自嘲，许睿笑笑，不予回应。
　　他想说，当她淡定自然在人前侃侃而谈，他看她的心情却是，在自己的心忽高忽低之际，面前突然开出一朵花，不止很美，还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