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已是情深》简宁静之

70、我送你

　　近一个小时后，会议室门开，方伊率先走出来。白甜转头偷瞄一眼，双方已是礼节性握手道别完毕，方伊正朝接待台走来。
　　白甜坐正，礼貌一笑，“您好！”
　　“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出门左转，往前走，右手边就是。”
　　“能麻烦你带个路吗？”
　　白甜知道她找自己有事，这便起身。
　　方伊一笑，不经意间朝她的收纳书挡看一眼，掩住脸上惊讶之色，跟她一起出去。
　　洗手间内，方伊拿出钱包，找出36块递给白甜。
　　“上次的事谢谢你。不好意思，拖到今天。那晚没等到你联系我，偏偏第二天我手机又坏了。”
　　白甜腼腆一笑。
　　“原来正好时间错过了。我第二天才想起给你发短信，结果没收到回复。我跟我朋友还想，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想都觉得你不像那种人。”
　　“你可以再发一次，催我啊。你是借钱的那个，不还的那个才应该觉得不好意思啊。”
　　方伊笑得无奈，“好在这么巧碰到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给你。”
　　二人相视一笑，很快道别。
　　“哦，对了，跟你说一声。主动的人，我从来都不反感。”
　　方伊回头一笑，意味深长。
　　回滨城途中，白甜忍不住好奇，向俞非凡打听方伊来历。
　　“她啊，房达网的SPO，senior product owner，高级产品经理。房达网是一家酒店预订的网站，总部在荷兰鹿特丹，是美国一家上市公司集团旗下的品牌之一，就跟咱们国内携程、艺龙那些差不多……”
　　“这我知道，我之前在那上面订过酒店。我就是不太明白，传说中的大客户是房达？他们找我们具体要干什么？”
　　俞非凡长吁一口气，“还好你听过，那就好解释了。他们找上门的时候，公司里好多同事都是第一次听说。房达在国内一般是境外游的人知道的比较多，那也是它们的主战场。中国的市场够大，哪个外国公司都想进来分一杯羹，房达自然也不例外。尤其现在携程在大力发展境外游，房达在境外的蛋糕做得已经够大，要寻找新的增长点，中国市场自然是最大的一个突破机会。今年年初他们在中国设立了产品研发团队，既是想提高它在中国市场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也想借此多签国内的酒店，进入中国市场。牵扯到形象塑造，这自然也就是他们用得着咱们的地方。”
　　“难怪了。”白甜恍然大悟。
　　“不过……”俞非凡叹气，“真是什么都有个‘不过’。你也知道，外来和尚进咱们中国市场一向不好念经，基本上都是陪玩的状态。混得最好、本土化最成功的优步中国都让滴滴给收购了。房达这个case，先不说能不能走到那步，光第一步本土化宣传和形象策划就是块硬骨头。”
　　“那还真是很难办啊！”
　　俞非凡点头，笑道：“不过……也还有个‘不过’对咱们是好的。每个广告人固然都希望自己的策划方案和创意叫座又叫好，客户能否接受却是第一步，这也是咱们目前要关心的主要问题。”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以为的好的，客户未必认同，客户认同的，也未必一定就好。不然你以为好多毫无效果的烂广告是怎么做出来的。”
　　白甜皱眉，“就是说，不管方案如何，客户买单就行？”
　　俞非凡扑哧一笑，“我倒是想回答no，但是好多时候现实可能就是如此。不过你放心，咱们公司有节操和底线。客户的喜好我们固然要考虑，但主要还是要根据消费者和市场情况、产品的定位来制定策略。”
　　白甜灿然一笑，想起方伊，一脸佩服，“方伊那么年轻都已经在上市公司做到senior级别了，真厉害。”
　　“你们认识？”
　　白甜将上次的经历告诉俞非凡，后者听了一笑。
　　“加油！等我们什么时候遇到困难，没准还得靠你那两碗鸭血粉丝帮忙。”
　　调侃间，俞非凡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还好吧？其实你最近工作这么忙，也不用每周往滨城跑吧？明懿应该也能理解。”
　　“还好！”俞非凡摇头，“市场部最近才是真忙得焦头烂额，我们部门还OK。等那边确定了方案，后续很多细节就需要我们来，到那个时候才更忙。”
　　眼看俞非凡依旧难掩疲惫，白甜也忍不住出言调侃。
　　“老跟着你这么跑，我真想见一见明懿。也不知道传说中花名在外的放荡子到底是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突然转性，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下个月吧，她下个月回……会有空，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俞非凡若有所思，很快一笑，“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拿下房达。你以后也是要去市场部的人，有时间多学学、多了解一些东西，总会有好处。”
　　白甜点头，倍受鼓舞。
　　周六一天，她把房达对比携程和艺龙仔细研究了一番，好歹明白了一些大概。
　　周日回到北城住处，白甜一脸疲态，直接瘫在沙发上。
　　陈雅珊走近，脸色却比她还颓。
　　“傻甜，我决定去教初中英语了，我想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为什么？”白甜翻腾起身，“新起点那边没信？”
　　“他们说的这周给信，现在六点多了，估计都下班了吧。”
　　见她一脸沮丧直摇头，白甜着急，“要不给他们发邮件问问？还有，你感觉自己表现怎么样啊？我最近太忙，都忘了问了。”
　　“算了，省得自取其辱了。”陈雅珊咬唇，一脸为难，“他们出的笔试，语法部分我觉得还挺简单，有一项选填单词，里面的词汇真的挺难的，要是不认识真的没法做。我有六七个不认识，只能是排除之后再二选一了。笔试感觉不算太好，但至少还行，面试才是灾难。面试的时候CEO也在，他问了一些关于公司情况的问题。我都没看过他们网站，就当时听你嘀咕了两句，顺着说了几句，直接就被批了。那个CEO直接当着我的面就说什么现在的大学生也不知道怎么找工作，一个个连公司业务都不了解清楚就过来，完全一点不留情面。”
　　本来准备的时间也不算够，加上秦川刚回来……
　　具体原因如何，白甜心知，却也不好说出责备的话，只得安慰她。
　　“不至于！看他们发的东西，大概主要还是看业务水平，你要是觉得笔试OK，应该问题不大。”
　　“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再折腾了。”
　　“别啊！”白甜一时情急，“你要去上班是一回事，这边也先别急着下结论。这种培训机构周末都是最忙的时候，新成立的公司缺人缺得厉害，人手不足，一时来不及处理，下周通知也有可能。而且咱们上次看的他们的招聘是晚上八点发上去的，或许再等等，他们电话就来了。”
　　“傻甜，我跟你情况不一样，我耗不起。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谢谢你。你帮了我这么多，这些日子真的特别谢谢你。但是，我真的想快点开始赚钱，不止要自力更生，还想让我爸妈不用再像现在这么辛苦。教出国考试我是不指望了，明天我就去新公司上班，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说了这话，陈雅珊沮丧着脸进屋。她那番话让白甜听出自己不懂事的意味，说不清自己心里是觉得委屈还是不值。她咬唇仔细一想，自己似乎没有生气的资格。在陈雅珊看来，自己一个前台，光每周回家的路费就得二百多，哪知道她就是因为不用花钱才这么频繁回家啊。
　　想到这一层，白甜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如今的生活状态，确是拜家里环境所赐。先住在外公家，再住二哥那儿，每周末坐俞非凡的车回家，工作日做饭赚自己的日常交通费……要不是因为家里的关系，她一样都没有。哪能像现在这样，气定神闲坐着谈梦想？
　　反省到这一层，白甜心里舒服了一些，又开始生自己的气。她似乎也没做什么让自己离梦想更近的事。个人没什么成长，和学长也没有任何进展，简直失败！是得再多做点什么！能做什么？现在除了每天看书，等着换部门，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就还是看书吧！
　　白甜翻开书，一坐就是两个小时过去，越看越迷茫。
　　主卧的门猛被拉开，陈雅珊一声大喊。
　　“新起点的老师刚给我打电话了，通知我后天去培训。”
　　她抱住白甜，欣喜若狂，“太好了傻甜，成功了！”
　　白甜听了这个消息总算心情好了一点，陈雅珊欣喜过后面色有些愧疚。
　　“对不起，我刚才心情不太好，说话有点口无遮拦。”
　　“我最开始是有点生你的气来着，”白甜长吁一口气，笑得无奈，“不过后来一想，你也没说错，自己也就觉得舒服一点了。那边怎么说？”
　　陈雅珊笑得不好意思，“对不起，其实还是应该听你的。那个老师刚也跟我说了，她周五备课，周末忙着上课，所以才这么晚通知我。而且，他们考虑要我，也确实是因为笔试成绩还OK。下周三有一个小班课要开，我先听一轮课。半个月课程结束之后准备试讲，试讲通过就正式录用。后面的环节只要不偷懒，应该不会出问题。我这一个多星期快难受死了，现在终于放下心头大石了。”
　　白甜看她放松，心情也彻底好转。
　　“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爸妈，估计今晚他们就能睡个好觉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
　　何苗苗从次卧探出头来，听了陈雅珊的好消息，也乐得差点蹦起来。
　　“伙计们，庆祝起来！”
　　她回头冲屋内说道：“我们今天girls’ night，你赶紧回去吧。”
　　等李义出来，白甜才知道他也在。
　　“嗨，李义，好久不见。”
　　李义说一声“好久不见”，无声一笑，有些腼腆。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
　　李义挥挥手，慢慢挪动步子，看何苗苗站在原地挥挥手，最后只得自己开门走了。
　　“你也不送送人家？最后好歹再依依不舍一下嘛。”
　　何苗苗的态度，白甜实在看不过眼。
　　“那有什么的？门口就是公交车站，他又不是不知道路。”
　　何苗苗的回答，白甜听了更加无奈，摇摇头，一脸“就服你”的表情。
　　见此，何苗苗呵呵直笑。
　　陈雅珊打完电话回来，依旧一脸喜色。
　　“去超市买点吃的，一起……”
　　何苗苗话未说完，门铃响。陈雅珊快跑过去开门，进门的正是秦川。
　　“我姐姐姐夫在楼下，下去打声招呼吧。”
　　秦川放下东西，带了陈雅珊一起下楼，何苗苗瞧着秦川的背影就开始呲牙裂嘴。门关上，她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靠！要带雅珊见家里人，就不能周末带回家，正儿八经见么？”
　　“秦川回来了，目测女生之夜是没戏了。不过你现在把李义叫回来，应该还来得及吧。”
　　何苗苗赶紧回屋打电话，白甜耸肩，一脸无奈。
　　人家成双成对，就她一个几千瓦的大灯泡，人生啊！还是好好看书吧！
　　白甜叹叹气，坐下看书，好不容易恢复斗志昂扬。
　　第二天同往常一样，上班、下班、买菜、做饭、再健身。等锻炼结束，白甜靠着餐桌，筋疲力尽。
　　“公司负责过的大case，逸辰说你在找这个。他过几天才回来，让我拿给你。”
　　“啪”一声，两大文件夹被放到桌上。
　　许睿看她累得一手撑头，一手吃饭，直皱眉。
　　“你现在这样，等你回去，还看得了？你现在不是市场部的员工，给你看这些不合公司的规矩，所以这些东西不能带到公司去看，只能你自己下班了抽时间。”
　　“没问题，没问题！”白甜立刻坐直，“我回去洗个澡就精神了。而且最近就做我们两个人的饭，轻松很多。”
　　白甜一个哈欠过后接连道谢。
　　“那你先拿回去看，等看完了，我再把剩下的三个给你。”
　　白甜放下筷子，随手想拿一个，用劲发力才发现，文件夹比自己想象的沉不少，单手根本拿不起来。她起身掂量一下，选了个稍微轻一点的。
　　“我还是先拿这个回去吧。那个跟剩下三个先放这儿，我看完了再问你要吧。”
　　“好！”许睿指着她的碗筷，“吃完了吗？”
　　见她点头，他收拾了她的碗筷，“赶快回去吧，再晚你一个人女生在外面走也不安全。”
　　白甜累得很，也顾不上客气，又说了声谢谢，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等等！”
　　许睿看她缓缓拖动的步子，一时忍不住叫住她。
　　白甜回头，也懒得说话，只以表情发问，有事？
　　“你路上小心！”
　　白甜咧嘴一笑，“谢谢！”
　　待她推门出去，许睿敲敲额头，长呼一口气。
　　“我送你”，他刚才差点就说出口的一句话。还好他最后忍住了没提！
　　白甜回到住处，客厅里，何苗苗和李义正在看电影。二人招呼她一声，何苗苗接着依偎在李义怀里，这一幕看得白甜羡慕又嫉妒。
　　拖着步子进屋，白甜找了睡衣出来，瘫在床上一声长叹。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有这么一天。
　　可是叹气又有什么用？不如好好努力工作，快点转部门，然后……
　　白甜精神大振。进了浴室洗完澡再出来，又是满血复活。
　　连续四天，白甜不停给自己打鸡血，终于看完第一个文件夹。这期间，孟子皓更是忙得连和她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只偶尔抱怨几句进度不顺又重新投入工作。
　　好不容易到周五，累了几天，白甜只想好好休息，刚给家里打电话告知爸妈自己这周不回家，江老太的电话打了进来。
　　江逸辰出差还没回来，白甜又累得实在不想挤地铁，想想，她只好回万豪国际等许睿回家时顺便捎上自己。
　　许睿下班回来，白甜在沙发上睡得正熟，被吵醒后一个接一个的哈欠，目光毫无焦距。
　　“你好像很累？”
　　白甜“嗯”一声，垂着眼不说话。
　　“你要是觉得累就再睡一会儿，我可以等等再回家。”
　　“不用，不用！”白甜缓缓神，“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出来。”
　　白甜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出来，伸手抹了脸上的水，拿纸巾擦了擦，再使劲拍了好几下脸。
　　“好了！”
　　她伸伸懒腰，总算清醒了一些。
　　收拾完东西，她摁亮手机屏幕，还是没有短信。
　　微微一声叹气，她抱了两个文件夹在手。
　　“我来吧，看你累成那样。”
　　许睿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白甜再次摁亮屏幕，还是没有消息，正要把手机揣进包里，短信提示音响。
　　滑开一看，白甜欣喜若狂，快速回复之后手舞足蹈。
　　“鸭血西施回我短信了！不是……是方伊！她回我短信了。我连续三天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她终于回复我了，还约我现在去他们公司附近吃饭。学长说房达那边老是不太顺利，说不定我可以从她那儿探到什么口风。”
　　白甜越想越开心，哈哈傻笑。
　　“我……”
　　“对不起让你等我了，麻烦跟我外婆说一声，我明天再回。先走了，拜拜。”
　　她抢过许睿手里的文件夹自己拿着，刚才的疲累一扫而空，元气满满跑了出去，留下许睿心情复杂，也不知该喜该忧。她倒是跑得快，丝毫不给他机会说完那句话。
　　“我送你！”
　　他默念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