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斯密拉的葬礼》菊雏渺

4、第 4 章

　　勉强撑起身子，擦去嘴角肮脏的痕迹。
　　瞪着黑暗，刚从浴室里出来的他只觉得心里一片烦躁。如果不是参加这项旅行，他现在应该是在五星级大酒店的高级客房里面抱着一位美女才是。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老头，他完全不需要在这船上遭受这种罪过。
　　不，如果不是为了那一笔遗产，他也绝对不可能参加这见鬼的旅行。
　　现在还发生了这种事情，什么都完了。那个老头一定会把遗产都留给那个婊子。原本还以为有机会在这趟旅行里威胁他，结果居然是这样。
　　根本用不着想，死老头肯定是那个臭女人杀的。就是为了那笔遗产。以老头和她的关系，遗产肯定是留给她的，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他们那种恶心的关系，别人不知道，但怎么可能瞒的过他。
　　父亲和女儿居然发生那种...那个女人也只不过是因为钱才会和自己的老头发生关系的而已。果然那种女人生下来的，就只能是这样的货色。
　　[我才是沈家的长子，凭什么把钱让给那个臭女人——凭什么——！]
　　沈铭耀紧紧皱着眉头，努力适应着晕船的不适，眼神却狠绝。属于他的东西，他绝对不会让给别人。不管是用什么方法。
　　[就算老头已经立下遗嘱也没有关系。]
　　完全黑暗的房间里面，音乐声突然响起。沈铭耀回头，看到手机在黑暗里发出暗红色的光芒来。
　　[这个时候会是谁的信息——跨国信息——？]
　　尽管觉得奇怪，沈铭耀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拿起手机来。
　　[怎么是——这个人——？]
　　沈铭耀脸上一凝，根本没有想到联系他的人居然是——
　　就在沈铭耀拿起手机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间隔了一会，又再响了响。似乎是敲门的人也正在犹豫。沈铭耀想了想，暂时没有看短信的内容，转身去开门。
　　在转身的瞬间，他已经下了决定。
　　还是应该——
　　但在这同时，他也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叫做夜来的小服务生。他并不觉得那个看上去年少的服务生还没有成年，更不觉得对方会是像脸上的笑容那么纯真的家伙。他总觉得那少年绝对不简单，而且那少年似乎也是正在观察什么。
　　那个人，是个妨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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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沈铭耀想起的夜来却显得十分的悠闲。手上闲晃着自己的手机，但里面已经换上了沈晏平的电话卡。他终于知道这家人到船上来干什么。
　　是宣布遗嘱的。
　　赵磊是沈晏平的私人律师，因此出现在这艘船上也就不显得奇怪了。
　　如果是为了遗产的话，那么动机就说的过去了，不外乎是为了钱。那么密室的原因是不是也得到了解释。不能把尸体抛进海里，因为那在法律上算作失踪，还必须满十年才能归档为死亡。如果是为了钱，当然不会选择那么做。
　　但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难道凶手已经知道了沈晏平要留下什么遗嘱，因此为了阻止才把对方杀害的。还是说遗嘱上的某人急需用钱，而——
　　不行，思绪还是很混乱。
　　[尽管这并不是我的职责，但——人总是有好奇心的——真想知道答案——如果我真的可以像小说漫画里面的侦探一样那么伟大无所不知就好了，可惜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罢了。]
　　为什么要选择侦探这个在中国大陆里一点前途的职业呢？
　　夜来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这么问自己。当年他还是一个刚从高中出来的小孩子，连毕业证书佛没有，茫然的面对着社会。没有学历，没有技能，没有家庭作为后盾，他彻底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原本是家里面的宠儿，他甚至连打工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
　　其实问问自己心底。选择侦探这个职业，除了少年时期的懵懂憧憬以外，更多的其实是悲哀的无所适从吧。根本不知道除了这个，还可以做什么——
　　人不能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但如果连活着都做不到，还会有别的吗。
　　[我是错的吗——我这个人——这种人的存在难道本来就是错误——]
　　不愿意承认。无论生活再艰苦再无法支持下去，夜来都咬着牙不肯承认他是错的。他不后悔向家里人出柜，即使那样让他被赶出了家门，离开了所有朋友。
　　他不后悔，也无法后悔。
　　如果连这个都否定的话，他就没有人生了。只余下可悲。
　　[其实——我可以理解那种因为钱而生起的无奈。但杀人这种事——]
　　那并不是他的工作。
　　夜来只能无数次这么告诉自己。
　　他不是福尔摩斯，他不是波洛，他也不想成为柯南。正义感他并不是没有，但人毕竟是自私的。管了不该管的事情的下场——
　　微微的垂下头，左肩上的那道伤疤似乎又隐隐作痛。也许好奇心不但能害死猫，还能害死人。正是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开始靠近谜题的边缘，因此才会更加警惕。
　　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做，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我要完成我的工作。”
　　这是夜来唯一的信念。
　　所以他又回到了那个房间里去。那个已经没有尸体了的房间。
　　因为船只完全没有靠岸的打算，因此在早上就已经把尸体搬运到船上的冷库里去了。夜来是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怎么想，死了一个人，却好像完全没有人在乎。从船长的眼神看来，他也许更愿意把尸体抛进海里去吧。如果让这件事流传到社会上去，一定很不得了。
　　那么船长的工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少了尸体的房间显得微微有些冰冷。除了床上还有一些暗淡的血迹以外，已经完全没有了杀人现场的感觉。
　　夜来早就知道其实什么都不会发现，但他还是愿意回到凶案现场走走。实在没有发现什么，他也并不显得失望。随便拖开一张椅子坐下，继续整理自己的思路。
　　他的委托人当时是委托他进行保护。也就是说他的委托人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觉得生命受到威胁才会那么委托的。有可能这个人是沈晏平。毕竟在他身上的确是发生了事件，而且理解为他因为遗嘱的事情而受到威胁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现在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什么都不做。等到航行结束，委托失败，但夜来也并没有从中赚钱。
　　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
　　也许委托人是某个遗产的继续人，觉得自己得到遗产以后生命会受到威胁而发出的委托。只要有这个可能，夜来就必须调查下去，除非他能确定委托已经失败。
　　那么排除沈晏平以后，有可能发出委托的就是沈家三兄妹。
　　只是——
　　委托人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的名字呢。那样的话进行保护也会比较容易。只是那种那么明显的理由，没有道理要把姓名隐瞒起来。
　　那么，一定是有什么更加不为人知的事情才对。那是委托人直到发出委托为止，都一直犹豫着是不是应该透露的秘密。尽管生命受到威胁，但是仍然必须考虑着不能泄露的秘密。
　　应该是这样没错。
　　这一家人的关系，恐怕比眼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至少，委托人总不可能是那两姐妹吧——]
　　连赵磊这个律师都可能因为公布遗嘱的原因而受到威胁。但那两姐妹一一夜来实在是无法从她们身上看出有什么被威胁的价值。并不是夜来看不起人，而是事实如此。况且如果能拿出那么一大笔钱来的话，她们何必再干这种受气的活。
　　夜来已经阿那封委托信看过无数遍，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把里面的内容被诵出来。
　　他一直记得，那个委托人的语气诚恳而真挚，礼貌。话语里面透露着浓浓的不安，深深的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自从和所有人见面以后，夜来就很努力的去寻找散发着相同感觉的人。然而他却一直都无法找到。无可否认，这一家人都是高贵的人。尽管礼貌的有些勉强，但至少沈铭皓、华瞑、华莺莺和赵磊都算的上是礼貌。
　　但担忧——
　　夜来是真的不知道。所有人显得那么冷漠，完全不担心生命的消逝。不担心别人，似乎也不担心自己。夜来无法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够这么有持无恐。一般人在知道自己身边发生了命案以后，第一个反应应该是担心自己是否也会受到伤害才对。
　　这些人却完全不会有这种想法吗。
　　是早就知道凶手是谁，还是他们本身就全部都是凶手。正因为杀人的是他们自己，才不担心自己也会被杀害。
　　“《东方快车谋杀案》——吗——”
　　夜来低低的说着那部小说的名字，微微苦笑。
　　《东方快车谋杀案》，那是推理小说名家阿加莎创作的有名小说。里面的死者正是被车上的十二名乘客所合伙杀害的。而且，也是胸口被刺的血肉模糊一一十二刀。
　　尽管夜来现在已经明白沈晏平并不是被刺死的。他更怀疑那些伤痕其实只是划伤。
　　“如果我能像波洛那样洞悉一切——但我永远都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