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天命》孙斯何

44、第四十四章 承诺

　　望着满脸失望的宫廷溪和萧寒洛，韩书衍强颜欢笑道：“你们也先别灰心，这件事情兴许，不，一定还会有转机的。 ”
　　“还能有什么转机呢，事已至此，我们现在也只能靠自己了，皇帝陛下百般推辞，明显是畏惧巫蛊堂，不愿帮助我们。”宫廷溪轻叹一声，带着些许悲凉道：“也真是世道炎凉，我清玄门多年前在此地殒命的弟子尚且尸骨未寒，这大理城竟已将他们完全忘却了。“
　　韩书衍沉默不语，他又怎不知这和桓帝所说的国政操劳，不日便可诏令有司寻找的诺言，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可是仅凭现在的实力，他又能如何呢？五师弟身死未卜，他却只能在这里暗自发愁，韩书衍第一次在残酷的现实前，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与无力。
　　“什么人！”韩书衍忽地高声喝到，他们此时早已离开了皇宫，来到一处客栈落脚，刚才韩书衍听到门外似是有脚步声，便急忙问道。
　　那门外之人听到韩书衍的声音，缓缓推开门，微施一礼，笑道：“韩小哥当真不愧是简真人之徒，我不过刚刚走到门口，竟已被你发现了。”
　　韩书衍望着突然闯进来的钟离译，心中颇为不悦，虽是感激此人在金陵城中相救宫廷溪之恩，但那次他毕竟是作壁上观，全无助他们铲除魔教之意，他此次来访，必定是另有所图。
　　韩书衍拱手道：“阁主谬赞了，不知阁主此次来此可是有何要紧事？”
　　“没事，没事，就是正好路过，顺道过来看看你们。”钟离译摆了摆手，转身向躲在韩书衍身后的宫廷溪和萧寒洛絮叨道：“寒洛，我来之前，你姐姐还让我多多照顾你，其实嘛，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廷溪，快，来来来，我们再下一盘。”
　　韩书衍不由得满脸黑线，他着实特别想把这个不靠谱的钟离译赶出去，他现在本来就因五师弟蒋哲之事心烦意乱，这个活宝，竟然还在这时过来捣乱。
　　宫廷溪和萧寒洛似是猜到了韩书衍的心意，突然猛地蹦出来，恶狠狠地瞪着钟离译，好像是再等韩书衍一声令下，就要把他赶出去。
　　钟离译察觉到情形不对，也不管是不是失了礼节，就径直坐到桌旁，微笑道：“前几日听闻令师弟蒙难，如今可曾救出？”
　　韩书衍撇了撇嘴，这个家伙，真是明知故问，他们若是已经将人救出，又怎么会仍在此地徘徊。
　　宫廷溪对这个钟离译可以说是既敬又厌，敬他搭救自己与老城主，但也厌他不顾金陵百姓生死，只凭一己喜好，以阴谋诡计行事，他皱了皱眉，不客气地道：“阁主若无正事，还请尽早离开。”
　　钟离译倒是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微微一笑，道：“不急不急，其实是寒伊请我来帮忙，这样吧，廷溪，你我来较量一番，若是你赢了，我便将巫蛊堂的地形图拱手奉上，如何？”
　　“那若你输了呢？”韩书衍问道，他知道这个钟离译一定不会去做无谓之事，有所筹谋，一定就有所谋求。
　　钟离译在桌上摆好棋盘，微微摇头，道：“不必担忧，我并无所求，只是想借令派一件宝物一用。”
　　宫廷溪缓步坐在钟离译对面，捻起一枚黑子，将之轻轻落在棋盘上，他自是有着必胜的把握，便不慌不忙地道：“在下着实好奇，是什么宝物值得阁主这样费尽心机？”
　　钟离译古怪一笑，道：“没什么，只是在下久闻清玄门大名，想看看那柄轩辕剑罢了。”
　　“你！”宫廷溪“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面，猛地站了起来，轩辕剑可是他们清玄门的至宝，这个钟离译竟敢提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太过过分。
　　“怎么，廷溪不会是想悔棋吧？”钟离译并不落子，笑着看向宫廷溪。
　　宫廷溪强压住怒火，对于他们好棋之人，悔棋可是最被旁人所诟病的，他眉头紧锁，不耐烦地道：“快下，我早点赢了你，你也能早点滚蛋。”
　　“没错，博弈我自是不如你，但，我何时说过我们是要以围棋定输赢了？”钟离译狡黠地笑了笑，看着面前满脸不悦的宫廷溪，缓缓到：“此次我们较量的正是心智，廷溪你过于冲动，尚未了解规则，便匆匆落子，所以，此局是你输了。”
　　宫廷溪强忍住想把桌子翻了的念头，伸手指着面前得意的钟离译，破口大骂。
　　韩书衍见状，忙拉住宫廷溪，向钟离译道：“武，勇者，胜之不武，不如去焉。”
　　“非也。”钟离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兵者，诡道也，我等现如今身处乱世之中，礼乐早已崩坏，韩小哥怎可还被儒家礼教所限制？“
　　韩书衍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萧寒洛想到此时搬出萧寒伊，兴许能挽回败局，便向前一步，厉声斥责道：“钟离译，你要知道，我姐她生平最恨小人，她若知道你以如此卑鄙之法，谋得私利，定是会与你恩断义绝。”
　　“那可不一定。”钟离译微微一笑，起身缓步离开。
　　宫廷溪气得涨红了脸，刚想把那副棋盘扔出去，却忽地发现钟离译在桌上留了一张地形图和一封信，他将信件打开，但没看几眼，便将它拍在桌上，坐到一边继续生闷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着了钟离译的道。
　　韩书衍复将信件打开，通读一遍，倒是不由得有些赞叹这钟离译的运筹帷幄，只见信中写道：
　　“见信如唔，此次玄微（钟离译的假名）之举，着是是不为磊落，但为保清玄百年声誉，沧徽，简文子两位前辈圣明之德，便舍己之操守，守二位及历代贤人千金之诺（注二）之品行也，尝闻尊师简文子多年前游于燕赵之地，为守所承之诺，独留于邯郸办学五载，方才离去，余每念起此事，未尝不钦佩有加，辄感涕零，望公可守尊师之志，扬清玄门圣德之名，余不甚受恩感激。”
　　韩书衍不禁皱了皱眉头，这钟离译定是早就猜到他们会上当，于是就提前写好了此封信，但此人文章语句啰嗦，纯属废话，说白了不就是让他们遵守承诺，把轩辕剑借给他，罢了，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蒋哲救出来。

　　注一：秦汉时期有季布一诺千金，此地钟离译是借用典故，代指遵守诺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