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有卷者阿》即若离渊

33、第三十三章

　　苗疆虽然陷入内战，在过去一年里也没有完全作壁上观。和胜邪封盾接触的人当中，就有苗疆人的行迹。
　　所以当胜邪封盾这个钉子被拔掉，魔世就理所当然的要对苗疆动手了。
　　经过这一年的巩固，修罗国度在中原已经站稳了脚跟，而刚经过内耗的苗疆正是虚弱之时，这样的时机实在难得。
　　然而这并非此战真正的原因，这一战也不以开疆扩土为目的。
　　万里边城之前，盘旋的妖魔海将天光遮得阴暗，营地里戮世摩罗伸着脖子，一个劲儿的往远处苗疆阵营眺望。
　　他看上去这么认真，以至于荡神灭也跟着往那边瞧了瞧，然后忍不住说，“你这样能看见什么？”
　　“妖魔海和魑鬼给这塞的满当当，我能看见的当然只有鬼啰。”戮世摩罗收回视线，顺便看了网中人一眼，“我觉得，修罗国度肯定每天发生几百起空难。”
　　“……”妖神将对这话不予置评，魔世是很凶险的，空难什么的跟他养的宠物无关啦！
　　他哼了一声，已经懒得跟这小子计较，“既然看不见，你又在做什么？”
　　“看不见，我还能猜嘛。”戮世摩罗轻佻的一摊手，声音却沉了下来，“最近碍事的出来不少，没了一个胜邪封盾，又引出更多的麻烦。苗疆、鳞族、佛国，或者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人，这一战就能看看冒头的都有谁了。”
　　“这是你开战的原因？”网中人还是有点不高兴，不过是因为最近接到的命令，“稳固为先，暂停进军。吾以为中原，已经足够稳固了。”
　　“少不了你的仗打，再说那只黑白斗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蹦出来。”戮世摩罗安慰了一句，又自语着接了一句，“看来帝鬼和符仔那边，是真正要发生大事了。”
　　荡神灭问道，“不是为了攻克苗疆，这一战的目的又是什么？”
　　“目的啊……”戮世摩罗眼睛转了转，拖长了声调，然后才干脆的把手一摊，“就是要打他老母。”
　　“嗯？”
　　“好吧，”戮世摩罗看了看两只魔，叹了口气，“我就讲给你们听。”
　　“确定新添的反抗势力是目的之一。另外，你们认为魔世在稳固中原之后按兵不动，他们不会疑心吗？”戮世摩罗背着手走了两步，“虽然不知道帝尊和符仔到底在搞什么神秘，让他们看出修罗国度被魔世中的事情牵制了精力，就会针对这点出手。不仅对刚稳固的中原地区是个麻烦，还可能干扰到帝尊的计划，所以我们要主动来打他们。”
　　这样解释，另外两个魔便明白了，网中人甚至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小子竟然有点靠谱？
　　虽然网中人没说话，戮世摩罗也还是领悟了他的意思，“喂喂妖神将，你对我是有什么误会没啊？”
　　妖神将：“……哼。”
　　荡神灭就十分疑惑，妖神将那遮了大半张脸的面具，眼睛都看不清，戮世摩罗是怎么知道他想法的？
　　不过戮世摩罗显然并不打算解答这个问题，例行拌嘴以后又转回了正经，“苗疆的战斗力虽然不低，但有妖魔海和魑鬼，他们的伤亡比例肯定远大过魔世。这一战多削弱他们一点，将来再战就多一点优势。我看符仔的意思，他们那边的事也用不上十几年，他们来不及补充兵力。”
　　“再说……”戮世摩罗手一挥，“他们以为自己帮胜邪封盾的事谁不知道吗？这一次不给他们教训，他们还觉得修罗国度好招惹呢！”

　　万里边城之上，铁骕求衣等人看着魔世大军，面色皆是沉重。
　　阴云般的妖魔海阴云般的上下翻腾着，缓慢但持续的碾过来。正应了那句黑云压城城欲摧，一眼望不到边的数量给众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即使如此，守城的苗兵却没一个退却。就算承受着莫大的压力，精锐的铁军卫仍保持了高昂的精神和斗志。
　　从上方看，交战的两方军队如同两道洪流狠狠的撞到了一起，只是每时每刻飞溅的，却是成百上千的生命。
　　荡神灭一掌扫开面前一片苗兵，再出一掌，却被无形刀气化解。
　　他脚步一顿，杀意涌现，“是你！”
　　“又见面了。”铁军卫的兵长语气轻松，还拿起葫芦灌了口酒，眼睛却丝毫不敢大意的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阿鼻尊冷哼了一声，魔气已经在掌心凝聚，“这次，你没逃生的机会！”
　　“那可说不定啊。”风逍遥把酒葫芦挂回腰间，闲散的神色突然一敛，“你捉得住风中的刀吗？”
　　曾经交手而心知对方能为，眼见对方短刀上手，荡神灭一出手便是毫无保留全力以赴，“神毁意荡！喝！”
　　“踏步杀，”风逍遥脚步在地面一顿，随即人已如疾风般向前，“碎梦！”
　　连续的刀影绵密如网，虽然一刀之力不足，刀刀不断，却将袭来的掌气割裂分化。风逍遥人随其后，欺身近前，短刀划出一抹亮眼银光。
　　荡神灭沉稳应对，侧身抬掌，格住对方攻击的同时，一掌魔气汹涌，直击对方腹心。
　　风逍遥不得不后退避开，虽然立刻又抢身向前，两者交战的位置却也已经往苗军的方向移动了。
　　同时另一边，铁军卫的尉长白日无迹和神田京一，同样也陷入了苦战。
　　单独的妖魔并非他们的对手，但妖魔海铺天盖地、无穷无尽，他们两人甚至不敢分隔太远，只有合力才能在这浪潮般不断来袭的妖魔中站住脚。
　　“还没到吗？”神田京一一刀斩飞一只妖魔，立刻又要挥刀抵挡更多的妖魔。他抬头看了看天，黑压压的妖魔海却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减少。
　　这种看不到头，甚至看不到任何成效的战斗，是最能让人绝望的。纵使铁军卫是苗疆精锐，在这样的数量压制下，也不得不缓缓后退了。
　　“快到了，”白日无迹回答，鼓励道，“再坚持一会。”
　　只是虽然这么说，他的动作也已经不可避免的无力了许多。
　　戮世摩罗跟在大军后方，虽然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他反而更提高了注意，不断扫视着周边的环境，微微凝眉思索。
　　苗军败退的合情合理，但他们虽然败退，却并非溃散。这样有条不紊的徐徐后撤，可以是因为训练有素，也可以是因为……他们想将魔军引向某个地点。
　　而且虽然风逍遥和白日无迹出现，那位传说中的铁军卫军长却没有露面。竟然放着妖神将这个最大的威胁不阻止，那便只能说明，他认为有更重要的布置需要完成。
　　戮世摩罗虽然想到对方会有布置，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布置，直到一声霹雳般的弓弦声响起，他才猛地抬头望向远处。
　　一支羽箭射入妖魔海中，妖魔海受惊之下本能的收缩盘旋起来。
　　见状，戮世摩罗就知道要糟，布满天际的妖魔海同样遮蔽了他的视线，让他没能发觉远处的异样。
　　果然，下一支箭就准确的射入了妖魔海包围的核心，命中了妖仃。
　　妖仃是妖魔海的核心关键，普通的妖魔由它提供灵力，也由它进行控制。妖仃身亡，它控制的其余妖魔便也随之化为灰烬，被妖魔海遮蔽的天空突兀的出现了一处空白。
　　“嗯？”荡神灭一掌逼退对手，抬头皱眉，“妖魔海？！”
　　风逍遥松了口气，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就知道老大仔没问题。”
　　“先考虑你自己的问题吧！”荡神灭杀意更浓，“神催意灭！”

　　戮世摩罗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办法，那根弓弦以两座山峰为基，间隔长达千丈，本非寻常的思路能发现。
　　不过这样的巨弓，要操作也需要深厚的功力，并非轻易能可使用。
　　戮世摩罗尽量操控妖魔海变化方位，令妖仃与寻常妖魔再次混淆一处。然而即使如此，接下来的箭矢却不受干扰，三支羽箭同时而至，竟是异常准确的分别命中了战场上最后三个妖仃。
　　戮世摩罗吐出口气，眯着眼往千丈弓弦处看了看，“这三箭确实值得佩服，”他说，嘴角却翘起一个恶劣的弧度，“但是如果以为没了妖魔海就能赢，那我就要提前给你们烧香了。”
　　四处妖魔海全部被消灭，苗兵却并没有如愿看到清朗的天空。无数魑鬼组成了阴云，虽不如妖魔海厚重庞大，却也是足够令人倍感压力的数量。
　　“那是！”高峰上，赤羽信之介面色一凝，“是魑鬼！”
　　“魑鬼与妖魔海混杂一处，难以分辨，这下麻烦了。”欲星移苦笑一声，“千丈之弓对网中人，可没那样好的效果。”
　　“嗯……”铁骕求衣看向下方战况，四方山易守难攻，却也难以再退。妖魔海的消灭让苗兵士气一振，反身与魔世再次战到一处，战局一时僵持。
　　然而在场众人都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僵持，铁骕求衣看向另两人，“赤羽先生，师相……”
　　不用说完，赤羽便已经应声，“吾明白。”
　　“还是要走这一步，”欲星移摇头道，“看来我真是做人失败。”
　　“那么，暂别了。”铁骕求衣说完，披风一卷，与另外两人同时往不同方向下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