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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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神灭回来的时候，果然带着一道新的刀伤。
曼邪音和炽阎天担心的搀扶他，但荡神灭挣脱了他们，在魔殿中单膝跪下，低着头，脊背却仍挺的笔直。
“荡神灭回来请罪！”
戮世摩罗看了他的伤势一眼，本来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又咽了回去，“看你这样，我就不绕圈了，直接公布结果好了。”
“你回来之前，帝鬼的回复也到了，”他双手一翻，便各自拿了一道旨意，说着还耸了下肩，“真是完全不出乎意料的回复。”
虽然帝鬼暂时将三尊划给戮世摩罗统筹，但三尊毕竟位高权重，真要做出处置，还是要向帝尊请示。往来借阵法之便，传讯十分快捷，故而戮世摩罗没等上两个时辰就收到了答复。
戮世摩罗打开两份判决，一模一样的内容，简单明了。
“下不为例，戴罪立功。”
荡神灭却似没想到这样的结果，抬头一看就愣在那里。
戮世摩罗将自己那份收起来，把帝鬼的旨意扔给他，口气仍是轻佻又散漫，“我这样判，帝尊也这样判，你还愣那做啥，还不赶紧去疗伤啊。”
荡神灭攥紧了判决的命令，站起身，因重伤失血而踉跄了一步，“吾私放逆反者……”
戮世摩罗打断了他，“你跟煞魔子不同……”
“荡神灭跟煞魔子不同，”帝鬼对符青侯说，“他不会背叛朕。”
“煞魔子太重视他的师兄了，甚至为了梁皇无忌，能够忽视修罗国度的利益。”符青侯接话道，他对此也十分清楚，所以收到戮世摩罗的传信时也没有那么生气，“但对荡神灭而言，修罗国度才是第一。如果对方要求他背离，他不会答应。”
而且煞魔子对梁皇无忌的重视，无法改变化消。荡神灭对恋红梅的感情，却注定走向被埋葬的结果。
“俏如来出现人世。”帝鬼思考着戮世摩罗传来的报告，“他能在短时间内自魔世脱出，暗盟或凶岳疆朝，必有援手。”
“俏如来出现在明面，反而更容易对付。”符青侯顿了一下，道，“中苗鳞的联合亦在预料之中，吾所担忧者，乃是佛国。”
“佛国……”帝鬼看了身后的山谷一眼，接着对相辅道，“你有什么判断？”
“佛魔互克，佛气浓郁则魔受压制，反之亦然。”符青侯一边思索，一边慢慢的分析道，“俏如来回归之后，不与中原人接触。这尚且可以解释为他在魔世，沾染了让他无法接触人群的事物，术法、诅咒，或者其他——魔世能达成这种效果的存在并不少。但俏如来的行动，也全然不与中原相配合，这只能证明，他认为佛国才是关键。”
“他想求助于佛国的战力……”帝鬼突然一停，回忆起来，“万里边城一战，史艳文曾提及，寻得了封印通道的方法。”
符青侯顿时了然，“佛国内确实可能存在此种秘法，而俏如来能掌握这个消息，其来源便是他的父亲史艳文。”
“通道如今已不必担忧封印之事。”符青侯感到有些棘手的，皱眉道，“但佛国若参战，在被魔世同化的范围内吾方虽不失优势，若要进攻，却只能徐图缓进。在完全驱散一地佛气并彻底稳固后，才能考虑向佛国的下一个地点进兵。”
这确实是值得重视的敌人，帝鬼却不太担心，“这一点，朕相信，很快就不是问题。”他说，转身率先往山谷内行去。
符青侯望着眼前的山谷，在原地停顿了片刻，还是迈步跟着帝鬼一同进入。
这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山谷，坐落于修罗国度南方。此时山谷内土石草木皆被清理干净，露出一大片平坦的空地。空地上，绘制着一个复杂的方圆之阵，线条交汇处嵌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有的闪烁魔光，有的却内敛而沉寂。
更内中的三个节点，魔心鉴、邪眼灵瞳、幽灵魔刀，以三角之势被放置其中，红色的光芒一明一暗，因近距离而产生共鸣，却又因阵法的疏导，并未出现更多异象。
阵法之外，山谷之内，畸眼族之人聚集，见到帝鬼和相辅进入，起了一阵激动的浪潮。
“符青侯，”帝鬼两三步走到众魔之前，看向相辅，“开始吧。”
符青侯领命走进外围阵法之中，表情沉静，抬眼看了看天空。
蓝月的光辉让天幕显出深沉的暗蓝，如同深海海底，带着魔世特有的沉重感。
收回目光，符青侯轻轻吸了口气，启动了阵法。
漂浮在烟笼青锁面前的阵盘，延伸出一条由符文构成的锁链，向下接连阵法之上，庞大复杂的阵法缓缓转动起来。
阵法内的三件遗物，自地面飞腾而起，彼此环绕盘旋，越凑越近。红色的光芒连成一片，越发灿烂。
当三件遗物融汇，阵法中心除了红芒再不见其它，符青侯指诀一动，阵法中的纹路开始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同时他扬声道，“帝尊！”
帝鬼当即一翻掌，逼出一滴心血，其余畸眼族人也同时动作。
数千滴心血没入红芒之中，令其内部光芒更加凝实。阵法的运作越加快速，各个节点的物品争相亮起，一缕无形无相之气出现在阵法中心。
这缕气息无从观察，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固有感觉，却能让人确定它的存在。阵法青色的光芒明亮，被催动到极致，中心的莫名之气也一丝丝增加，直到填满阵中的空间。
阵法中心的空间，随着莫名之气的充溢，而如同皲裂的冰面般模糊起来，甚至无法承受的、近乎崩溃的抖动。
符青侯面色稍显苍白，操纵这个阵法，即使对他而言，也并非轻松之事。但他还是成功的维持了阵中空间的稳定，并牢牢控制住这些气息，不向外泄露。
混沌本是孕育烛龙的环境，以混沌之气包裹、以同族血脉为基点，产生出的躯体必然完全契合烛龙之力，甚至……
随着时间的推移，阵法内中传出了隐约的威压，并越来越鲜明。天空上，两轮异样之月浮现，并逐渐升高。
三月并升，天时归位。
阵法中，红芒大炽，中心的空间刹时被震碎，露出空虚的黑洞。雄蜇魔力四溢，压逼整个山谷动荡不已，地陷三尺！
天际排沓的乌云，将三月完全遮蔽，整个魔世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沉闷的雷鸣声从摩擦的云层中传出，仿佛遥远的凶兽低吼。锐利的闪电却无法穿破浓云，为天地带来一倏一忽的光明。
莫可名状的阴影压在魔世之人的心头，修为低下者，已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畏惧什么，只是本能传来无法抗拒的惶恐震怖。
赤红魔气冲天而起，宛如通天巨柱直达天际云霄，在一片昏暗的魔世中，成为绝对的中心点。
万魔注目，四方陪衬，重现于世者，是世所不能容。
一声龙吟，低沉浑厚，悠长不绝，却带着隔膜而彷如错觉。
贯穿天地的赤红魔气渐渐消散，浓云也重新翻滚散裂，三月共同的光辉下，已暗淡下来的阵法中，一道魁梧身影负手而立。
然而下一瞬间，原本四散的乌云又重新汇聚，甚至更快、更厚重。没有雷声，只有霹雳光芒倏然大作，雷电粗如千年巨木，将半边天空照亮为白昼。惨白刺目的电光直劈而下，携煌煌天威，快不及眨眼，已直取目标。
天地不容，自有天劫降世。
雷霆之下，赤红色的魔气再现，其势态嚣狂，硬生生顶住了天雷。然而雷电并未如寻常般消失，反而持续不断的压逼。
元邪皇冷哼了一声，一手横伸，幽灵魔刀化现掌心。接着他刀锋反转，魔气一卷，竟将雷霆斩得倒飞而回。
天际的乌云隆隆了一阵，终于散去，这一次，再无其他事端了。
元邪皇收刀、转身，看向谷内的族人。
亲眼见证倒卷天雷的威能，畸眼族众人只余钦服心喜，齐齐躬身为礼，“恭迎邪皇回归！”
“本皇，”元邪皇一一扫视众人，“回来了。”
他的目光在唯一的外族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对众魔道，“九界分始，烛龙不存，本皇将重建洪荒宇宙，使畸眼族血脉重归烛龙。”
话音落，场内安静一瞬，随即是更热烈的拥戴之声，只除了符青侯。
见他紧紧皱着眉，十分了解自家相辅的帝鬼心里一跳，从邪皇回归的激动中冷静下来。
“众人先回去罢，”元邪皇将一切看在眼内，一指帝鬼，“你留下。”
畸眼族于是告退，山谷外的传送阵是符青侯亲自备下，可以躲开必然前来的各方探子，安全返回居地。
元邪皇招手让两个魔过来，先问同族后辈，“你叫什么名字？”
他相当温和的语气让帝鬼简直受宠若惊，而得到回答后，元邪皇果然也表现的相当满意，“同族之中，你的资质力量最好，化为烛龙的几率也最大，本皇期待你。”
说完，他的紧接着就看向另一个魔，目光带着一点意外的评估，“你呢？”
青色长衫的魔物行了一礼，态度却是不亢不卑，“烟笼青锁，符青侯。”
“你……”元邪皇凝目注视他一会，难得肯定道，“不简单。”
虽然阵法并非元邪皇的擅长，但术法与阵法也有相通之处，仅从脚下这个阵法来看，这个魔在这个领域的造诣，已经值得尊敬。
而出于更冥冥的感应，虽然符青侯的修为甚至非他一合之敌，元邪皇却能感觉到对方隐藏的危险性。
“邪皇赞谬了。”符青侯谦和的说，弯了弯腰，却后撤了一步，站在帝鬼身后，完全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场。
元邪皇觉得有趣，再问话时却声音一沉，“你对本皇重启始界的目的，并不赞同。”
“吾并非不赞同。”符青侯说着，抬眼看向帝鬼，“帝尊，九界归始，会令地气爆发冲击。修罗国度位于人魔交界边缘，更是首当其冲。”
帝鬼面色一变，符青侯虽未详细说明，但能让他露出这般如临大敌的神色，就足以证明那将是如何可怕的灾难了。
“你助吾复生，本皇承诺你一个机会。”从这只言片语，元邪皇已经大致猜出了情况，“你可以选择阻止本皇，无论你如何选择，本皇今日皆不留难。”
帝鬼闻言不由略有苦笑，虽然元邪皇这么说，但，“邪皇之威，何人能阻？”
元邪皇却一指烟笼青锁，坦然甚至带点兴趣的说，“他，可以一试。”
帝鬼带些讶异的看向相辅，沉默片刻后问，“符青侯，地气冲击的灾害，你可有应对之法？”
他虽然这样问，其实却没报什么希望。帝鬼知道符青侯喜欢把阵法和地脉勾连，以地脉无穷无尽的力量，来催动庞大无比的复杂阵法。但当地脉本身紊乱爆发，基于其上的阵法，又岂有幸免之理？
这次符青侯没有立刻回答，他合上眼，大堆的信息从心里飞速流过，在一段漫长的安静计算后，他对帝鬼郑重的一躬身，“吾有把握。”
“嗯？”帝鬼反而有些吃惊，随即想到什么，沉声道，“朕希望这个把握，不是建立在你的性命之上。”
符青侯担忧的心情因为这句话又上扬起来，他微笑道，“吾会辅佐帝尊达成雄心野望，在此之前，绝不轻掷有用之身。”
“你的阵法，能做到这种程度吗。”元邪皇也颇觉兴趣，“这倒让本皇意外了。”
“要准备这样的阵法，需要收集天材地宝，并由吾亲自在国土之上刻画。”符青侯对元邪皇躬身道，“这需要时间，吾请求邪皇，在吾完成之后再采取行动。”
元邪皇并没立刻答应，而是问道，“你需要多久的时间？”
符青侯盘算一下，很有把握的说，“在原本的阵法之上进行改善，多则五年，少则一二年。”
“喔……”元邪皇只沉吟了片刻，“本皇允你了。”
他随即看向帝鬼，解除了这个矛盾，帝鬼也再无犹豫之处，当即表态，“邪皇大业，吾愿全力相助。”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