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异箓》鱼目

3、03 表弟的厄运

　　梁康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四象颠元阵的事全都倒了出来。
　　一样米养育百样人，在茅山宗光辉耀眼的悠长历史中既有那些为大家津津乐道的仙人名叟，也有些走了歪门邪道的不良之徒，而这其中比较出名的一个就是邹远山。

　　邹远山是茅山宗第十代掌教大弟子，传说他天资聪慧、仙根醇固，是当时众教众最看好的弟子。
　　可惜这人误入歧途，研究出不少损阴德、灭心修的阵法，为的就是豢养妖魔，供己驱使。

　　当时这件事引起了道教轩然大波，虽然后来茅山宗清理了门户，将此人击毙在茅山后山的一座独峰之巅，但他发明的阵法还是有一部分流传到了民间，被“有心人”保留了下来，这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四相颠元阵。
　　这种阵法的用处就是激发阵眼中妖魔的潜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妖力大幅度提升，类似人类用的兴奋剂。当然，同样也会有后遗症，被催发过的妖魔会很快死亡。

　　司南听完梁康所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
　　如果他白天见到的真是四象颠元阵，那极有可能是有人继承了邹远山的衣钵，在这座山上养妖育魔。
　　“师父，依你看会是什么人干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梁康抓了抓本就乱糟糟的短发，很是无奈地说：“不好说。如果我猜错倒也罢了，倘若真猜对，想必布阵的人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这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妙。”
　　听到这话，司南的表情有些僵硬。
　　时间，是他眼下最难承受的代价。

　　司南的父母早亡，他一直寄养在姨妈家里。
　　姨夫姨妈虽然有自己的孩子，但对他一直尽心尽责，供他读书考上大学。
　　姨妈家有个表弟叫周致远，比司南小五岁，今年在读大二，是个活泼好动的男孩子。
　　这表弟打小就喜欢跟着司南屁股后面，兄弟俩关系十分亲密，甚至先后考入了同一所大学。

　　巧的是司南毕业后留在了大学所在的城市，每个月总有几天要和表弟碰个头。
　　就在一个月前，周致远突然在上课的时候来找司南。
　　刚接到电话时，他还在为周致远逃课而生气。
　　可当两人一见面，司南却是吃惊不小，原本准备好的训词全都没了踪影。
　　周致远的脸上苍白无血色，两颊消瘦，眼底的青黑夸张得像是半个煤球，双眼迷茫而无神，整个人如同大病未愈一样。

　　一开始周致远还支支吾吾不肯说出遇到了什么麻烦，在司南的逼问下他才神情惶恐地吐露实情。
　　这学期开学后没几周，周致远就隔三差五地做起恶梦。
　　在梦里总能听到女人阴森的冷笑，间或伴随凄惨的抽泣。
　　一开始他还没当回事，但每晚被声音骚扰不能真正休息，导致白天精神很差，总觉得身上没劲儿，而且上课老迟到。
　　为了不再迟到挨批，他在床头放了个声音很响的老式闹钟。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打断频发的恶梦。
　　倒是同寝室的同学被吵得不耐烦，气得下床后用力把他摇醒。
　　某个周末同学回家，周致远睡着后再也没能自己清醒过来。
　　直到同学周日下午回到宿舍，看到他一直睡得很香甜，隐隐觉得不对劲，这才把他叫醒。

　　打那之后，周致远就吓得不敢轻易睡觉。
　　撑到实在受不了了才会合眼眯一阵，还得事先吃下安眠药才能确保不做梦。
　　就这样情况缓和了几天，恶梦倒是远离了，他却在大白天出现了幻听。
　　那声音和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真切得仿佛就是在耳边，让他觉得从头顶凉到了脚心。

　　周致远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精神方面的毛病，去医院做了一大堆检查，就是没查出任何问题，医生怀疑他只是压力过大。
　　但周致远心里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他幻听的病因。
　　没等这问题解决，他又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不管是人头攒动的学生食堂，还是寂静幽静的花园小路，他都能感受到有视线从背后探了过来，将他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
　　可当他回头看时，却找不到可疑对象。
　　几番折腾，周致远感到既害怕又恼怒。
　　就在他不堪其扰的时候，从老家打来的一通电话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个高中同学联系他，说是一位发小在大学里从十楼跳了下来，当场身亡。
　　惨剧发生在国庆节长假之后，家属去学校闹了一通，接着就有些闲言碎语流了出来。
　　据发小的室友说，他在自杀前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
　　一开始就是经常做恶梦，接着整天瞪着眼不睡觉，看人的眼神都瘆得慌，还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滚开，别找我！”

　　当周致远把电话挂断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曾经发生在发小身上的异变和他的经历丝毫不差。
　　虽然并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但他害怕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踏上同一条路。
　　因为不敢惊动父母，周致远决定先把这件事告诉司南，让表哥帮着拿个主意。

　　司南刚上大学那年，因为件小事邂逅了游方老道梁康。
　　事情过后没几天，梁康花就言巧语将他诓入了师门，开始教他风水堪舆、制符驱鬼这类“封建余毒”。
　　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大学四年里，司南一边上学，一边帮着师父做风水生意。
　　赚来的钱加上奖学金支付掉部分的学费和生活费，也缓解了家里些许经济负担。

　　掐指算来，司南入这行已有六、七年。
　　虽然实战经验尚显不足，但已懂了不少门道。
　　在他看来表弟的情况很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
　　如果说发小的自杀也是由于同一个原因，那么缠上他们的东西应该是个凶物。

　　感觉到事态严峻，司南直接把表弟带到了师父的面前。
　　经过老道的问卦和周致远的回忆，三人把矛头指向了伏牛山南麓的这座孤山——周致远和发小曾在暑假时结伴来这里游玩。
　　这就是司南会在坪西村投宿的原因，他还特地挑了当时周致远住过的那间客房。